☆時見美人
9月6日，期初考的第二天也是最後一天，結束了以《司空圖詩品選》為主要教材的基礎班、進階班、高階班試教課程之後，老師們緊接著進入比晚唐更遙遠的倉頡造字時期，展開字音字形基礎班及字音字形寫作班的試教。雖然，這一整天的五堂課，沒有人得到一個「○」，但對於每一個試教的老師而言，這一整天的收穫，仍然無比豐美，因為它讓我們照見每一位老師在人格特質上的成熟印記。
以往的試教現場，秀芝老師最害怕接調皮「學生」們所丟的變化球，如果學生們看不懂臉色還得寸進尺時，她就會兩眼一翻，大喊著：「夠了！」以表示抗議、不予理會，然後，「如入無人之境」地繼續進行課程的下一段內容。這一次，無論是字音字形基礎班，或是字音字形寫作班，秀芝老師總是溫柔婉約地「擁抱」每一個學生所丟的球，就算再小再小的聲音，她都會聽見，並進一步解決。
當預演字音字形基礎班的秀芝老師一稱讚：「這個回答好棒，小豔最聰明！」書瑋老師則趁機「發功」：「老師，你剛剛說我『很』聰明，現在又說小豔『最』聰明，那到底誰聰明啊？」秀芝老師立刻機靈回應：「哇！老師好高興，當書瑋問這個問題時，就代表她對文字真的多了好多的感覺，只是一個『很』和『最』的差異，她就開始有了不同的想法，好棒呢！」這下，書瑋「小朋友」也被成功安撫了，她乖乖收起嘴巴，享受著被秀芝老師疼愛的那一瞬間。
這次公認笑聲最多且延續最久的也是秀芝老師預演的字音字形班第三堂課了！一開始，秀芝老師在白板上寫著「珍惜」的古字源，讓孩子們自由猜測，非常稱職當各個班別孩子的小豔姊姊，立刻指著白板上的古字元「玉」說：「我知道，那是香腸！」秀芝老師立刻回答：「可是，倉頡造字的那個年代，還沒有出現香腸這種精緻的加工食品耶！再猜猜看。」一直被認為沒有團體感、不夠配合演出的依雯老師，接續秀芝老師的回答，試圖「很團體感」的丟出一顆球：「那就是玉米囉！」秀芝老師這時發出了心底的OS：「現在就出現『玉米』，太快了啦！」原來，秀芝老師這一堂課要教的就是倉頡造字的故事背景，以及伏羲氏、神農氏在文字出現的過程裡，所流傳的一些神奇傳說，依雯老師卻在一開始就把關鍵字「玉米」丟了出來，整個打亂了秀芝老師的試教流程。
當「現在就出現『玉米』，太快了啦！」這句心底的OS一說出來之後，等於自我掀開試教的底牌，所有的老師全都笑成一片，只差沒在地上翻滾，面對這完全笑到忘我的現場，秀芝老師並沒有任何一句：「夠了！」，她仍然非常溫柔婉約的處理依雯老師丟出來的玉米想像，儘管所有老師都笑到無法握筆抄寫重點，她還是冷靜地把幾乎要被張狂笑聲淹沒的字字句句，一一拼組起來，堅持要把每一個失控的學生都帶回遠古時期的造字現場，真的好厲害！
從2007年的期初考一路走到2009，秀芝老師最大的改變，就是整間教室不再有地雷的存在，她面對期初考的能量變得飽滿，不再容易受傷，也不再輕易地把調皮學生關在門外，還記得最初那個時常往返西拉星球的秀芝老師嗎？當我們一起談笑著「玉米」事件的此刻，已經沒有人記得了，我們只記得她會在試教空白時，把白板當樂器彈奏並哼著自己即興創作的歌兒，我們也只記得無論玉米笑聲如何轟炸，她仍然溫婉自若，上完一整堂課。
一直有「團體感緊箍咒」的依雯老師，在備課上也小心提醒自己，絕對不能讓任何一堂課有「獨自落單」的時候，必須把每一堂課如珍珠般照著學期韻律串聯起來成為美麗的項鍊，讓它們彼此都有關聯、有整體感，這樣帶給孩子們的課程才會是整塊的，而不是破碎的，為了避免重蹈覆轍前一天的試教疏失，預演字音字形寫作班第四堂課的依雯老師，臨時將原本早已設計好的開場白全部刪去，重新瀏覽每一堂課的學習重點，再設計出一個讓孩子能夠深刻明白的：我們如何從前三堂課的「感性的自由想像」，一路邁向第四堂課的「理性的認識區辨」，然後真的對字，延伸出好多感覺和想法。這樣的設計轉彎，果然贏得好評。
無論修正的時間有多短暫，一旦發現問題了，創作坊的老師絕對不會視而不見。這些擁有堅強意志力的老師們，只要知道哪裡有缺陷，必然全力以赴地想辦法彌補，也因為這樣，在創作坊，沒有哪一堂課絕對要如何上的標準步驟，只有如何讓課程內容變得完整、豐富的不斷調整與微修。
三、 乘之愈往，識之愈真
期初考一結束，創作坊的老師們立刻又圍在小圓桌旁，進行各自的總整理發表，為整個 期初考做更全面的檢視和釐清，「喜歡聊天」一直是創作坊留給外人最深刻的印象，他們不明白的是，我們透過聊天，一點一滴靠近自己心裡的想法，好像「聊天」本身就蘊藏了一個纎穠世界，每個人都在這一言一語的交錯中而「乘之愈往、識之愈真」，漸漸確認彼此的所思所想，並漸漸統一生命中的所有價值觀。
教室女王小豔姊姊，身為新竹教室小小小女王—淑君老師的督導，針對淑君老師沒有處理好的「口罩」事件，以及沒事先知會書瑋老師教室使用口罩的方法，使得試教過程傳達了錯誤的訊息，而提出了相關檢討，儘管廠長曾替淑君老師抱不平：「一定要對淑君老師這麼嚴格嗎？不能寬鬆一點點嗎？」但小豔姊姊深信，教室的運作要上軌道，就是要確實守好每一個關卡，她雖然承廠長的情，但還是要對淑君老師繼續嚴格要求，她進一步慎重提出叮嚀：「要成為教室裡的女王，而不是老師們的小助理，一定要這樣做：事發的當下，下精準判斷，並盡快找到解決方法；每一件事都要謹守deadline，絕不寬限、延期；永遠以整個團隊做思考，而不是以自己。」
秋芳老師也附議，而且強烈建議淑君老師如何在短時間之內精準下判斷的方法，如果自己沒有這樣的能力，就必須靠「聊天」，只要多聊天，強化核心價值，便能以整個團隊作為思考起點，做出最好的判斷。
小豔姊姊也不忘給所有在暑假忙碌旋轉的老師們，分享熱鬧的世運閉幕幕典禮實況轉播，並同樣語重心長地叮嚀每一位老師：這個閉幕典禮之所以那麼成功，是因為所有參與表演的團隊都不斷地練習著，雖然正式彩排只有兩天的時間，但是他們為了準備這兩天的彩排，整整花了12個月的時間不停地演練再演練，正式彩排不過是為了確認每一個表演團體所行進的路線而已。同樣的，老師們面對期初考的時候也要試著用彩排的心情來看待，我們在事前已經做了那麼周全的準備和練習，期初考只是為了確認我們的行經的路徑是不是一致而已，只要心態調整好，大家的腳步就不會再緊張慌亂，相信期初考對每一個人而言都會輕鬆許多。」
書瑋老師在期初考結束之後，第一次有一種有點「虛」的感覺，但總要有解決的方法啊，書瑋老師積極提出每個星期二，所有進階班老師齊聚一堂，共同討論該週的進階班課程，這樣自己就會變得更認真些，也能更放心、更有自信的走進教室。
秀芝老師則在小豔姊姊身上看到了享受生活的美麗剪影，當小豔姊姊在編輯《司空圖詩品選》的讀本時，總是陶醉其中的和秀芝老師分享她在每一個詩句裡的體會，完全感覺不到他們間有過任何的距離，這也說明了為什麼小豔姊姊在看試教的問題時，總能比老師們更加清楚、客觀，因為她從來不把閱讀《司空圖詩品選》當成一件工作，而是一種享受，身為教學第一線的我們，得更熱情的擁抱教案，主動和它熟、和它靠近，就不會在面臨期初考時，有著「阿彌陀佛的腳ㄚ子在我的懷中」的緊張和惶恐了。
因為「口罩事件」的判斷及後續的「不透明」處理，而讓所有人都嚇出一身冷汗的淑君老師，深深感受到，會發生這樣的疏失，都是因為平常太少和老師們聊天了，暑假大家都忙，就連一起吃慶祝雪糕的時候，書瑋老師和依雯老師居然還一邊咬著一雪糕、一邊繼續批改作文，三個人的眼神在這樣享樂的時間從沒交會過，怎麼能夠溝通出彼此的默契和價值觀呢？
秋芳老師則頻頻點頭：「是啊！你們根本連『磨合』都還沒開始呢！」於是，「聊天」成為新竹教室這學期的主要課題，也是淑君老師的重要任務。
淑儀老師透過這一場期初考，理性的明白，期初考不是為了準備什麼驚天動地的課程設計，必須為自己的教學目標對象經營出更適合的課程，因為只有孩子們能完整吸收，一堂課才算有意義。而感性上，她好奇著「為什麼所有好笑的事情都會發生在小豔姊姊身上？而不是發生在自己身上？」漸漸地她發現，那是因為小豔姊姊始終樂在工作而且喜歡聊天，她期許自己也要成為這樣一個有趣又有意思的人，才能為課程注入更多新鮮的活水。
依雯老師從「高度」、「深度」、「密度」檢視這一次的期初考。首先要拔高備課心態，自己已經不再是那個剛剛加入創作坊的新老師，而是累積三年教學經驗的資深老師，唯有平時這樣高標準看待自己，才能更加游刃有餘地輕鬆面對期初考。在設計高階班課程的時候，尤其要挖掘得更深，「向陽光走去」的確是一個確信不疑的創作坊信仰，但，從「不是」走向「是」，這過程充滿了太多的衝突和掙扎，得挖得更深沉些，才不會只給孩子「單向」教育，而是交給孩子留有更多辯證、省思空間的「雙向」教育。最後，得學會讓每一堂課的課程密度更加集中，板書更加簡潔並切重要點，孩子們的收穫才會豐富、多元。
四、 如將不盡，與古為新
儘管兩天的期初考行程安排得十分緊密，老師們連著幾天熬夜備課，個個情緒都處於極高壓、極緊繃的狀態，很多人都會問：「難道你們不累嗎？」
其實，我們有一個永遠不讓自己累的法寶—說笑話，只要準備一雙認真汲取笑話的耳朵，以及一張停不了笑容的嘴巴，有趣又有意思的話題就會如滔滔長河般向前推動著。創作坊的每一個人，對「笑話」有一種「很仙體」的執著與愛，常常，「舊笑話」會「因時制宜」地突然跑出來再次「嚇嚇」當事人，而「新笑話」則從來沒有「斷炊」的時候，舉凡好笑的事、有趣的事、不可思議的事、很無俚頭的事、笑中帶淚的事……等，全都是讓我們精神飽滿的維他命B群，彷彿只要哈哈哈笑著，那些生活中的各色平面風景便全都收納進立體的時間長河裡，有了被慎重收藏的心意，並且不著痕跡的一點一滴形塑我們，成為一個活得更陽光、更飽滿的人。
緩衝試教情緒的下午茶時間，當淑儀老師正在分享自己躲起來療傷以及早上走進雕花大門的複雜心情點滴時，小豔姊姊立刻「正經八百」地解決淑儀老師的憂慮：「淑儀，你不用擔心大家會生氣的事，今天要期初考試教，我們不會現在檢討你，而且，要檢討也不是現在。」
話才一說出口，所有老師全都開始大笑，每一個人心裡不斷冒出問號，想著：「小豔姊姊這時候不是要先安淑儀老師的心嗎？讓她全力準備期初考嗎？」「但，這算安撫人心的句子嗎？」小豔姊姊看大家笑成一團，又急忙解釋；「我是很認真嚴肅地解決淑儀憂慮耶，我沒有在講笑話。」但是，它聽起來就是這麼好笑，尤其搭配小豔姊姊的一百分認真表情，簡直就是渾然天成的「極品」笑話啊！
結束第一天的試教已經是晚上七點多將近八點，所有老師圍坐在小圓桌前吃著「也很有團體感」的7-11便當，至於豐盛配菜，當然還是無所不在的「聊天」與「笑話」。聊著聊著，大家開始說起自己看言情小說的生命經驗，這時秋芳老師突然指著依雯：「你不是說你很喜歡瓊瑤嗎？」依雯老師趕緊澄清：「我沒有很喜歡啦，我喜歡她的時候是國中時期，有一部電視劇叫《望夫崖》，女主角俞小凡人美，男配角翁家明很帥，所以那時候迷了瓊瑤的書一下下。」小豔姊姊又追問：「你好像還很喜歡那個主題曲。」依雯老師點頭：「對啊，我覺得好聽，小時候還花錢買《望夫崖》的卡帶來聽呢！之前在教室招生的時候，特地在youtube找到這首《望夫崖》來聽，而且真的立刻有家長前來詢問呢！」
秋芳老師於是反問：「這樣不就是很喜歡瓊瑤嗎？」依雯老師立刻反駁：「哪有啊？《望夫崖》又不是瓊瑤唱的。」這個反駁，馬上又引來無止盡的爆笑聲，依雯老師的電量果然耗盡了，才會回答出這種非常「無俚頭」的句子，而且它對於澄清自己並沒有很喜歡瓊瑤的事實一點幫助也沒有，因為大家都知道瓊瑤本來就沒唱過歌、出過唱片，如果它是作文的開頭，鐵定會被所有老師用紅筆框起來，註明：這是多餘的廢話，可以省略不寫。
就這樣，我們用哈哈哈的笑聲作為第一天期初考的句點，為隔天的期初考補充更多滿滿的能量，沒想到秋芳老師在即將回家的那一刻，滿臉困惑的問著我們：「怎麼辦？今天的第一名笑話，到底要頒給誰啊？要頒給小豔姊姊？還是頒給依雯老師？我覺得好難取捨喔，如果沒選出第一名，我不能好好睡覺啦！大家給個意見吧？」當然，秋芳老師的這一番困惑，又再次掀起如海浪般的笑聲，大家連忙舉手投票，「很準確」地解決了盤旋在秋芳老師腦中的煩惱。
笑話排行榜一直是秋芳老師對自己說晚安的最美麗方式，即便身體疲累，心仍然能甜甜的飽滿著，甚至溫暖夢裡的每一個角落。而這種臨睡前複習每一則笑話的習慣，也漸漸成為創作坊團隊的集體活動，我們對笑話就是有一種戒不掉的癮，因為那裡一直有著讓人鮮活燦爛的神奇能量。
就像我們始終戒不掉的期初考般，每一場期初考都蘊藏著每一個老師的成長密碼，當我們慎重收集一次次的考驗歷程，在其中反覆檢視省思，也反覆沉醉歌頌，我們便又遠遠超越從前的自己，向前邁進一小步，而這一小步是無限綺麗的纖穠美景，也是無邊寬闊的人生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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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本文篇名，取自《司空圖詩品‧纖穠》：
采采流水，蓬蓬遠春。窈窕深谷，時見美人。碧桃滿樹，風日水濱。柳陰路曲，流鶯比鄰。乘之愈往，識之愈真。如將不盡，與古為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