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傳統的濃彩
時至歲末，隨著一連串的酬謝往返、工作清倉，讓「春節」比「元旦」多出各種芬馥深厚的傳統年味。兔年閏二月，過了384天，農曆年來得晚，冬令營結束後過了立春，節氣裡都跨過龍年了，除夕還沒到。回顧2023年讀的書、做的事、看的劇；年前去了趟嘉義和幾十箱書告別；期待已久的「青鳥」書店和「玉津」咖啡複合成形，和淑委的相約，在「尊騰大真席」小城堡外繞來繞去，疊在記憶裡特別有趣。
交換禮物、整理書房、清稿約、寫春聯，買了把文心蘭權當春樹，接到大嫂的「回家呼喚」，時間很剛好。心情放鬆了，相約除夕會提早回去，春聯一貼好，午前會到。過了幾十分鐘，大嫂電話又打來了：「啊，你是說那一天回來？」
「除夕啊！」我一愣，趕緊忠誠表態：「跟以前一樣，這幾年不必拜天公了，都是除夕回家。」
放下電話，心裡波濤洶湧。一路跟著陪病使Ally，追蹤大嫂恐慌症病史，我覺得我也加入「恐慌族」了；幸好Ally詳加解說，大嫂做過「失智」檢測，數據本來很不錯，這陣子因為大哥正子檢查的 結果判定還在討論，不確定造成的壓力，使得她的恐慌失序退化明顯，排定三月初做進一步檢查，雖然不能真的安心，但是，有一個期限讓我們等待，好像可以稍稍平靜焦慮起伏的心。
因為大嫂不再是「無敵女超人」了，下一代接下「操辦圍爐」的大事。三個孩子戮力交錯，各自發揮長才，無論是年菜的網購和外帶，孩子們相互寄贈的各地名品推薦，還有各種鹹甜零食，仍帶著堆疊成山的大家族遺緒。每一年，我總喜歡嘗試著各種各樣孩子們採辦回來的新鮮獵奇，今年最有趣的是小鬆脆，金黃塊粒，看起來像精緻的小圓餅，含進嘴裡才驚奇地嘆：「啊，是肉鬆。」
大哥一家都喜歡吃肉鬆，以前我喜歡幫他們帶「美華肉鬆」。回到家，看到家裡的一大袋肉鬆，忍不住對著肉鬆傻笑：「你們知道嗎？肉鬆也晉級了！家族子孫們都跨進文創業了。」
除夕午宴吃蘿蔔糕，竟還有耀聰獻上的北埔名店「甘姐」胡椒鴨，遠在高雄的二哥家就有蕙偉準備的「阿勇師」佛跳牆。老爸走了以後，圍爐的「超大排場」拆開來，我們靠著這些互通有無，一點一滴建立著彼此的聯繫。大哥和四哥家的孩子們趁祭祖回高雄轉轉；二哥和大姊家的孩子提早來大哥家拜年；三姊家的孩子打電話。
希望所有甜蜜的都能長長久久，因為不太可能，世界就生成了「夢想」。耀德計畫邀集大家「重返榮耀現場」，再來辦個兩天一夜大旅行，除夕夜的電話邀約，先從初三聚餐開始一小步，不過，時間很趕，加上初三是「赤狗日」、也是「穀子生日」，忌拜年、聚餐、吃米飯，艱難輾轉，總算把聚餐日從大凶日改成「百花生日」的大吉日。 
2.流光的翻轉
這一年的除夕夜主秀，決定吃麻辣鍋，我驚問：「長年菜怎麼辦？年年有魚ㄌㄟ？還有，要怎麼呷雞起家？」
孩子們都笑了！原來，大哥、大嫂也這樣擔心。前行世代擔心的事，其實都不算事，也許只是因為時代行進的速度太快了，保存傳統的習慣，像緊抓著流光海洋中的浮板，讓我們握住更多一點點安全感。新生代的傳統改革很乾脆：「菠菜丟進鴛鴦鍋的白鍋啊！涮雞肉很簡單，魚片也算年年有餘。」
「詹記」麻辣鍋的小瓶麻辣醬，小小的，就像指甲片，看起來好可愛。湯料很豐富，安格斯牛、翼板牛、松阪豬、牛筋、牛肚、毛肚、大腸頭、軟絲、干貝三鮮丸、花枝丸、花枝蝦漿、黃金魚蛋、飛魚卵福袋、生豆皮、凍豆腐、老油條、糯米血糕……，小斌腦子裡只記得自己負責買「鍋底」，無論我們夾出甚麼內容，只要不是他特別加買的，他都歡喜地驚嘆：「詹記送的！」
整個晚上，這也詹記送的、那也詹記送的，大家吃得好歡樂，覺得老闆好慷慨。直到蕙偉提醒我們，這是「套餐」！這下子，換我們驚嘆：「小斌好正向啊！滿滿正能量。」
「就是啊，人生嘛！看得開就好。」這個「樂天老爸」，仍像個無憂無愁的孩子，賞玩著還不錯的「自己的人生」。想不到，這樣容易開心著的小斌，兩個孩子都上大學了。我的「春節拖鞋」從上一輪馬年開始，庭豐畫「吉祥馬」、庭軒畫「如意馬」，開啟漫長的年度奔馳，一路畫到兔年，每一年除夕踏進大哥家，記憶裡最美的儀式就是看兩個孩子畫生肖。兔年收尾，午前提早抵達，兩個孩子還在睡覺，醒來後睡眼惺忪，想著也許到了「圓滿」時候，這世間，哪一個人、哪一件事，可以永久不變呢？兩個孩子一起畫出來的生肖拖鞋，滿滿的線條，是我一個人的故事，孩子們過年前已經自己和同學出國去了，他們自己的故事，已然熱烈地向不同的方向奔去。
等不及餐後，二哥家的年夜飯照片也送到了！大哥開心地炫耀：「年年都一樣。我們這一年可新鮮著呢！」孩子們大笑，他都忘記了，為了翻新傳統，知道除夕夜要吃鴛鴦鍋時，還走過一段「森七七」的適應期啊！流光啊，就是在我們想像不到的地方不斷翻轉，哪一個人、哪一件事、哪一個階段，不是這樣呢？只要結局圓滿，就是幸福人生。
大哥的孫子們養得細細長長的，二哥的孫子卻圓滾滾的，三個黏在一起，典型的丸子三兄弟，打電話向二哥拜年時，阿明插播：「加上我姊那兩個，就是三顆丸子和七爺、八爺的故事。」 
3.甜蜜的笑梗
交換紅包時間，就是「心意大拔河」的春節餘興。感恩自己在這樣的年紀還有壓歲錢可以壓祟；去年包紅包給大哥，他硬是從紅包中抽出現金，只留了紅包袋。幸好我變聰明了！今年特別選了紅包袋，翻騰的龍頭，頂著滿滿的大字「平安健康」，笑說：「別辜負了平安健康的祝福啊！」
今年的新年禮物，除了歐克佬喜氣洋洋的「好事花生」掛耳咖啡米香禮盒外，特別商請香氛師林甄為家人調製「藿檀橙」滾輪精油。我熱情地現身說法，就像卡通影片，在快失控前輕輕一抹，嗯，世界安好，所有的怒濤都平靜下來，大嫂立刻笑說：「這麼小的滾輪珠怎麼夠？你大哥需要像保齡球那麼大顆的！」
大哥很有趣，他確實個性有點急躁，大夥兒聚在一起時，總是有驚人的雅量任由大嫂消遣。大嫂常常標榜：「就是要趁人多的時候紓壓。」
橙花系香氣，有一種重返荒野的舒鬆，藿香除濕，檀香傳遞正向能量，橙香讓人放鬆。芳療是簡單的身心靈和解，一直超級正能量的小斌笑了：「看來我真的不需要。」
Ally送我的新年禮物是，再次認證肯定的「青鳥」蛋捲和「蔣府宴」八寶芋泥，這兩個品牌的共同特色是，做甜食，盡量做得不甜，帶著甜甜的紓緩安逸，不至於生膩。但是，她最強大的禮物永遠是無人能及的「新年書」，一整箱耶！一套又一套的大部頭小說，都在預約著更好的一年。
除夕夜，我還在讀《三十六騎》，和《帝王決》、《大唐李白》形成自由詮史的過年書https://mypaper.pchome.com.tw/hi5877/post/1381759039。Ally頗覺遺憾，她們都讀完笑梗非常熱鬧、又帶著熾烈深情的《為妃三十年》，就等著我加入「笑點俱樂部」。果然，一起追笑點，確然樂趣無窮，當我跟上進度擠進《為妃三十年》時，每一次爆笑，孩子們都在問：「哪一段？」
讓人不斷回想起當年一起追整套《灌籃高手》漫畫的春節樂趣，這裡、那裡，到處爆出一陣狂笑，每個人都覺得「自己的笑點很正常，別人的笑梗都太奇怪了」。還能有「一家人擠在一起看書」的熱切，還能發現這些那些「奇怪的笑梗」，形成無從複製的樂趣，紛繁熱鬧，總覺得這樣的日子，妙極了。她與燈從《為妃三十年》崛起，聲名大噪靠《觀鶴筆記》，春節從血腥晦暗中建構微光，實在別有滋味，讀完《霸官》後寫〈寒燈傷鶴微光路〉https://mypaper.pchome.com.tw/hi5877/post/1381759258，沉入Bing的世界畫AI圖，感傷得這麼古典而美麗。
過年，總是有這麼多往事可以回想。我們一起回顧老爸、回顧每一個流盪在記憶裡的長輩，聽Ally回憶起小時候做智商測驗，因為題目不太懂，想了老半天，智商指數不高已經夠傷心了，回家還挨罵，現在長大了，覺得很氣憤：「智商不高，我爸怎麼好意思罵我？也不想想，罪魁禍首到底是誰？」
今年最好笑的笑梗，就是回顧小聰的潔癖。旅居美國時，宿舍很寬，特意接了Ally和小琦兩位堂姊妹到Austin。生活很自由，只交代不要開窗，美國生活都是整體空調，別讓人們覺得東方人很奇怪。兩姊妹一整天待在家裡，覺得空氣不好，忍不住開了一小縫窗，誰知道跑進一隻蒼蠅，嚇得她們急著關窗，大肆搜捕那隻「蒼蠅逃犯」，累了一整天毫無線索，沒想到小聰下班回來，進房沒多久後就出來問：「你們今天開窗了？」
兩姊妹嚇得臉色都變了，完全不了解到秘密是從哪裡洩漏出去的？小聰請她們進房間，犯罪現場躺著可能因為「空氣不好」死去的蒼蠅犯，正安安靜靜陳屍在小聰潔淨雪白的床單上。
大家一起來「笑話比賽」，實在是非常熱鬧的過年傳統。 
4.浪漫的言情
初一複製了往年圍爐的菜色，軟絲、午魚、花枝捲、厚切烏魚子、烏魚腱、蹄膀筍干、五更腸旺、開陽白菜、布袋繡球雞湯，還有吃了會變勤勞又輕鬆的芹菜。年菜的菜色年年相似，我們咀嚼出來的滋味卻年年更迭，年輕時吃的是「熱鬧」、青少年是「應付」、成長後是「責任」、熟年後是「懷想」，日久天長後就融進說不盡的「珍惜」，唯一不變的是餽贈的情誼，總會這麼多從南方寄贈食物的親友，讓我們惦念。
斌嫂回台北後，負責回娘家主中饋，下一代出現很多厲害的「年菜人」，幫忙出「菜單」意見。我的「飲饌實力」太弱，沒有暴露缺點；不過回到家，除了熱上室友訂的年菜，刻意排出薄薄的蘋果片鋪上四季豆，四季平安，也算今年發明的年菜風景。
甲辰龍年的整個春節氣溫，寒天凍地，好不容易到了初三，金陽乍現。翻騰的心情怎麼也關不住，閒逛石門水庫，看滿山深深淺淺，各色的生命隨著春甦奔竄，忍不住寫了首〈行春〉，向春天打聲招呼：
漫天春樹探新芽，金陽送暖映韶華
拂過滿山深淺色，縱游雲水共天涯
初三日禮敬穀神，不吃米飯，挖空心思翻新麵食；初四接神，找出動畫《三十六騎》第一季，一口氣看完13集，延伸過年讀書的餘緒，還多出了幾許太平安逸的情調。初五情人節，看到「字畝」小編引述「網路書店讀者」推薦遊走在千古神話異境裡的成長密碼：「從《崑崙傳說》到《太初傳說》，秋芳老師不只拼湊山海經的神獸們，也用「愛」牽絆彼此，寫出一段又一段熱血感人的篇章。祂們不再是那麼遙遠，傳說也可以是枕邊故事，伴著我們入睡，登上玉山，或去瑤池，跟著阿畝，走走躺躺，多美好。當然，旁邊還有吵鬧的開明、阿狡、青鳥、吉羊、如意、羊過……」
心跳了一下，瞬間被甜蜜淹沒。這段「美麗的情話」，不能算「網路書店讀者」的推薦，是我特別敬託小說家邱靖巧的書封推薦。彼時，靖巧正捲藏在新書出版的忙碌，特別允諾在沒完沒了的電子檔讀了《太初傳說》三部曲，只為一圓我那渴望「獸醫師讀神獸」的任性。她是個帶著熱血和力量的創作者，從《我和阿布的狗日記》、《我和小豬撲滿的存錢日記》、《短褲女孩的青春週記》、《小獸醫大志願：關於我這個少年超煩惱的事》、《小選舉大作戰：關於那場自治市小市長的選舉》到《小k菸大骷髏~關於我和緝毒犬的相遇》，藉小說勾勒出社會關切，建構出「愛自己想愛、夢自己想夢」的無限繁華。
「年前，我這個調皮獸想到這個好玩的事，沒想到這麼快就被發現，字畝小編也太盡責了吧！」看到靖巧的留言，心很熱，忍不住寫起「感謝深情，此心不負。謝謝靖巧傾心相待；謝謝字畝的編輯魔法；更要謝謝從《山海經》走出來的一切可能。」
不負情深，所以，我們可以一直一直安心前行。這個過年，果然言情書看太多啦，浪漫和搞笑，也就自然交融在一起了！
初六創作坊開工，龍這個「年」，就算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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