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讓孩子們寫了個作文題目〈未來的我會感謝〉。當我們浮沈在游離的時間軸時,其實不太能夠想像,在每一個瞬間的界定和選擇,常常讓我們這樣向分歧而無從回頭的遠途。
回想起每一次搬家的轉折點,好像也藏著好多原來想像不到的宛延曲折。
從1994年「種植」在陽光山林社區幽深掩翳的綠蔭間,十幾年的山居歲月,彷彿自己慢慢也生根、發芽,在土地的芬芳吞吐裡,變形成一株小小的植物,直到2007年11月11日,整理出第一車雜物從陽光山林搬往夢工廠廠長的弟弟家「暫放」,連自己也打算「隨貨寄居」。
在巨蟹座慣常的「打包時難別更難」的長吁短嘆下,延續五個多月的〈說再見〉http://mypaper.pchome.com.tw/hi5877/post/1306009821,直到搬家公司在2008年4月21日清空,這場宇宙霹靂無敵的拖拖拉拉,終於隆重落幕。
賣屋的餘款,動彈不得,等著新竹法院的「不定時炸彈」。創作坊新竹教室因為房東的財務問題,不斷面臨法拍威脅一但創作坊要搬家,教室的「立案證明」隨屋不隨人,重新立案裝潢一個教室,最基本的支出就是兩百萬。我們就這樣忐忑不安地等著一拍、二拍、三拍,直到2010年,完成法拍第四拍後,新房東一接手立刻用「調漲一萬元房租」做要脅,希望我們買下房子。
永遠記得,在我們最窘蹙的時候伸出援手,童話作家山鷹第一個寫信通知我,需要金援時,不要忘記找他,這樣相隔遙遠而又鄭重被珍惜的感覺,我想,我永遠不會忘記。
最幸運的是,遇到童話作家林佳儒,成為我們最溫暖的「文學家房東」,回想起來,真有幾分好運氣。我們搬到她的房子,在〈小說家的綑縛與自由〉http://mypaper.pchome.com.tw/hi5877/post/1320907314,掙脫了心情綑縛,給了創作坊長居久安的自由。
新竹教室遷居確定後,沒有家的日子,像「寄居蟹」。
閒暇時總喜歡四處走走逛逛,在「夫天地者,萬物之逆旅。夫光陰者,百代之過客。」的鏗鏘音節中,想像著李白的盛唐壯遊,期盼自己,可以在流動轉折裡,找到安定的居處。
在中央大學附近,發現一棟好房子,像情人金風玉露相逢,從此人間無數都不眷顧。腦子裡常常回想起這棟房子,電腦室窗前連到景觀中庭,嫩嫩的綠,如一張印象派的畫;佔一整層樓的主臥室,浴室露台有一面田園野景,彷彿可以和世界同呼吸;最喜歡的是視聽室,除了佔一整面牆的大螢幕,還有一個簡單的小吧台,在看電影時可以像魔術般變出各式飲料、輕食,寬敞的空間,還可以裝按摩椅、泡腳式尊龍五段椅,以及各種可以在看電影時同時運用的運動器材。
這樣的房子當然很貴。單價高、戶數少、公社虛坪多、管理費驚人……像人人都很心愛其實不太適合當丈夫的李奧納多。
從這棟「夢中情人」出發,和房子的戀愛糾纏經年,幾乎沒有成就出任何一樁「神仙眷侶」。
決心掙脫上窮碧落下黃泉的無垠追逐,先租房子。
無論該如何展開繼續尋尋覓覓的奇幻旅程,我得先試試平淡的「柴米夫妻」,否則,已經參與四年沒有市話、只依賴手機的「腦瘤慢性自殺計畫」,真不敢想像再繼續這樣「寄居」下去,情況會變成怎樣?
2011年,從大陸回來後,展開第一階段的「東張西望式」看屋。喜歡公園,就沿著公園找房;喜歡河堤,就沿著河堤找房;喜歡中央大學,就沿著中央大學找房……,像散彈打鳥,總是來了又去,沒有一個定論。
計畫無論如何都得在2011年底以前搞定住屋問題。決定改變策略,展開第二階段「地毯搜索式」看屋。以區段做劃分,一格一層,加快速率,現場掃街看房。因為要求太多了,搞得各家仲介服務人員的熱情都迅速遞減。
因應「2011年底」的目標Deadline,決心採取第三階段「壯士斷腕式」看屋。如果始終沒有找到「全方位滿足」的完美情人,就要在十一月底,截頭去尾,只要符合單一條件即可,非得決定不可,否則,找房子這種「娛樂」,像過關遊戲,永遠沒完沒了。
設定好兩棟「目標物業」做最後據點。一個是靠近創作坊的大樓,上課方便,面積較小,必須再租用倉儲存放傢具、雜物、數十箱書;另一個是遠一點的透天別墅,存放空間變大了,屋況較舊,平面較窄,花很多時間上下樓梯。
12月1日,約定簽約。千辛萬苦找到的租處,居然是可愛的學生馬唯真家的房子。
更刺激的是,隔壁、樓上、樓下,前後左右……,整個社區就像「創作坊學生大觀園」,隨著認識的孩子越來越多,開始自覺自己得謹記「張曼玉買麵」的經典場景,穿一襲正式的旗袍下樓。
值得開心的是,同樣也是相熟十幾年的學生家長淑委,在這天做了超級美味的奶酪來。我的幸福是,承情時還可以「得了便宜還賣乖」地附加要求:「你如果要送我,得送六盒唷!因為我在仲介公司,一大堆人等著分享呢!」
長條會議桌,自然的分成兩區。唯真爸爸媽媽和廠長談簽約細節;淑委和我享有我們華美的「甜品小宴」,雪白的奶酪,印著幾分宮廷般的繁華,幾乎讓我忘記了,我在「辦正事」。
簽了約,彷彿一切「可有可無的計畫」,全部都加速成為「具體必須完成的現實」。
12/10以前,唯真爸爸清空內部。12/15開始付房租,網路線、電話線、濾水器、瓦斯……,所有我們希望成就一個家的小細節,都要在12月底搞定。
計畫2012年1月1日正式進住。
點交屋況時,唯真爸爸和廠長一個房間又一個房間去檢視現況,商談載運細節。唯真媽媽加入淑委和我的「Sweet Talk」,我們買的擺設、家飾、花園、中庭,以及我們喜歡住的房子。
住在隔壁的名修媽媽也來按門鈴,計畫討論門口的鞋櫃配置分配。淑委真聰明,居然說:「黃老師是人形立牌,找廠長來討論吧!」
怎麼會這麼剛好呢?簽約這天,淑委剛剛做好了奶酪,讓這個生硬的「理性會議」,徹底轉換成生機燦爛、難以預測的「感性冒險」。
我要搬家了!
不知道還有多少折騰麻煩即將開展,但是,一定要打起精神認真搬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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