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秋芳的巨蟹座水國 hi5877@ms15.hinet.net 。孩子的，文學的，奇幻的，夢想的，單身女子的水國。 所有粗糙的人間砂礫，經過水的融合，無論是淚水或汗水，或者是大海與河流，我們都可以在夜暗中等待，有光澤的珍珠，漸漸亮起......

7,222愛的鼓勵 73訂閱站台

讓云這名字是我取的，難免對這孩子多出幾分牽繫。
記得在水國為讓云寫命名紀事，有一位作家朋友極喜歡，還刻意留言：「baby極可愛。你這篇溫馨又美麗的文章，可做為他自傳第一章啦！」
當時的我還一心一意以為，自己會認真地逐月記錄著讓云的成長。
姪女兒無限羨慕：「日後你一定最疼這個孩子。巨蟹座啊！但凡是自己的，都是好的！」
「嗯，沒錯！」我一高興，忍不住自告奮勇：「怎麼樣啊？老二出生，要拜託我出馬命名嗎？」
「怎麼可能？」姪女兒手一插，白鳥麗子「天上天下唯我獨尊」的聲勢立刻膨脹起來：「好歹我也是中文系畢業的！我們家寶貝女兒也有自己的新聞台。」

回想起來，那是2006年十月。
轉眼十四個月過去，讓云就這樣安安靜靜長大，《張讓云事件簿》這才「孵」出第二篇。

記得，讓云滿月時宴客，記憶裡最鮮明的是，可愛的小臉蛋，頂著一個會發亮的光頭。這之後無數次和他相見，每一次總是無限新奇地吁嘆：「哇！小讓云又剃光頭了！」
事實上，並沒有！沒有，每一次都沒有！這個小光頭從來沒有再剃過任何一次頭。
從滿月那天開始，沈靜地頂著光禿禿的頭殼，不但要堅「此」光頭之百忍，還得力爭往「上」游長頭髮。
總算，讓云十四個月，頭殼前庭長出一小撮珍貴的黑髮。照片裡，看他開心地拿起梳子梳頭髮，「十四個月耕耘，才只有一撮收穫」，真覺得我們大人們能夠「一分耕耘，一分收穫」，簡直是天大的祝福。

看著讓云長出頭髮，忽然覺得，孩子長得好快。所有生命的遇合，都在豐富他的學習。
讓云屬狗，像小狗一樣特愛玩球。
他有一個螺旋塔似的球道，像「縮小滑水道」，球從比他身高微低一點的塔端放下，旋哪轉的，繞了三四圈，才從塔底滾出來。
讓云的手很小，發展跟不上遊戲願望，笨笨的，跟著球跑了幾趟，他在第一圈，球滑下第二圈，好不容易跟到第二圈，球又滑下第三圈……，我像馬戲團的魔術師，戲耍著這個苦惱又不肯放棄的孩子。
這樣徒勞追了兩、三次，讓云忽然蹲下，「埋伏」在球道螺旋塔的第三圈。當我把球從塔頂丟下時，這個有智慧的「敵軍」，靜靜等著，一圈，兩圈，直到球落到第三圈時，讓云輕鬆抓住這顆頑皮的球，燦爛地笑了起來。
哇！好想把這樣的笑容「買」下來。

隨著世界變大，孩子因為擁有得越來越多，當然也渴望越來越多，這種簡單的笑容，也許慢慢就成為奢侈品。
可是，當孩子們急著去探索時，我們又是如何地欣喜與盼望呢！

當奶奶做了滿桌好菜到創作坊宴請大家，讓云跟著來。
在這個寬無禁忌的場域裡，看著他不斷在摸索。一開始在樓下，書牆前翻閱圖畫書，在原木地板上學走路，觸摸閃閃發亮的裝飾燈，發現教師休息室的放大照片有他熟悉的「姨婆」……。
隨著各種試探，他的世界在慢慢放大。
在轉角處發現鋪著地毯的柔軟樓梯後，他開始快樂地爬（像大部分的小動物一樣，只會上，不會下）。據說，多爬樓梯促進腦波發展，為了這個美麗的理由，我把大部分的時間用來陪他爬樓梯。
從樓梯延伸出去，他發現「美好的新天地」。我們的二樓教室，又寬又大，還有彩虹般漂亮的墊子。從此，在二樓教室玩，成為讓云的「禮物」，幾乎玩到忘記疲累與瞌睡。

看著我鋪了滿地墊子，隨性躺下，讓云跟著模仿。
不過，稚齡孩子的動作有點大又有點拙，讓云躺下時挪動到墊子，鋪在地面的軟墊全都滑開，他頭一倒下，後腦勺敲出「砰！」地一聲「擎天巨響」，把他自己嚇了一跳，居然忘記哭泣，忘記自己應該很痛。
他觀察了一會，當我再做出「隨性躺下」的樣子，他就小心翼翼地模仿我的「躺下」，但是機靈地往前倒，再也不是無助地敲痛後腦勺，而是準確地撞到前額。每一撞，大家哈哈大笑，讓云也跟著哈哈大笑。
這樣撞了又笑，笑了又撞，半個鐘頭後，讓云紅紅的額頭轉為黑青，我們這些正在玩一種叫做「嬰孩玩具」的大人，才觸目驚心地尖叫起來。

這一切危機，都是因為讓云不愛哭。
他可以張著專注的眼睛，緊盯拿著「愛的小手」的奶奶，一邊穿過槍淋彈雨般的「愛的打打」，一邊筆直對準他心愛的「侵佔目標」，尤其喜歡抓漂亮的杯墊，準確、迅速地完成奇襲任務。

每看著這種不愛哭又不怕打的孩子，都覺得很恐怖。
他們很難教，又一臉正氣凜然、無從悔改的「皮」相。
我忍不住想起他爸爸小時候，一搶到媽媽的「愛的小手」，還會義正詞嚴地發表聲明：「ㄟ，這打人很痛耶！」

讓云也不是不哭。
據說，他看到「男性大人」很會哭。遇到二舅公小小地哭，遇到小舅公就大大地哭，天昏地暗地哭，直到小舅公倉皇告辭為止。
因為，我一直榮幸地被他列為「受歡迎人物」，始終沒有見識到這種聲勢。
直到有一天，和朋友一起去看讓云，朋友剛減完頭髮，短短地，讓云誤判情勢，以為「男性大人」敵軍入侵，哭了幾分鐘後終於察覺，總算止住哭泣，真是讓人目瞪口呆。

真的好想知道，究竟這些嬰幼兒，身體裡藏著多少奇奇怪怪的密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