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只是故事,.｜第十五話 心動（下）
「鹹酥雞真的好好吃阿！」我們並肩走在寧夏路上，攤販賣力地吆喝著生意，他興沖沖地帶我去他最常光顧的鹹酥雞的攤子。
「老闆！一份鹹酥雞、雞皮、雞屁股，阿你要吃什麼？」他忽地轉頭問我。
不等我回答，馬上又回頭向老闆下了訂單，「阿，還有一份魷魚！」
「那我要甜不辣就好了。」我笑笑地說。
感覺還是好不真實。我捏了捏自己的臉頰。是在作夢嗎？
時光彷彿一瞬間倒流，回到四年前那個懵懂未知的自己，我們那樣無憂無慮地，在夜市尋找著要吃的東西，在街上大聲嘻鬧，他笑得很開心，我也笑得很開心。
爾後，經過那樣一段漫長的歲月，卻彷彿像是昨天才剛發生。
而曾經只是在夢裡才能看見的臉孔，現在正在我的面前，對著我。
「怎麼啦？要吃嗎？」他叉了一塊甜不辣到我的嘴邊。
我呆呆地張開嘴，吞下。
「好吃嗎？」他笑著問。我沒有回答，笑著點點頭。
＊有多久沒見你？以為你在哪裡？
原來你就住在我心底，陪伴著我的呼吸。 詞/林夕 曲/黃韻玲 唄/林曉培
他又帶著我去吃了好吃的蚵仔煎，還有許多小吃，直到飽到不行了，我們各買了一杯果汁，坐在路旁休息。
其實很多疑問在我心底。
為什麼這些年來從我身邊消失，卻又在這個時候出現？他現在有男友嗎？還是依舊忘不了他之前的男友？如果這樣，又為何還要來找我？
而我以為，自己對他發了狂似地愛戀早已隨時間淡去，但現在看見他，過去那些彷彿淡得不著痕跡的思念，像是忽然著了火的火種，瞬間燎原了內心一片荒蕪。
其實我好想他。好想他。
＊有多遠的距離，以為聞不到你的氣息，
誰知道你背影這麼長，回頭就看到你。 詞/林夕 曲/黃韻玲 唄/林曉培
「真好吃阿！果然還是這邊的鹹酥雞好吃！」他很滿足似地摸了摸肚子。
「哈，那就回台北住阿！」我笑著說。
「是喔…」他看了我一眼，眼睛裡像是藏著甚麼話。
「嗯？」
「沒事啦！你那麼希望我回來喔？」
「嗯，也不是說希不希望…嗯，回台北總是比較好。」
有點慌張，不知道該怎麼回答，於是就亂說答案。
「哈，這樣喔。」他笑著。
內心噗通噗通地跳著。這是什麼樣的感覺？好緊張。
「你…今天…要住哪？」我有點戰戰兢兢地問。
「嗯…」他看了看手機上的時間，「不知道耶，現在如果要回桃園的話，還可以趕上最後一班車，不過從車站回家有點麻煩就是了。」他說著。又看著我。眼睛閃著奇異的光芒。
「嗯…是喔…那個…」我吞吞吐吐地，想說卻又不敢說。
「怎麼啦？想說就說阿？」他燦然地笑著。
「喔…就是…如果你覺得很趕的話，可以…嗯，那個…早上，去坐早一點的車回去就好了。……」我越說越小聲。
「是喔，可是又沒地方可以住…」他看著前方嘆了一口氣。
「那個……不嫌棄的話……那個…我…我家…」實在沒辦法講完一整句話，我可以聽見心臟瘋狂跳動的脈搏聲。
「哈，住你家喔！不好吧…」他笑著。
「為…為什麼？」
「嗯，怕會太打擾阿！…」
「不會！」他話還沒說完，我便急著想否定。
「……哈，而且有人在旁邊睡，怕會睡不好。」
「不會啦，我會很乖，不會吵你。」
「哈哈…我是怕你會睡不好。」他忽然給了我一個邪惡的微笑。
有點不太懂，卻又忽然恍然大悟。「哈…嗯…沒差啦。」我紅著臉尷尬地回應著。
其實如果真的可以那樣就好了。也許反而是我求之不得的事情。睡不好，也不是什麼太重要的東西了。
「嗯，如果住你家，這樣我去央圖也比較方便。……」他思索著。
我的心七上八下地。
「嗯！好吧，那就打擾了！」他笑著說。
「嗯！」其實我比他還開心！
填飽肚子，他又騎著我的車，
載著我們，
往我家邁進。
到了家門口，我拿出鑰匙開了鐵門，瞥眼看了一下門口的鞋架。
「江毅還沒回家。」我心裡想著。
「你家還蠻新的嘛！」阿光走進客廳四處張望著。
「嗯，也還好啦，房東有重新粉刷過。我的房間在最裡面。」我脫了鞋換上拖鞋，拿出另一雙同樣式不同花色的拖鞋，拆開包裝，拿給阿光換上。
「還拆新的喔，不好意思耶。」他歉然地說。
「不會啦…本…本來就是要給你穿的。」我結巴地說。
「喔？你早就算好我會來阿？」阿光好奇地問我。
「沒有啦…我幫你把行李拿進去房間喔。」我一把提起他放在客廳的大包包，走進房間。
捻亮了角落的地燈，房間頓時充滿著溫暖的光線。
阿光一把跳上床。大字形地趴在床上。
「啊！好舒服阿…」阿光滿足地說著。
「知道舒服呴！」我坐在床沿，拍著他的背。
其實我不喜歡別人這樣趴上我的床。別說別人，就算是我自己，我也不能允許自己沒有洗乾淨身子就逕自趴躺在床上。或許我潛意識裡是很在乎、很在乎自己的床吧。總覺得這個自己度過三分之一人生的地方，要保持乾淨才行。
也因此，能到我的房間裡來的人少之又少。
我也不喜歡讓不太熟的朋友借住在自己房間，倒不是說害怕那種讓網友來家裡睡就可能會被網友霸王硬上弓的情節發生；我只希望這一塊只屬於我的王國，只能再容許一個最親近自己的人進來。
而這麼多年來，或許我只等待著一個人，巨蟹座擅長的就是等待著。
從來，就只是在等待著他，有一天能夠進到我的世界裡，就像現在這樣。
我看著他滿足的模樣，忽然覺得這四年的時間不算什麼。
「怎麼了？」他翻過身來，看著我，眼睛裡閃爍著晶亮的溫柔。
「沒…沒有。」我抑止住想哭的衝動，打開衣櫃拿出了家居服。
「你要換上比較輕鬆一點的衣服嗎？」我問。
「嗯，好阿，穿牛仔褲比較難辦事。」他笑著說。
「要辦什麼事阿？」
「你說咧？」他笑著挨近我身後，用褲襠撞了我屁股一下。我忽然意領神會，臉頰瞬間緋紅一片。
「我…我沒有想要幹嘛喔！」我趕緊澄清。
「是喔，那還真可惜。」他故作失望的模樣。
真的很可惡，這個人。我卻又拿他一點辦法也沒有。
我拿自己的短褲和T-shirt給他，轉過身不去看他換衣服。
刷刷幾聲，忽然沒了動靜，我轉過頭看，卻看見他衣服穿著一半，望著房間最裡面一片布置過的牆；而他結實的巧克力色腹肌卻盡入眼底，他的身材還是那樣讓我興奮，應該一直有在打羽球運動的關係吧。我知道他向來就不是那種會去健身房把自己練成虛有其表的肌肉男的人。
「那張海報…」他問著。
我順著他的視線看去。
「喔…那個是一個品牌的衣服的宣傳海報啦，
我只是覺得這個model跟…跟你，…跟你很像，
所以……」我害羞地說著。
他仔細地端詳著海報的model喃喃地說，
「還真像呢……」忽地他又轉身問我，「這是什麼時候的海報阿？」
「嗯，應該是去年秋天的時候吧。」我不太確定地說。
當時只是在逛街，忽然覺得這個model很像他，
就又想起他的事情，不自覺地便拿起一份宣傳DM。
於是又這樣過了一年。
※ 過去讓它過去，
來不及，
從頭喜歡你，白雲纏繞著藍天。 詞/林夕 曲/黃韻玲 唄/林曉培
如果關於一個人的回憶，也能如此簡單地說拿起便拿起，說放下便放下就好了。
一旦拿起了，就害怕失去的寂寞，而緊握在手中的還是當初那個原本握緊的事物嗎？卻也不敢打開手心好好地檢視一番。人阿，說到底是脆弱的，我也只是一個軟弱平凡的人類。
「你要先去洗澡嗎？」我柔聲問著又躺回我的床的阿光。
「阿…我可以不洗澡嗎？好累。」他似乎變成一個大小孩般地。
「我幫你按摩，這樣你就有精神可以去洗澡了。」我抓著他的頸間按了兩下。他驚慌似地縮緊了脖子。
「阿～～你先去洗啦，等一下換我。」他討饒似地說。
拗不過他，我只好先去沖洗。
拿著衣物走出房門，我看了看江毅的房間，緊閉著的房門，門縫一片黑暗。
「還沒回家阿…都快十二點了。他去哪裡了呢？」我想著。
洗完澡，身體還蒸騰著熱氣，我在身上揉搽了乳油木的乳液，因為自己的身體在冬天的時候總會有冬季癢的關係，我總是慣例性地會在洗澡後做一次身體護膚的保養，也會順便一起保養臉部的皮膚。
阿光總覺得我這樣很娘，因為他不喜歡在臉上搽一些有的沒的。不過我跟他說我是時勢所趨，大勢所逼。
回到房間，我蹲坐在床邊看著幾乎熟睡的阿光。喚了幾遍他的名字，
洗澡了唷，說了好幾遍，他卻一點反應都沒有地熟睡著。
我忍不住就這樣一直看著他。
※ 如果不能夠永遠走在一起，
也至少給我們懷念的勇氣、擁抱的權利，
好讓你明白，我心動的痕跡。 詞/林夕 曲/黃韻玲 唄/林曉培
或許也只曾在夢境有過這樣的經歷，如此安靜且近距離地看著他，我像是害怕嚇醒一個睡得正酣的嬰兒般地父親般，有些笨手笨腳地，卻又忍不住盯著眼前的這個人，憨憨地笑著。
我躡手躡腳地將大燈按上，也許是笨拙地動作吵醒了他，他翻了一下身體問道：
「我…睡著了喔？」
「對阿，快點去洗澡。」我柔聲勸著。
「阿～～我今天可以不要洗澡嗎？」他像個對媽媽撒嬌的孩子般地對我說。朦朧的眼神裡，晶亮的溫柔釋放著溫暖的小宇宙，我拗不過這樣的眼神。
「好啦好啦，你快睡覺。」真的是。
「耶～～」他歡呼了一聲便蜷回被窩去。
我關上房間所有的光源，躺在他的旁邊，背對著他假寐著。
※總是想再見你，還試著打探你消息； 詞/林夕 曲/黃韻玲 唄/林曉培
默默地在心裡想著過去的事情，
默默地細數著這些年來的孤獨與寂寞，默默地哭著；
※原來，你就住在我的身體，守護我的回憶。 詞/林夕 曲/黃韻玲 唄/林曉培
原來，我從來就不曾忘記過他。
忽然，一隻熟悉而有力的手臂穿過我的脖子下方繞過我的頸間，
將我用力地攬入懷中。
「很想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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