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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部分的人活著，只是為了看到你過得不如他。」

他是時尚裁縫師、是舞台上頂著大蓬頭唱著悲歌的碧浪達、他曾經是性工作者、厭惡溫情又渴望愛情，他是邱炯炯執導的紀錄片《姑奶奶》的主角，在攝影機前暢談人生經歷，他是：樊其輝。

對於《姑奶奶》我的心情有點反覆。邱炯炯導演的影像與敘事詩意且溫柔，樊其輝的情感豐富，舞台上的自嘲與淚水，脆弱與堅強，以及對於生活的體會與觀察，常有令人耳朵一亮的見解。電影分成多話，第五話過後，我和銀幕上的說書人的距離卻是越拉越遠。

「偷人偷不到，偷東西也偷不到，那就叫做絕望。」

為何在第五話過後，觀影熱情削減了？或許是我對人的關注力，大概就只有一個多小時的長度，再多就會變得疲乏。或許是電影看到一半，腦袋開始思考：我真的對樊其輝的人生故事有這麼多的好奇心嗎？我想在這個故事中得到什麼？接著，我想起樊其輝在片中對著舞台下的聽眾（以及銀幕外的我們）說：你們不會真正的理解我，大家只是各取所需，來這邊取暖罷了。想想，好像也是如此，我確實是抱著想要被「感動」的心情買票進場，試著理解對方，試著對記錄對象的生活感到興趣與抱有同理心，然而這樣的注意力卻因片長而減弱。我們對於人或事的好感（或無感），其實很廉價，即便投入影片的情境，仍舊只是在「看」一部紀錄片，無法真正地同理一個人或一件事。

一部電影能打動觀眾，大多是在某個環節上與觀看者產生共鳴，發揮移情作用。《姑奶奶》片中有歌有舞有京劇還有許多的故事，我印象最深刻的一則故事，跟一個價值 30 元的電熨斗有關。樊其輝喜歡上一個人，他不確定自己是真的喜歡對方，或是因為只有這麼一個人與他有著互動，所以他只有這個選擇，只好更用力地抓緊著對方不放，深怕連這人都沒了，自己就會孤單一輩子。樊其輝與對方出外逛街時，他看上一個價值 30 元的電熨斗，一個不算昂貴的物品，他不斷給予暗示，希望對方能買下電熨斗給他，可是對方寧願花幾百塊錢在其他事物上，也沒打算買電熨斗送給樊其輝。樊其輝為此感到失落，聽著故事的我，內心也感到一陣淒涼。

買不買電熨斗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它代表的意義，一個人願意花 30 元在自己身上，對欠缺自信又渴望被愛的人來說，那 30 元代表自己受到關注與疼惜（一種自我安慰的假象）。但事實上，就算今天得到了電熨斗，或許明天又會有另個念頭，想要考驗愛情，想要證明自己依然被好好愛著。這樣卑微的心情與對自我的否定，與我過往的某段回憶搭上連結，而覺得心酸苦了起來。

《姑奶奶》是一部有意思的紀錄片，主角迷人，故事動聽，拿錢擦眼淚太棒了，戲曲紅樓夢極為迷人，而每首歌曲唱起來都像是同一種調，這點實在很妙。我喜歡《姑奶奶》但又沒那麼喜歡，我彷彿理解樊其輝又隔了層紗。但我想，不管我喜愛或不喜愛這部片，對樊其輝來說應該都不重要吧，觀看這部影片的觀眾，也只是另一個無關緊要的過客，沒資格嫖（評價）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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