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妳會不會也跟我一樣,
始終記得那一夜,記得自己身在懸崖邊緣的慌張。
我記得的,因為自己也曾是懸崖邊上的某個人。
那夜,知道妳「不好」了,
妳撥電話給我們親近的朋友,語氣不尋常,直說著自己快崩潰。
我心頭一緊,囑咐妳把家裡所有的燈都打開,所有的。
急急和朋友趕去見妳,對,我怕。
妳曾說過不想念博班了,但情緒反應這麼激烈想必有異。
站在門口,商量著一會兒用什麼表情面對妳;
見到妳的瞬間,看到妳憔悴的面容,
沒多想便伸手抱住妳,很緊的那一種,
然後見妳的淚水潰堤而出,然後朋友伸手環住我們兩個,
三個人抱成一團。
終於知道妳的擔憂,相當令人心痛的那一種。
我不會一直在旁邊守護妳的,妳知道,我也知道;
就算今天彼此分享了最深層的祕密,
將來有一天還是會分道揚鑣的。
就算我能陪妳一段,也不過是一段,
想要重新站起來終究還是得靠妳自己。
但妳知道我始終是個多情的人,
捨不得妳孤單,捨不得妳一個人默默承受。
於是解下自受洗之後便戴在頸上從不離身的十字架銀鏈,
「這個送妳,就算我不在妳身邊,它還在。」我記得我這麼說。
妳淚眼汪汪說這東西太貴重,收不得,
一推一讓之間,「就當跟妳借的吧!」妳說,
「等到有一天我可以走出來了,一定還妳。」
也好。約定之所以成立的必要條件之一,就是兩個人都得活著,
這樣,至少我可以少一點擔心,擔心妳不知道什麼會離開我們,
擔心我們的愛不足以把妳從深淵的誘惑中拉回來。
幾個月後,妳雙手捧著項鏈,把它還給我。
戴了十幾年的項鏈再度回到我身邊,
但除了我的溫度,它身上也有了妳的氣息。
妳眼裡還有一些哀傷,只是不那麼濃了;
我沒有問妳「真的走出來了嗎」,
欸,判斷自己是否從過去中走出真的很不容易。
妳為我戴上項鏈,我明白妳希望我多相信妳一點,
也明白自己能為妳做的,
不過是在分離之前多照顧妳一點、對妳保持信心,
如此而已。
我們早就結束同居的日子,我也早就畢業離開學校。
我仍戴著那條項鏈,從不離身,
偶爾我會握住十字架,
心心念念著那些我心心念念的人們,包括妳,
希望妳平安,希望即使我們很久沒見,
妳也能感覺到我一直關心著妳。
因為我其實是個多情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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