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誕節還沒到,Jesse就打電話來問我跨年的事。
「今年大家要去拉拉山跨年,妳要不要去?
去年太晚來約妳了,今年他們叫我早一點打電話。」
是,的確夠早(笑),好幾年沒和同學一起跨年了呢!
數算了要去的人,意外地發現全是電化和生化實驗室的。
「妳現在才知道喔?」Jesse有點受不了我的後知後覺,
「妳忘了嗎?以前我們每年跨年都會去露營的啊!」
怎麼可能忘?那時候還不流行跨年演唱會這種玩意兒,
不過愛玩的我們不會放過任何一個可以玩樂的機會,
總在十二月卅一日那天,帶著簡單的裝備,
七八個人騎著機車到坪林去露營,而且風雨無阻;
記得有一年是下著大雨的,我們還翻進國小校園,
大剌剌地把帳蓬搭在國小裡的司令台,真的夠囂張(笑)~
Jesse先在新竹接我,再到竹北接貓,
下了大溪交流道,和機車會合,
最後在拉拉山收費站前等其他人到達。
四輛車,十二個人,外加一隻黃金獵犬,
這就是我們今年出遊的陣仗。
坐在Jesse的車上,從大溪一路開向復興,
入山之後,景色明顯地變了。
遙遠的山上總是一塊紅一塊黃的,
就這麼在眼前交織成一塊塊暖得不得了的絨毯。
山頂總有雲霧盤桓其上,
靠近山的那部分很奇異地鑲上了一層淡淡的藍,
和我熟悉的南投山區是完全不同的兩番景色。
在山路上開了兩個多小時,我只能說同學們實在太勇猛了,
大家的時速大概都有六十以上,
過彎道的時候可以明顯感受到離心力的存在,
坐在前座的晨晨屢屢緊張得要叫出來,
我倒無所謂,原本就喜歡速度感,
更何況開車的人是Jesse,我並不覺得有什麼好擔心的。
很悠閒地把車窗搖下,抬頭看著天上的雲,
享受清風從我臉上拂面而過的感覺,
樹木的香氣被風捲起,變成這座山林的重要標記,
在清冽而芬芳的空氣包圍下,我們到達拉拉山收費站前,
一方面等候其他人到來,一方面等收費人員下班(笑)~
(謎之音:不然車子加上人……也可是一筆錢呢!)
過了六點,夜幕已然低垂,
霧開始從四面八方攏上,視線變得極差,
除了前方車輛和兩旁商家的燈,什麼也看不到。
繼續爬了一會山路,我們開始往溪谷走去,
道路的狀況越來越差,漸漸的,變成幾乎無法會車的小路。
「到了。」Jesse說。
下了車,四周一片漆黑,只有一棟小木屋和屋外的涼亭亮著燈。
去年其他同學也來過,好處是這棟小木屋和其他的房間有一段距離,
所以不怕吵到別人,當然也不怕被吵。
民宿主人殷勤地準備了熱湯先讓我們暖身子,
大家忙著把車上的東西搬下來,準備烤肉和煮火鍋,
機車的愛犬Q-do興奮地跑上跑下,
我們除了提防牠的大尾巴會不小心把東西從桌上掃下,
還得提防牠偷吃(笑),照機車的說法,牠是隻沒家教的狗~
這才看到他們到底準備了多少東西,
除了食物,還是食物;當然,酒是少不了的,
機車帶了一瓶Vodka、一瓶黑牌Johnny Walker,
民宿主人還送了我們一瓶自家釀的水蜜桃酒,
貓則帶了一瓶去年的薄酒萊,
「每次看到這種『今年第一瓶酒』之類的東西,
就會想帶來跟大家一口氣喝光。」貓說。
一些人烤肉,一些人煮火鍋,
另一些人則忙著把小木屋裡頭的電視搬到外面來,
「工程班的開工了!」粽子吆喝著,只看幾個人七手八腳的,
粽子從車裡拿出幾條延長線,就這麼把電視從屋裡搬到屋外,
「電視演什麼不是重點,看倒數才是真的。」粽子笑著。
貓迫不及待要喝酒,先開了他的薄酒萊,一人倒了一杯,
大家圍在一起,「就當預習倒數吧!」熊開口,
彼此輕輕地碰了一下杯子,啜飲著薄酒萊特有的水果香甜,
「好戲在後面!」機車一臉神祕,晃著他的Vodka和Johnny Walker,
「喔……要混酒喔……」我小聲地抗議,「可是這樣喝很容易醉哎!」
「第一次聽妳說怕會醉。」阿弘推推我,「收山了喔?」
「喂!」我沒好氣回他一聲……我不是酒鬼好嗎?
大家解決食物的能力超乎我意料之外,
記得以前畢業旅行的時候我總和男生坐一桌,
那種景況只能用「秒殺」兩個字來形容,
看來大家雖然都年近三十,不過功力絲毫未減。
吃飽飯,大家開始打牌(不是麻將,是撲克牌),輸的喝酒,
不過不光是輸的人喝,大家手上的杯子幾乎沒空過。
為了怕自己喝醉,到後來我只喝加了冰塊的Johnny Walker,
也許是氣氛好的緣故,這一晚喝掉的酒比我平常喝的量要多很多。
不曉得是誰出的主意,把兩付牌混在一起,再加上疊疊樂,
十二個人一起玩大老二,出牌的人同時要抽積木,弄倒的人喝;
一旦有人脫手,還要抓最輸的五個人來喝,
這種史上無敵混亂的玩法搞得大家尖叫聲四起。
以為鐵支已經天下無敵了,下一家就來個同花順壓死你;
安全地抽出積木是小事,怎麼把它放上去才是大學問。
「還有十分鐘倒數唷!」小茗叫著。
果然,那些跨年演唱會的現場已經進入一片倒數的激情中,
機車從車子裡挖出了一堆煙火和仙女棒,一一準備好。
耳邊傳來倒數十秒的聲音,我們先點燃仙女棒,
數十支(真的是數十支)仙女棒的火花照得每個人心裡都閃亮亮的,
「三、二、一,新年快樂!」我們大喊著,
所有的煙火幾乎在同時點燃,一場炫麗的煙火秀就在眼前上映,
沒有101,沒有十五萬人,卻有七個老同學、五個好朋友,
還有我們之間十三年的深厚情誼,
以及從過去到現在數也數不清的回憶……
倒數完,大家在一起照相,除了用手勢做出「2005→2006」的字樣外,
七個同班同學按照學號順序排好,各自比出自己的學號,
哈!有點蠢,可是也很溫馨,那學號跟了我們五年,很難忘記。
一抬頭,便是滿天星光。「你們看,好多星星喔!」換我興奮地大叫,
大家跟著我抬頭望天,我拿出從Teary那兒學來的那套:
「這三顆排在一起的是獵戶座的腰帶……
這兩顆是肩膀,那兩顆是腳……那顆很亮的就是天狼星,
這顆……這顆……還有這顆就是冬季大三角。」
走了幾步,離開有燈光的地方,眼前的星空更教我一時之間忘了言語:
果真是滿天星斗啊!星星就像碎鑽一樣鑲在夜幕上,
天空似乎伸手可及,那些銀白色光芒宛如就在指尖閃耀……
我激動地打電話給室友:「拉拉山好多星星!」
bike正和室友在一起,室友把電話拿給bike,
一聽到bike的聲音,我又開始大叫:
「拉拉山好多星星!好大好近,比我們上次去動機館看還要多好多!」
掛上電話,我站在原地看星星,嗯,脖子有點酸。
想起我一直想去,卻一年多不曾造訪的另一座山林,
想起我曾在那裡看到的星空,想起我曾在那裡遇到的一些人,
莫名其妙有一絲感傷……那山,現在又是什麼樣子?
幾個女孩子(包括我)體力不支先去睡了(那時已是凌晨兩點),
其他人聽說玩到凌晨五點才稍事休息,
唉!同學,年紀大了,要服老啦!不然肝會哭的啦!
隔天早上天氣大好,好得不像是冬天,
我們信步到附近的林子裡走走,探訪了幾條小溪和瀑布之後,
準備收拾東西,打道回府。
沿途又在幾個風景不錯的地方停下來照相,
等我們到了角板山休息要吃午餐時,已經差不多是下午茶時間了……
角板山那兒人多,大家有些走散了,
我和貓一塊走,走到了停車場,還沒看到別人回來,
靠在護欄上和貓聊天,這種時候才真的發現我們離「中年」其實不遠,
拿出名片,大家的頭銜都是「師」字輩的,
更有不少人是所謂的「科技新貴」,
公司不是「台XX」,就是「光X」、「聯X」、「友X」,
不管是工作或是婚姻,那是我們過去從來不曾想過的遙遠未來;
心裡還有任性的念頭,還想去做些自己很想做,卻沒有機會去做的事,
只是我們都明白自己身上有些責任,必須為未來做些準備,
「我從進去的第一天就想離職了。」貓有些無奈地說,
「可是如果不好好存錢什麼的,我怎麼有能力結婚養家?」
「那我應該算是很任性的吧!」我笑著說,
現在才回頭念碩士班的同學,除了我,就是全哥。
貓只是笑,沒搭腔。
坐了粽子的車,和粽子還有熊夫婦倆一塊回台北,
大家在停車場說再見,畢竟還是有一點依依不捨的啊!
每個人眼裡都還有一些未盡之言,
下次見面又會是什麼時候?某某人的婚禮上嗎?
明年的我們會在哪裡呢?還會這樣出來玩嗎?
或者,誰會帶著小孩一塊來嗎?
那些沒見到面的同學,他們又在哪裡?都好嗎?
還記得我們十幾歲的模樣嗎?還記得曾發生在我們之間的一切嗎?
很高興,最純真無染而又活力充沛的那段人生是和他們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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