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國最優秀的的四位宰相,孫叔敖站在左二,正在指揮水利工程呢。你看,楚人是多麼活潑而自強不息啊!)
楚莊王十九歲登基,屬於「慧星」那種類型,小兩歲的孫叔敖也是這種人。為什麼沒有「同類相斥」呢?始終信任、授權,讓孫叔敖能放手去發揮,並且綻放出慧星的光芒。認識莊王的人都知道,他把官員當成左右手,可不是普通的珍惜啊!
★ 絕纓會
莊王是個工作狂,終身過著戎馬生活,不知道什麼叫「疲勞」。但是平定若敖氏以後,總想慶祝一下,就跟文武百官喝酒狂歡到半夜,並且派兩個妃子麥姬和許姬繞著桌子給大家敬酒。
這時候颳來一陣大風,把燭火吹熄了。有人在黑暗裡拉住許姬的手,許姬很生氣,把他帽子上的纓飾扯斷,跑去跟莊王打報告。
莊王認為酒後失態是人之常情,何必追究呢?他告訴大家先別點蠟燭了,在黑暗裡喝酒多有意思。每個人都拽斷帽纓吧,這才叫盡興!
後來莊王攻打鄭國,有個叫唐狡的將軍,不要命地衝鋒陷陣。楚軍的士氣也點燃了,一路打進鄭國,直到攻陷鄭都才鳴鼓收兵。你猜到了吧?唐狡就是在「絕纓會」上被扯斷帽纓的那個人,他想報答莊王的寬容啊。
★ 大雪夜
莊王就是這樣的人,能體貼百姓的痛苦,也得到大家的愛戴。一個雨雪紛飛的夜晚,莊王在半夜看著窗外,大地一片蕭瑟。「我穿皮衣都覺得冷,那百姓和外地來的客人就更慘了。」他派人到各地去「掃街」,看到沒地方住或者斷炊的人,就趕緊提供救濟,國人都感動極了。
「雨雪,楚莊王被裘當戶,曰:『我猶寒,彼百姓賓客甚矣』,乃使巡國中,求百姓賓客無居宿絕糧者賑之,國人大說」。
在「滅蕭之戰」當中,華中的大軍進駐中原,受不了那種天寒地凍的溫度啊。莊王經常巡視部隊,拍拍他們的肩膀,跟他們說說話、打打氣。戰士頓時感到溫暖,像加穿了一件棉衣似的,用閃電的速度把蕭國滅掉了。
莊王重視部屬、愛護百姓的作風,與中原儒家的「民本思想」互相輝映。他在混亂的春秋時代,最早提出「以戰止戰」的戰爭道德理念,主張戰爭應該講究武德,禁暴安民。在他之後的《孫子兵法》中,可以清楚地看到這個思想的痕跡。
★ 忠心的子倍
莊王愛護屬下,臣子也對他很忠心。有一次,莊王去雲夢大澤打獵,射中一頭科雉,申公子倍卻把它搶過去。莊王本來想發作,大夫勸他,子倍是個潔身自好的人,搶那頭雉一定有他的原因,大王先查問原因再說吧。」三個月以後,子倍得病死了。
子倍的弟弟來見莊王,要求封賞子倍。他說書上記載,射中科雉的人活不過三個月,所以子倍搶到那頭科雉,代替大王死了。莊王聽了,當場賜下一份厚厚的賞賜。
★ 賤人貴馬
莊王重感情,有時候也會做糊塗事,幸好楚國從大臣到藝人都經常冒死勸阻。不過事實上莊王再怎麼嚇阻,大臣再怎麼勸告,也從來沒有人受過懲罰。
有一匹愛馬,在戰爭裡非常英勇,而且奮不顧身地救了莊王。回來以後,莊王給牠披刺繡的袍子,吃棗脯;最後甚至捨不得騎了,放在乾淨而寬敞的馬廄裡「養老」。
戰馬註定要「生於憂患」,哪能過這種日子?沒挑戰,缺乏運動,不必在漫長的征徒上出生入死,就開始暴肥而且變得無精打采,不久就得病死了。莊王命令左右訂製一副棺槨,用大夫的規格發喪。
「馬大夫」,這像話嗎?大臣(他們是真正的大夫)紛紛提出異議,說千萬不能這麼做。楚莊王心情壞透了,下令任何人都不准再勸啦,否則當場處死。
樂人優孟跑進大殿,哭著說:「大王的愛馬殉職,堂堂楚國怎麼只用大夫的喪禮呢?這太不隆重了!」那應該怎麼辦理呢?優孟建議,應該用國君的喪禮,並且調度部隊來挖個大墓,把雕玉的棺槨小心放進去,這才像話。送葬的隊伍可不能太寒傖,應該請齊趙兩國的使者在隊伍前方引導,韓魏的使者在後方護衛。
楚國本身也要拿出誠意,撥一塊稱頭的土地,建立一座稱頭的祠堂,用上好的牛羊來祭拜。這麼隆重的祭典,可不能忘了奏樂唷,各國就會知道大王正在實行「賤人貴馬」的德政!
這建議…實在太諷刺了。楚莊王再也說不出話,只好無言以對,並且打消厚葬愛馬的念頭。這個開明的領袖在位二十三年,楚國盛極一時。
★ 進諫就是功勞!
兒子共王的個性也很開放,對好的建議不但接納而且感激。
莊王打敗陳國,想順便把春秋第一美人夏姬娶過來。巫臣勸他,既然出兵替陳國平定內亂,就不該貪圖美色,否則目的會顯得很混淆──那楚國究竟是想去陳國幫忙平定內亂,還是想去佔有第一美人呢?
有道理!莊王放棄了那個念頭,以正視聽。沒想到巫臣另有私心啊,竟然講一套做一套。他自己帶著夏姬逃到晉國去了,還替晉國出點子對付楚國。巫臣是個天才,他教吳國當政者要體恤百姓噢,才能得到民心;又替他們訓練了精良的軍隊,嗾使它跟楚作對。吳國是個初生之犢,連年來挑釁,把楚國搞得七暈八素。
莊王去世,兒子共王繼位。大臣說巫臣欺騙莊王,又逃到強敵晉國那裡去,助長敵人的聲勢,實在是欺君叛國的罪人,不應該讓他逍遙法外!我們送重禮去賄賂晉國吧,他們就會答應把巫臣引渡回來。
共王承接了父親的寬厚,他認為巫臣勸莊王懸崖勒馬,是個大功勞呀。現在他固然叛國了,但是當年的功勞超過叛國罪,又何必去追究呢?
將心比心,將心換心,莊王這顆慧星激勵了許多的星星,一道在楚國的天空閃爍著。人生自古誰無死,慧星的光芒雖然短暫,卻反映並且傳遞了永恆的價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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