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月20日 但以理書
★ 胡風盛極一時
唐朝社會極開放,唐人熱衷於追求生活裡的新奇,外地的產品源源不斷地流進來。長安是馳名世界的國際大都會,舶來品和外來文化可是時尚呢。
大唐雅樂揉合了中外古今的作品。在泉州開元寺,有一座埃及風格的獅身人面像。除了音樂、繪畫、舞蹈和雕塑藝術以外,日常的服飾和飲食也出現重大的改變。胡器、胡服、胡樂、胡舞和胡食都風靡一時,到處都是西方的器物和仿製品。
婦女穿翻領的胡服,女裝男性化。束著皮革腰帶、穿革靴的客使,是唐人仿效的對象。「貴族及士民好為胡服、胡帽,婦人則簪步搖釵,衿袖窄小。」「女為胡婦學胡妝,使為胡音務胡樂。」「胡音胡騎與胡妝,五十年來競紛泊。」
唐代印度化了,而猶太人也中國化了。猶太文化的內聚力強,亡國幾千年以來,沒有被任何國家同化。大批的猶太人來中國做買賣,甚至留下來定居,光是聚居在開封的猶太移民就有七大家族,姓氏都是皇帝賜予的,聲名可顯赫了。他們有專門設置的大教堂和希伯來學校,生活和作息全遵守猶太教規。
但是,瞧瞧開封的猶太教堂吧。高懸的對聯說:「識得天地君親師,不遠道德正途;修在仁義禮智信,便是聖賢源頭。」(懂得「天地君親師、仁義禮智信」,就踏出聖賢的第一步,離道德這條大路不遠了。)
猶太人來到中國,接受了儒家的信條。現在去開封,再也找不到猶太人了;他們的後裔早就混進中國的血統,再也分不出誰是誰啦。
★ 南北交流薈萃
異族經常把中央政府逼到江南,經濟和文化產生了巨變。經過南朝長期的開發,江南變成全國最繁榮的地區。來自東南的「漕運」(內陸航運)是維持中央政權的命脈,南朝文學是隋唐五代文學的主要基礎。
中國的偉大在於「海納百川」,南北的文化、國內各民族和中外的文化交流彙聚,造成多樣化而生氣勃勃的結晶。印刷、醫藥、冶金和建築這些科技,也都光華四射。唐文化是中國文化的最高峰,也是東西方各國的最高峰。
在中晚唐,江南的戰亂不算嚴重,經濟和文化發展並沒有停頓,仍然在局部的安寧裡繼續發展。揚州、蘇杭、廣州、成都這些城市,比盛唐時期更繁榮。由於社會面臨複雜的問題,刺激大家深刻地思考,南方的思想文化在動亂裡,反倒出現旺盛的生機。
★ 社會開放,思想多元化
科舉考試確立了,這種制度比「限定門第出身」的九品中正制(士族制度)進步,也遠比歐洲貴族的世襲制公平。唐代社會仍然有貴族化的色彩,士族也在科舉裡佔優勢,但是社會中下層的普通人(平民)只要表現優異,也有出頭的機會。
平民可以通過考試平步青雲,所以中央政府吸收到各方面的人才,刷新了官僚體制。馬周受到唐太宗的賞識,從布衣(平民)直接拔擢成宰相,這種事在過去是神話。這樣一來,士族制度鬆動,士庶(豪門貴族和平民)的界限淡化了。普通人對前途更有信心,更有機會參與政治和文化活動。
在魏晉南北朝幾百年當中,儒學衰弱,多種思想並存。這樣一來,唐代的政治、民族、社會和思想文化都是多元化的,自由而活潑。政府的統治並不嚴苛,個人尊嚴和思想有很大的空間。陶淵明「不為五斗米折腰」的情形,簡直變成家常便飯了。
在唐朝,看不到強有力的思想統治,儒、佛、道鼎立。一方面,儒家思想是公認的正統思想,儒家經書是必修課,科舉也考儒家的「帖經」。另一方面,道和佛也同樣受重視,有時候甚至比儒學更紅。儒學沒有獲得真正的復興,「帖經」只限於簡單的記誦默寫,並不是對思想的闡發。
★ 經濟暢旺,城市繁榮,國力強盛
貞觀時期,「一斗米僅值三、四錢」。在開元年間,杜甫作詩說:「稻米流脂粟米白,公私倉廩皆豐實。」農業發展到「白米不值錢」的地步。手工業方面,織錦、造紙、陶瓷和金屬製品的水準都大幅提高了,印刷技術廣泛地應用。
經濟實力支撐了軍事力量,唐朝的疆域大幅度向外開拓,東到朝鮮半島,北到蒙古,西北到中亞,南到印度。唐朝是中國有史以來、也是當時全球幅員最遼闊、國力最強盛的政權。
★ 文化昌明,人才輩出
經濟發展,國力強盛,各種民族和文化融合,統治階層的組成多元化,思想寬鬆,進士科考試以詩賦為重點…,多虧了這些,唐代是中國古典詩歌的黃金時代,也是中國文學史最輝煌的階段。
宮廷文學失去主導地位,詩歌創作擴展成普遍的社會文化現象。作者群極廣大,《全唐詩》有兩千三百多家,其它國家哪找得到這麼多名垂史冊的詩人?
他們來自社會各階層,瞭解社會各方面的情況,具有曲折而豐富的經歷,以及干涉社會和政治的勇氣。唐詩反映的社會生活層面之廣,把過去的作品失色。詩人對各種社會現象的觀察與思考,形成林林總總的人生觀,締造了多樣化的藝術風格。
唐詩的面貌只能用「豐富多彩」來形容。生氣盎然,有創新的精神,擺脫了宮廷和貴族趣味的束縛,基礎是廣大的社會階層,適應廣泛人群的需要。
★ 消極的因子
這樣的帝國,為什麼只是「白銀」等級,而不是「黃金」呢?唐人的胸襟太寬闊,態度太開放了,像一台超級電腦(supercomputer),不斷地、沒有保留地吸收中外的因素。
佛和道的思想都是消極的,唐人不再執著於儒家的積極進取。唐代的胸襟和格局都遠比個人電腦(PC)級的「黃金漢朝」寬闊,卻被消極的精神稀釋,變成白銀。
玄宗在執政的後期寵愛楊貴妃,成天只知道享樂。這種生活固然很自在,但是把國家大權交給宦官高力士、宰相李林甫和楊國忠,又不監視在外的軍事將領(藩鎮)。太消極了,罩門大開,給藩鎮製造叛變的機會,實際上鼓勵了驚天動地的「安史之亂」。戰火延燒了八年,社會遭到破壞,中央政權的元氣大傷,唐帝國由盛轉衰。
「藩鎮割據」並不是絕症,朝廷只要拿出決心,就能重振「天可汗」的雄風,弭平不服從的藩鎮,好好管理朝官和各地的軍事將領。但是,中唐開始的皇帝不願意克服障礙,只是消極地順應現實。既然朝臣和軍事將領都不能信任,乾脆把權力交給宦官。
皇帝的家奴當道,甚至掌握皇帝的生死廢立,這像話嗎?史上最嚴重的宦官之禍爆發,白銀帝國發黑了,而且把痛苦留給後代。「藩鎮割據」延續下去,在唐朝之後形成五代十國。
文章定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