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提姆‧謝韋侖《尋找成吉思汗──騎馬橫越蒙古大草原》書中提到蒙古人特別害怕「必死地(peste)」,也就是渾名「土撥鼠疫」的瘟疫(何止蒙古人,世人誰不害怕?),這種爆發時間多在夏季七月底到八月初之間的急性傳染病,在秋天之後傳染的力道會明顯趨緩。雖然它並非不能治療,但如果發病的頭二、三天未施打抗生素或磺胺基等類藥物,那就必定回生乏術,因此牧民一旦感染,死亡率也就極高。
當謝韋侖在結束阿爾泰山的調查工作回到烏蘭巴托後,曾向世界衛生組織(WHO)在烏蘭巴托的派駐人員報告他們在烏梁海部落看到瘟疫的情形,哪知他們卻閃閃躲躲,不敢發表任何評論,而只是一味推託,不向上呈報。這令人想起了大陸在SARS爆發初期也是一昧的隱匿事實,不肯公佈疫情,畢竟這種危險的傳染病對民心的衝擊與人民的生活影響巨大,所以它不單是醫學的問題,還涉及了國家權力、外交競逐……等層面。
中國衛生部今年8月31日在其網站上公布「中國西部傳出腺鼠疫」的消息,報導指稱腺鼠疫已造成一人死亡,一人受到感染,呼籲全國應採取預防措施,避免疫情進一步蔓延。究竟鼠疫是一種什麼樣的可怕疾病?這種致病因子為鼠疫桿菌(Yersinia pestis)的瘟疫,是「存在於囓齒類及其跳蚤的一種人畜共通傳染病」,會藉著跳蚤傳染給各種動物及人類。最初反應為跳蚤咬傷部位臨近的淋巴腺發炎,這就是腺鼠疫,而所有的鼠疫皆可引起敗血性鼠疫,經由血液感染身體各部位。另外還有次發性肺鼠疫,這種鼠疫在疫情的控制上特別重要,因為飛沫傳染是原發性肺鼠疫及咽鼠疫之來源,更進一步的人與人之間傳染可造成局部地區的爆發或毀滅性的大流行。未經治療的原發性敗血性鼠疫及肺鼠疫一定死亡,而現代醫療已可顯著降低腺鼠疫之致死率。
人類歷史上有過多次鼠疫嚴重流行的記載,其中包括三次世界大流行。首次大流行發生於六世紀,起源於埃及的西奈半島,經巴勒斯坦而波及歐洲所有國家,死亡近一億人,史稱「查士丁尼瘟疫」。第二次發生於十四世紀,起源於美索布達米亞,因十字軍遠征波及歐亞兩洲及非洲的北海岸,僅歐洲就有二千五百萬人蒙主寵召,佔當時歐洲人口的四分之一,即歷史上著名的「黑死病」。第三次發生於十九世紀末至二十世紀初,至少波及32個國家,死亡一千二百萬人;1910-1911年中國大陸東三省及北部諸省罹患肺鼠疫者計有六萬人之多,那次的大流行被稱為「滿州里瘟疫」(Manchuria Plague),當時的通訊不發達,也沒有確實回報,故而實際死亡的人數應該不只此數。
鼠疫的源頭到底在哪裡?以黑死病而言,歐洲第一起於史有徵的黑死病病例出現在1347年,一支由蒙古欽察(Kipchak)大汗所率領的軍隊在圍攻黑海的重要港口─卡法(Kaffa)時,部隊中傳出了黑死病流行的消息;大汗於是發動了人類戰爭史上第一次生物戰,用拋石機把死於黑死病的屍體拋進城內,卡法城內因此瘟疫盛行,不攻自下。不過,歐洲黑死病卻不是由卡法開始傳染開來的,而是由義大利北面的熱內亞城開始,因為卡法城破之時,一名富有的熱內亞商人將他全部的財富裝到船上逃了出來。他在地中海漂泊了六個月,沒有國家敢收留他,因為知道他來自有天譴的城市(當時的人把瘟疫歸因於天譴),最後,他回到了熱內亞,將所有的珠寶攤在甲板上向他的家鄉父老說,如果他們開城讓他進來,這些財富都是他們的,並保證自己沒有黑死病,因為他已離開卡法六個月而並未病倒,所以他是聖潔的。於是城門開了,結果大家雖然拿到了財富卻來不及享受,因為躲在船底、被感染的老鼠順著綁住船隻的繩纜上岸進城,黑死病就從熱內亞開始,以半徑十八公里的速度(這是人步行一天的距離),一圈一圈的往外蔓延,三年之內席捲整個歐洲,連寒冷的挪威、瑞典都無一倖免;由於病患皮膚上會出現許多黑斑,因而被人們稱之為「黑死病」。
關於黑死病的故事,最為人所熟知的便是諾貝爾文學獎得主卡繆的《瘟疫》一書,作者在書中提醒大家:「人人都是在同一條船上」、「不再有所謂個人的命運,只有集體的命運」;一場疾病,一場天災,對我們的人生有何意義?這是我們必須深切思考反省的。
人類文明不斷進化,但文明所帶來的不只是進步繁榮而已,其他物種或大自然以各種方式對人類的報復與反撲在歷史上屢見不鮮,所有人類生命已成共同體,任誰也無法置身事外。我想,病毒一直都存在,只是不一定發作,發作的面貌也不一定相同。口蹄疫不算(豬)瘟疫嗎?禽流感不是(雞鴨)瘟疫嗎?登革熱不是(蚊)瘟疫嗎?SARS不是(人)瘟疫嗎?「瘟神」這個詞離我們遙遠嗎?不,「瘟神」其實就是我們自己,因為破壞了大自然的元凶就是人類。
參考資料:
台北市政府衛生局網站
http://cdc.health.gov.tw
蔣竹山〈瘟疫與人--評介辦凱樂著《十九世紀中國的鼠疫》〉
洪蘭〈良心與知識的抗衡〉
奇摩新聞
http://tw.imagesearch.yahoo.com/search/newsdtl?n=/040901/14/xylu.html
93.9.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