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棧裡的人兒個個屏息以待,見報喜的人到了,掌櫃代大家問出口,「請問小哥,我們住的客人裡,哪一位得到狀元?」
那來報喜的人大聲喊出名字,「是艾霖艾大官人中了狀元。」
一時間,客棧中有人悲、有人喜,聽聞消息,艾霖雙腳頓地成軟幾乎快支撐不了,他打賞了賞銀,接受了許多人的道賀後,急忙奔回了房間。
從包袱裡拿出了艾華的靈牌,他知道二娘根本就不會好好的祭拜見長,所以他離開艾家時,就順手帶走了兄長的靈牌,並且每日祈求兄長能保佑他金榜題名。
現在他真的金榜題名了,他又高興、又悲傷的朝艾華的靈牌哭道:「大哥,你文才比我好,我為你做到了,這代表若是你還活著,也一定可以高中狀元,小弟如今不過是代替你而已。」
見包袱中的碎銀所剩不多,他不禁慶幸自己能高中科舉,要不然他手不能提、肩不能挑,無法去賺銀兩,又沒有親人可以依靠,那下場必定淒慘。
艾霖伸手擦去了淚水,眉開眼笑的對著靈牌發誓,「大哥,你的遺願是希望世間太平、永無冤事,我若真能官服加身,一定會盡全力做到。」
說著,他的眼裡燃起了恨意,「當然我第一個要辦的,一定是那個萬惡無恥的林縣官。」
***
艾霖的心願並沒有達成,先皇駕崩,新帝上任,為了整頓日漸敗壞的綱紀,新帝大刀闊斧的整飭吏治,那個縣官已是整飭名單上的人,而等他正式封官任職之時,他早已流放邊疆了,時至今日,正可謂是萬世太平。
他進殿面聖的第一日,雖已學會了官中的禮儀及規矩,但一見朝上百官聚集的威勢,仍忍不住內心的忐忑。
怕的是,他雖已想辦法遮蓋他的那可笑的事(指嫁給縣官那件事),但會不會在上朝時,被人眼光尖銳的認出他的事。
他曾到不少大官家中拜會,大家只覺得他才學高,拚命的想跟他做朋友,並從未被看出來,這讓他安心,他可不想跟除了他大哥的男子相處一輩子,但此刻到了金鸞殿,一種深深的憂慮襲上了心。
「新科狀元,抬起頭來。」
他被告誡教導過,面聖時只能低著頭,千萬不能直視著皇上,以免惹得皇上不悅,且也失了鉅子的禮儀,所以他從進殿開始,就是一直低頭看著地上。
他聽聞現任皇上年紀極輕,不過二十來歲,卻有著古今聖明君主都及不上的清明有魄力,個個朝臣對他是讚譽有加,更別說百姓對他的愛戴了。
聽到他的聲音,只覺得聲音雅致柔和,聽起來舒悅人心,反而不像是神聖不可侵犯的帝王,倒像個位尊極榮的翩翩公子。
艾霖慢慢的抬起頭來,看到坐在皇位上的年輕君王,他頭戴金冠、龍袍加身,俊雅的容顏帶著凜然,尊榮中又隱隱含著霸氣凌厲,他的心為之一顫。
他雖溫文儒雅,但眼神卻如刀似劍,好像一眼就可以看出他的所有,霎時,他臉上冒出薄汗,生怕被認了出來。
炎素龍微一皺眉,他近來心情不好,所以頗沒有耐心,「朕叫你把頭抬起來,聽見了嗎?」
聞言,他急忙將頭抬高,對上他的眼。
他不禁有些怔愣。這一任的新科狀元,長得眉帶秀麗、眼神如波,像個天仙下凡似的,比他後宮的嬪妃更加美上幾分。
「好俊的男子。」
「多謝皇上誇獎。」
這新科狀元連說話也是輕聲雅亮得像彈奏出的優美樂音,讓他的壞心情不翼而飛,且看他也不過才回答一句話而已,就羞得滿臉紅通通的,顯得嬌羞可愛得很,比起那些後宮的嬪妃還要好玩好幾倍。
「艾卿家,朕聽大臣們說過,新科狀元是個不輸潘安的美男子,今日一見,果然證明傳言不假。」
艾霖聽得直冒汗,急忙回道:「皇上說笑了,那是大臣們不嫌艾霖面貌醜陋。」
這個艾霖倒是謙虛得很!炎素龍哈哈大笑,終於知道為什麼他的案上會多了那麼多懇請他賜婚的奏折了。
「艾卿家,你可知朕的案上多了好幾封奏折,都是說你的事情呢。」
他一驚。難不成是他的事被發現了?他深吸了口氣,還未跪下請罪,就聽皇上又是一陣大笑。
「朝中不少卿臣家中都有待嫁閨女,卻各個都想把自家的愛女匹配給你,你說你是不是艷福不淺呢?」
知曉皇上是在開他玩笑,但他卻一點也笑不出來,他可一點都不想娶妻!
「回皇上,微臣年紀尚輕,只希望功在朝廷,並無娶親的打算。」
炎素龍聽他語氣急切,不像假意推托,倒是有些意外。這個新科狀元真是怪異,一般人都是功成名就後,就想娶個朝廷大官的女兒,以保未來的仕途能夠平順,想不到他卻是萬般推卻。
不論在什麼朝代跟地方,他的拒絕都顯得太不合乎常理,他不信明明有大好機會得以攀龍附鳳、平步青雲,卻不接受的道理,除非這個人是聖人,但他長這麼大可從沒見過聖人。
這其中必有奇特的原因。
他微沉吟,不急著發出自己的疑問,僅淡笑道:「男子漢本就應該成家,況且成了家,依然可以功在朝廷,能有個賢內助替你理家,你也可安心處理朝政。」
「不--」
他尖叫了聲,隨即驚慌的將聲音壓下。
炎素龍看他一臉慌亂,的確不是推諉之辭,不解問道:「莫非你早已娶妻?」
「艾霖親人皆死,並無娶妻。」
「有什麼難言之隱嗎?」
朝中眾臣也紛紛看向艾霖,想聽聽他的回答。
擔心怒犯龍顏,他跪下說:「自爹娘相繼過世,我與兄長相依為命,而今兄長死了,我不想娶。」
「胡說八道,若是這樣,豈不是天底下死了兄弟的人,都不能娶親了。」炎素龍輕斥。這個新科狀元的藉口好爛!
「微臣家鄉有個習俗,要為兄長守喪三年,我因為上京趕考並未守喪,所以這三年內並沒有娶親的打算。」他趕緊補充。
「嗯,原來是風俗的關係,朕明白了。」
他雖這麼說,但眼裡卻透出懷疑的銳光,顯然並不相信他的說辭。
隱去高深莫測的神情,他轉而朝祈求賜婚的老臣們輕笑道:「這可真是可惜了,朕看艾卿家是真的有他的難處,畢竟這是習俗,不遵從豈不有違了禮俗。」
老臣們縱然覺得這新科狀元搬出來的理由荒唐可笑,一聽就知是推辭,但皇上既已這麼說,他們也不好強意相逼,只好作罷。
「既然今日無要事稟告,那就退朝吧,另外,今日御花園賜酒與今年登科中榜的新進人才們,眾卿不妨一同前來遊覽御花園。」
御花園的美麗世人皆知,那奇花異草更是美不勝收,所以,皇上金口一開,朝中官員也個個面露笑容的領旨,「多謝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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