喪禮辦得莊嚴盛大,艾霖的疑心不輕反重。二娘一向視錢如命,她肯替兄長辦喪事就已經夠稀奇了,現在還花下大錢辦這樁喪事,更顯得這其中有些怪異。
然而,家中的婢僕都像被交代過了什麼似的,對他說話都小心再三,他反而探不出什麼口風。
這一天,艾霖剛從靈堂替兄長上完香回房,二娘隨後也跟進的到他房裡與他說了些所謂的體儀話,他才知道她打的是什麼主意。
「我說艾霖啊,你年紀也不小了,你爹跟兄長在世時,都想尋個機會找個女孩子給你,只是都找不到好的人選。」
艾霖只是靜靜的聽著二娘的話,不做任何回應。
李怡嬌看著他巧奪天工的相貌。這男孩是越大越美了,小時就已看得出他很清秀了,沒想到這些日子隨著他兄長出去流浪,竟絲毫無損他的面孔,怪不得死去的艾華將他藏在破廟裡,不讓他出去見人。
「這裡是個小地方,本來就沒有什麼王公貴族的女兒可以選擇,再說那些女孩子,又個個都很嬌貴。」
艾霖默默的聽著,腦海中突然浮現他們在告官的當時,那縣官看他的神情是驚訝得連嘴巴都合不攏。
之後縣官找了兄長談了一會話,不知他們說了什麼,兄長回來後大怒不已,第二日縣官就鐵青著臉,判他們輸了。
「二娘,你要說什麼?我聽不懂。」
見他一臉不解的模樣,李怡嬌急忙握住他的手,小聲的道:「艾霖啊,男大當婚,女大當嫁,常言又道,妻不如妾,這妻不過是名分好聽,妾才是能真的得到老爺子的寵愛,等你得到寵愛,誰動搖得了你的地位呢?」
聞言,艾霖頓時變得面無表情,「二娘,你到底要說什麼?我可是個男孩身。」
李信嬌開口解釋,「我知道你是男兒身,現在很流行男風。我們縣裡的林大縣官嘛,他那日一見到你,魂就都讓你給勾了去,我們已經商量好了,雖然是讓你當妾,但可是會以八人大轎將你抬進縣衙,絕不會委屈了你,到時你可就是縣官的寵幸啊。」
那縣官的年紀都足以當他的爹了,更何況他是個男孩身,什麼縣官夫人,只是說來臉上貼金的而已。
見他沒有抗拒,李恰嬌一字一句說得更加好聽,「我也知道縣官的年紀是大了些,但老夫少夫,他才會萬般疼你,你要什麼他沒有不從的,反觀那些貴族女兒,稍有不如意,就對丈夫使喚的。艾霖,我這可是為你將來著想啊!」
艾霖在心中冷笑。妳是為了自個兒好吧?
相信二娘早已經跟縣官談好了條件,才會在兄長死後,急著接回他,目的就是要將他賣給縣官。
「二娘,兄長剛死,我現在心情好亂也毫無頭緒,妳說怎樣做,我遵從就是了,但兄長與我情誼甚好,這一切也得等辦完了兄長的喪事再說,否則喜事跟喪事碰在一起,豈不是不太好。」
李恰嬌原以為他會一哭二鬧,正準備軟的不行,就將他關在房內,等當日再將他綁上花轎,到時人進了洞房,他也只好認命了,卻沒想到他竟如此輕易就答應了。
她忍不住開心的笑得花枝亂顫,「哎呀,好孩子,我就知道你比艾華那死腦筋懂事多了,你真是乖巧,怪不得你爹在世時,常常稱讚你的頭腦比你哥還聰明呢,什麼看書過目不忘,說你一定能高中狀元衣錦還鄉的。」
「但是,我有幾個條件。」艾霖突地開口。
管他什麼條件,只要他願意過去,讓縣官大老爺心裡舒服開心,光她的聘金都要收不完了。
「只要你肯答應,別說幾個條件,就算一百個、甚至再多條件縣官大人都會同意的。」
艾霖微微一笑的開口,「第一,要讓我大哥風光下葬;第二,這可是我這一生最重要的日子,我要自己去選些漂亮的衣服;第三,最快得等我大哥葬禮結束後的第二日,我才過去,允不允許?」
聽他提的條件合情合理,李怡嬌連忙點頭,「傻孩子,那有什麼難,這些全都沒問題。」
「那我累了,要休息了,還有……」
「還有什麼?」
他將嘴靠在李怡嬌的耳邊,「二娘,聽說這個縣官貪污了不少銀兩,我這次過去,你可得好好的敲他一筆別客氣,到時我們三七分賬,你七我三,我可以拿那些錢去買我喜歡的東西,我再也受不了住在外頭那種貧困的生活了。」
李怡嬌張大了嘴。想不到這人比她還狠呢!
想必是在外頭這段期間,果真吃了不少苦頭,現在反倒愛起錢來,知道銀子的重要了。
她連忙點頭直笑,不過笑得有點僵硬,心中直想著,這人竟敢跟她分起錢來,真是好大的狗膽。
「這自然沒問題。」
嘴裡說著沒問題,但李恰嬌腦子裡已算計好拿出些銀兩,算是個交代即可。
真叫她跟他三七分賬,呸,憑這奴隸也配來跟她分?
「妳得先拿分賬來給我,要不然我到那兒去,就專不說妳的好話,只說妳怎麼苛刻我,憑我的”花容月貌”,你想縣官大爺會聽誰的,到時候,妳就知道日子有多難過了。」
李治嬌再度大吃了一驚。這人手段豈止是狠,心眼更是又毒又辣,縣官大爺垂涎了他許久,一入門,豈有不把他放在手心中寶貝的道理。她可不好得罪他。
若銀兩真的能讓他高興歡心,自己可得謹慎些,千萬不能因小失大,這往後的榮華富貴絕不能毀在這區區三成的聘金上頭。
「這……我自然會先拿銀兩過來,一分錢都不會少給你的。」
李恰嬌開始有些後悔,原本她以為他好掌控,叫他往東,他不敢往西,怎知道他的心眼比她還多,看來她把他們兄弟倆逼出去流浪,倒讓這不解世事的小少爺開始懂得算計他人了。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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