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後搬到新家,第一個交到的朋友,是負責大樓清掃的阿桑。對於我們家整修時丟出的大量難以分類的垃圾,她總是笑著說:「沒關係,放著就好。」從來沒有一絲地不高興。
此後,是她告訴我附近哪裡可以買菜、刻印章、洗頭髮、哪間麵店好吃又便宜...,讓我很快就適應了新的生活圈。每週五自嘉義返家,也總是她第一個親切地問候:「你回來了喔~」兩年前經歷流產時,我無法原諒自己讓一個已經人模人樣像陶瓷娃娃般的小生命失去了心跳,也是她在我返家低頭快步穿過中庭時拉住我,叫我加油,跟我說她也曾經失去兒子的心痛。那是心裡淌血卻一直強作堅強的我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在外人面前流下眼淚,並得到了釋放。小帥出生後,她更比誰都高興,每天都要稱讚一百次我們小帥可愛,我也習慣了每天推小帥出門散步時,聽她爽朗的對小帥說:「你這小朋友又要出去風騷了厚~~」
清明連假前夕,阿桑好幾天都沒來,換成管理員整理垃圾,我跟大帥還在猜想阿桑是不是為了掃墓請假,不料又過了幾天,一位較年輕的阿姨開始接手大樓打掃的工作。我心中有些難過,不曉得大樓為何突然把阿桑換掉,也可能阿桑自己不想做了,但怎麼也沒跟我說一聲,讓我無法告別,總之就是。終於,今天陪大帥打網球回家,問了大樓管理員一聲:「原來那個掃地的阿桑怎麼了?」管理員臉一沉,小小聲說了:「沒了...過世了...」我震驚難過到說不出話來,回家幫小帥洗澡時也是整個心不在焉,總是想起阿桑那爽朗的臉,而我卻連她姓什麼叫什麼年紀多大住哪裡都沒問過...。
阿桑是3月26日那天上午去湯姆熊打電動,突然身體不適,走出來癱坐店門前,就這樣走了,腦下出血。阿桑常跟我說起她的人生:遇人不淑、連續喪子、被騙錢、每個月領6千塊清掃費勉強過日子...每次都聽得我為她的命苦而心酸不已。但她本人倒是講得很認命,也總是看起來很快樂。阿桑說她艱苦生活中最大的快樂,便是去電動間打打電動,她的女兒常常念她,但她就是「改不掉啦!!」我只能想,感謝上天,至少阿桑是在她最快樂的時候解脫的。
阿桑,辛苦了!!謝謝你,願你安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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