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是這樣的:
五歲的印度男孩薩魯會幫做工的媽媽搬石頭,認為自己力氣夠大;因此,一定要跟著哥哥去做夜工。結果下了火車,就睡著了。哥哥讓他睡在長椅上,叮嚀他不要亂跑。
他醒來,找不到哥哥,上了一輛空車去找,又睡著了。醒來時對著窗口喊「救救我」;但列車一路疾駛。終於停下來,卻已到1600公里外的西孟加拉邦的加爾各答。
那兒講的是孟加拉語,薩魯不懂。
露宿街頭數日後,一名講印度語的女人「撿」了他,給他吃喝,給他洗澡;但他聽到女人與一名男子的對話,知道人家是要賣他,急忙跑掉。後來雖幸運被送到警察局,但他說不出自己家在哪兒,只知媽媽叫「媽咪」;最後被安排送養到澳洲一個白人家庭,過不一樣的人生。
25年後,因為看到哥哥曾說要買給他吃的印度食物「甜麵圈」,瘋狂的想要回家找媽媽。……
最後,總算心願成真。
離散多年、與家人重逢的故事,不管是新聞還是小說、戲劇,總是看得我感動落淚。但這部電影《漫漫回家路》比較特別的是,尋找家人的方式不是靠牽來繞去的關係、警察查戶口抽絲剝繭、意外見到與自己長相相似的人或社群平台;而是靠google earth。
他的印度朋友熱心協助,一起幫著找他的家;可惜,他的記憶裡不僅沒有正確的家鄉名字,也不知哥哥帶他去的那個車站叫什麼,只知月台邊有儲水塔。朋友說印度上千個車站有水塔。那麼,以當年火車行進的速度,乘以他在列車上的時數來推算距離,判斷經過了什麼站。但他哪知道自己當年在車上度過多少時間!
那麼,就從可能性較高的車站若干距離的半徑內來搜索。
這一切都是大海撈針;但他不放棄,日夜盯著估狗地球轉。牆上則貼著火車路線圖,上面密密麻麻釘著圖釘;仿如將軍的戰況分析,標示著攻克哪個鄉、哪個城市。
最後,範圍越縮越小,他在估狗地球的街景上看到記憶中的小村子,看到他曾奔跑過的小路!
所以迎來了美好的結局。
他的媽媽懷著失蹤的兒子會回來的盼望,一直沒有離開那個小村子;當她走過來與兒子相見時,後面跟著聞風而來的一群村民。他也見到了當年很小的妹妹。遺憾的是,親愛的哥哥當年在車站尋找他時,被火車撞死了。
如今,網路無所不在,這個真實故事格外讓人感受到網路的溫暖。沒有網路的時代,除非奇蹟,那個男孩不可能找到回家的路。
幸好一般人沒有那麼艱難的任務要求助網路;但是平凡如我,如果起床時心裡有東西要叩問網路,竟然有「生活有目標」的充實感;好像一日之計在於網。
在電腦上寫稿是我的生活必須,創作過程中,碰上寫不出來或有疑問的字詞,不必翻厚重、字小的紙本辭典,換個視窗,到網路辭典去找就可;怕引用的資料不精確,或自己的記憶模糊,也能上網尋索。比方有一次寫到旅行義大利的往事,想到一個晨霧中很特別的畫面,但想不出它是在哪個城市?查我的小記事本,並無相關記錄;直至看到「阿西西」這個地名,上維基百科去求證,有名的聖方濟教堂在那兒。我記憶中那畫面遠方的建築就是它!
每次,文章寫好,以電子郵件寄出,方便省事。萬一寄出後想略做修改,還可以厚顏再寄一次,說「請用這個版本」。
二十多年前,<明日報新聞台>很紅火,我不時去巡邏;有喜歡的文章就徵求作者的同意,在我主編的《新生副刋》上發表,覺得自己儼然一個前衛的「星探」。2001年,我自己也在那兒開了個部落格,偶與讀者互動;如今,它更重要的用途是當剪貼簿,儲存我的作品。
幾年前,好朋友官麗嘉接了一個辦畫展的案子,案主是一名成功的企業家,他要為亡故的母親畫作辦展。那位女士雖是業餘的,但師承知名畫家,又勤畫不輟,作品有一定的水準。300餘幅畫作珍藏在企業家辦公大樓的一間恆溫室裡,保存完好;有裱好的,有未裱的,整理它們是個大工程。我推薦一位水墨畫家協助挑畫、分類,最後選出百幅,辦展覽,並印畫冊。每幅畫作的名稱和簡介由我負責。
山水、花鳥的題材大同小異,不能只根據畫面來命名。好在不少畫作的題字是古詩詞,我就從中找靈感。有些詩詞不熟悉,又是草書,就求助估狗。只要有關鍵字,就不難找到全文,可以選適當的句子來運用。
更早的上個世紀,法國荒謬劇作家尤乃斯科要來台訪問,台灣的文化參事連絡在巴黎求學的舍弟光能,邀他給大師做個專訪,訪問稿給聯副搶到。因為時間壓力,要趕在劇作家到台灣當日刋出,聯副以電話連線;在巴黎的作者逐字逐句念稿,在台北的編輯逐字逐句記錄;分段、逗點、句點都得說/寫清楚,碰上同音字,還得反覆溝通。訪問稿7000多字,「聽寫」花費很大一筆國際電話費,我弟弟說:「電話費都夠我買巴黎、台北的來回機票了!」
網路時代的現代人很難想像那種情況;因為有網路,很多事都變得順理成章、理所當然。
這兩三年,上網看韓劇是我的日常;比我資深的劇迷奇怪我不僅說起劇來頭頭是道,對演員竟也相當了解。我說因為看到面熟的演員,我會去看他/她的資料。像我這種對網路只有基本的了解和使用的人,都能得到無數好處,更別說專業人才了。
Covid-19三級警戒時期,買菜、訂餐、教學,網路更提供了實際的便利; 當時,我還樂觀地想,萬一我染疫被隔離,只要有網路,可以上臉書,可以寫部落格,可以看劇,就天涯若比鄰,應該不會過得太煎熬吧。
2023元月號《鹽分地帶文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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