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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04-06 11:45:27| 人氣336| 回應0 | 上一篇 | 下一篇

就怕老得沒有章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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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哇,你還是這麼年輕。」

 

如果要選應酬場合最常聽見的話,這句話大概排名第一;尤其是四十歲以上女性聚會的場合。年輕人說的場面話是,「還是這麼漂亮。」

 

因為不那麼年輕,年紀才格外成為忌諱,需要大家將心比心,口角春風。多年不見的朋友乍一相見,如果沒有如此恭唯,卻是楞住,眼神閃爍游移,就可以知道對方驚見你的老化了。就算沉得住氣,一面定定打量,一面說你一點也沒老;旁人仍然可以從她的口氣中聽出虛虛的成分。

 

說多了,也聽多了,大家其實心裡有數,不會把這樣的話當真。只要回家把舊時照片翻出來看看,就知道歲月不可能無痕。從別人的臉上,又何嘗不能「比照」查覺歲月在自己臉上、身體上的變化?

 

有些人比較幸運,有個朋友謙說自己「只是老得比較慢」;一個風趣的男士說得更有意思,說他不是不老,「只是在穩定中負成長」。

 

老得慢,老得穩定就不錯了,就怕老得沒有章法。

 

老不老和遺傳基因有很大的關係,有人少年時期就比別人老相,「等別人老」;有人年過不惑還像個少年。有人忽然快速老了,可能是因為健康出狀況或碰到重大的傷痛、災難。有人忽然變年輕了,則是去做了手術。

 

很多年前聽到鄰座時髦女子親口說她在手臂內植入胎盤時,驚得差點吃不下布丁。她是很坦白、不「藏私」的人,後來見面,都聽到她又做了什麼新的回春手術,代價都很昂貴。這些年,螢光幕上的新聞人、藝人,「出國做個小手術」已很尋常,被看出時就大大方方承認,不必躲躲藏藏了。

 

一般人不會去施打那聽著就很可怕的所謂「肉毒桿菌」,說「老」是很自然的事,就像花開花落,就像一年有春夏秋冬;可心裡還是會擔心老之將至、老之已至。尤其害怕智能、記性的老化。

 

有一次和幾個朋友相聚,發現個個絕對比實際年齡年輕得多,談起話眉眼生動得不得了;是一次相互交心熱烈分享的聚會。後來回想,發覺主要是幾個人雖然是極難得見面的朋友,話題卻很快就有了共同的焦點。不管年過四十、五十、六十的,都愛旅行看大千世界,也都有很高的學習欲望。Y一直喜歡攝影,自己有個暗房。身為一家公司的主管,有開不完的會和瑣碎的行政工作,卻借了一台英文打字機,有空時姑且敲敲,說是為打電腦做暖身運動。J利用回國度假之便,拜師學唱歌,還報名與眾多二、三十歲的「小朋友」學密集的電腦課程。T說起她們單位請專人免費教新聞英語,上的人不多,她讀得可認真,回家還做功課。L工作之餘去補習班上美語,見識了老外老師們的開放,和「同學」們的新觀念。「我在那兒可是眼睛已老化的『舊人類』呢。」她說。

 

可見只要好奇、有學習欲望,就會忘了老。時間在看她們玩什麼把戲,大概就真的忘記趕路了。

 

如果心情不老,打扮得年輕,也有助減緩老的腳步。我常喜歡拿一位姨媽來炫耀,她到八十歲還穿花洋裝,兩寸半高跟涼鞋;頭髮挑染,再插一個大大的髮飾。她一生樂觀,說只求「好老」。而果然跌跤之後進醫院沒兩個星期,就走了;留在我們記憶中的仍是那個愛美的開朗的阿姨。

 

老不老,心態尤其重要。阿雲說她剛過九十大壽的父親日前難得地去搭捷運,小他二十多歲的妻子看到有個位子,教他坐;他看了上面寫的字,不肯,說:「那是給老人坐的。」這讓我想到林海音先生說過的話:一個已九十歲的親戚看到一個老太太駝著背蹣跚地過馬路,對她說:「我們老的時候可不要像她那樣。」

 

阿慈卻說了一個對比的故事。她同學的小孩子認錯了人,對她說:「我記得你,你是我小時候的老師。」是不是曾做過他的老師不重要;但是,小時候?他現在五歲。他說,「我現在讀大班了,那時候我才上小班啊。」

 

老人不知道老之已至,小的卻以為自己很大了,也許也沒什麼不對。有通情達理的人說過,「所謂老,就是比自己的年紀大五歲。」

 

有一回喝喜酒,招呼我們這一桌的年輕侍者笑容可掬,非常討喜。有人問他是工讀生吧?他說是,大一。讀什麼?國貿系。阿麗笑著對他說,「我的孩子比你大喔。」他笑笑,說,「看得出來。」

 

  阿麗很意外,「你應該說『看不出來』啊。以後要做生意的人,嘴巴應該甜一些啊。」

 

  過幾天,同一批同學去飲茶,這回招呼我們的是女侍。她也很敬業,笑瞇瞇的,開她玩笑也會互動。阿麗對她說同樣的話,好像出考題似的,「我的孩子比你大喔。」「真的?看不出來耶。你這麼年輕。」

 

  我們大笑,說她比較有智慧。她一邊收拾盤子,一邊說:「歡喜就好啦。」

 

  原來她是世故啊。

台長: Liu 靜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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