蘿蔔坑的鬥魚池從開池以來,裏頭唯一的魚種就只有蓋斑鬥魚,事實上,牠也是鬥魚池中唯一人為引進的動物。這群台灣原生的美麗嬌客在水池剛開挖的試驗階段,因為兩次水池乾涸而吃了不少苦頭,但在水池的漏水問題克服之後,如今鬥魚們在蘿蔔坑不僅活得舒適愜意,而且早已子孫滿堂。只要蹲在鬥魚池畔靜靜地觀察個兩分鐘,就可見到一條條的蓋斑鬥魚從水草底下探出頭來,悠游自得。
由於鬥魚池的面積不大,所以有魚萬事足的我從來沒有想過要在裏頭引進其他魚種,直到有同事詢問我要不要養青將魚。
「青將魚是台灣原生魚種,在野外已經很少了。」同事這麼說。於是保存台灣原生物種的使命感油然而生,蘿蔔坑決定收養了。
不久之後,就有十條青將魚裝在飲料杯裏,出現在我的桌子上。青將魚的體型不大,成魚的體長大約只有兩公分,銀白色、細長流線的身軀,看起來很靈巧。據說原本普遍分佈在台灣中北部的水田、池沼等靜水域裏頭,卻因為日本人引進大肚魚,吃孑孓防治瘧疾,因而排擠了棲息環境相近的青將魚,造成青將魚在野外環境逐漸消失。
由於並未安排去蘿蔔坑,因此這十條小魚先跟我回家,暫時住在鴨嫂以前養泰國鬥魚的玻璃魚缸裡。
沒過幾天,竟然有三條小魚令人錯愕地沉屍水底。
檢討原因,用的水是梅峰的山泉水,應該沒問題。有可能是舟車勞頓,造成魚兒身心窘迫,嚇死了。也有可能是那幾天突來的低溫,冷死了。總之,亡羊補牢之計,就是將死魚撈出、水換掉,總算止住死亡繼續蔓延。
由於我的健忘,在某次前往蘿蔔坑時忘記將魚兒帶去。因此剩下的七條小魚在玻璃魚缸裏頭又多住了三個禮拜,還跨了年,直到今年的1月9日,才又乘著牠們的玻璃魚缸,一路顛簸來到蘿蔔坑。
前往蘿蔔坑的路相當崎嶇,魚缸裡的水想必波動劇烈,總之,當包裹著魚缸的塑膠袋打開,往裏頭一瞧,已經有一條魚側躺在水底,奄奄一息地張闔著嘴巴。雖然在剛放入鬥魚池時,牠曾經精神振奮地和另外六條夥伴左衝右拐地探索新世界,但是不久之後,我又見到牠卡在水藻上頭有氣無力地張著嘴巴,在蓋斑鬥魚的啄弄之下,掙扎消失於水草之間,看來恐怕是凶多吉少。
是的,體型大上青將魚好幾十倍的蓋斑鬥魚從來沒有見過和自己不一樣的魚,簡直好奇到了極點,從一開始的遠遠觀望,到後來逐漸靠近,然後開始出奇不意地衝向前,張嘴攻擊,不知是將青將魚當成玩具,還是從來沒有吃過魚肉,想要開開葷,嘗嘗鮮?總之,不斷的攻擊讓我在一旁看得緊張不已,雖然青將魚的動作相當靈活,總是能夠瞬間逃離魚口,但誰曉得會不會有哪隻不幸一個恍神,就被蓋斑鬥魚給吞掉了呢?
青將魚喜歡在水體的表層覓食,據說是以小型無脊椎動物或蚊子的幼蟲為食,而且喜歡成群在一起巡游。因此在鬥魚池裡各自探索了一陣子之後,幾條魚又逐漸兜攏在一起。一、二、三、四、五、六…,除了那條前途堪虞的病魚不知流落何方之外,其他的六條魚就在蓋斑鬥魚如鯊魚般虎視眈眈之下,群聚在水池中央一處較開闊的水域,彼此守望、警戒著,一直到我中午離開時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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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過了一個禮拜,這週去蘿蔔坑時,第一件事情當然是到鬥魚池畔探望那幾條青將魚。牠們依舊身手矯健地在生存遊戲中毫髮無傷嗎?別來是否無恙?
早上的陽光被池畔的野薑花遮蔽,陰影攏罩池面,我巡了又巡,看了又看,池面上沒有魚,一條都沒有,偶而有水泡從水底冒上來,或是有輕微的水波漾動,定睛一瞧,全都是蓋斑鬥魚。
難道敵不過大批蓋斑鬥魚的獵殺,青將魚全都陣亡了嗎?或者潛伏在池底的水蠆,才是真正的無聲殺手?
中午,快收工的時候,不死心地再到水邊搜尋一遍,此時陽光已經透過葉縫照在池面上,從水草的間隙可以見到水中有魚游過,蓋斑鬥魚…,蓋斑鬥魚…,唉!還是蓋斑鬥魚。
突然間,水面上有一條細瘦的魚影從陽光下掠過,是青將魚,沒錯,有一條青將魚還活著。
原本有點沮喪的心情瞬時振奮了起來,在水池邊蹲了好久,眼睛不斷向四處尋覓,最後,找回了三條青將魚。
我不願去猜測另外三條青將魚的命運,或許牠們躲得很好,以至於我找不到。至少確定活著的三條魚中,還有75%的機會是雌雄兼具,可以繁衍下一代。
加油吧!小魚。繼續在蘿蔔坑好好活著。希望有一天在鬥魚池的水面上,可以看到成群的青將魚,快樂巡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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