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石榴,一種再平常不過的庭園植物。小時候菁寮鄉下就有鄰居的院子裡種著這種會開橘紅色花,結出球形紅色果實的植物。
模糊的記憶裡,不知是這家鄰居本身,亦或他的隔壁,就是一家中藥行,牆壁上一格一格的藥櫃上面貼著藥材的名稱,其中一格上頭就標示著「石榴皮」。
所以在我的童年印象裡,安石榴是一種中藥,不是水果。
安石榴不是台灣原生的植物,也不是特別好吃的水果,卻在台灣的家戶庭園中普遍栽種著,或許是因為它的藥效,抑或只單純因為它引進得早的緣故?不得而知。依據中國古籍的記載,安石榴是漢朝張騫出使西域時,從安石國帶回來的榴種,因而得名。它的原生地在地中海及西亞伊朗一帶,對照之下,為這樣的傳說增加幾分可信度。
蘿蔔坑有五棵安石榴,它們的身世坎坷,其實最早,它們是生長在梅峰的。對於一種基因中潛藏著地中海岸溫暖空氣的植物而言,來到這海拔2100公尺,冬天溫度會降到零下7℃甚至更低的山區,還真苦了它們了。也因此,安石榴在梅峰一直長得不好,不開花、不結果,冬天枝葉甚至會凍傷,即使是在有塑膠布覆蓋的設施內,仍舊不見起色。不起眼的程度,甚至讓我完全不曾注意到它們的存在,直到…它們被挖除的時候。
是的,挖除!因為一直長得不好,所以負責管理的同事決定將它們挖掉,改種別的東西。在一個實驗農場,這樣的事情是可以理解的,畢竟場地必須做有效的的運用。不過可委屈了這些安石榴,畢竟要被種在那兒並不是它們自己的決定。當時是2005年1月,正值寒冬,被丟在溫室後方,生命逐漸凍僵的安石榴讓達可動了惻隱之心,奈何受限於車子後車廂的空間,最後只能在這些被挖除的安石榴中搶救五株看來還有希望的,移植到蘿蔔坑。
在蘿蔔坑,我選擇將它們種在小屋東側的邊界上,原因很簡單,因為它們的枝幹上有硬刺,種在當時還空空蕩蕩的邊界上,可以防範宵小接近小屋。即便在這五株安石榴之外的邊界依舊空空蕩蕩,還是讓人有一種阿Q式的安心。
五株安石榴來到溫暖的蘿蔔坑開始新生活,由於是裸根苗,因此得花一些時間拓展根系,站穩根基。春天到了,新葉開始萌芽,但是長得不是很茂盛,再經過一年調息,到了隔年的2006年3月初春,其中一棵終於爭氣地開出第一朵花。
雖然蘿蔔坑適宜的氣候觸動了它們的開花機制,然而距離結果似乎還欠東風,一年等過一年,都沒有好消息。而為了維持它們做為綠籬的基本儀態,2008年1月,我用特地商借來的剪茶機,重重地將它們長了好幾年的枝葉全部剪除,一切重頭開始。
沒關係,這回根基已經站穩的安石榴很快就發揮旺盛的活力,伸展新的枝葉,經過兩年養精蓄銳,在2010年春天開出更多的花朵,而且,也終於成功授粉,在三月份的時候,結出三顆小小的果實。距離進駐蘿蔔坑,足足等了5年。
果實在枝梢上慢慢成長,從宿存的花萼,基部的子房慢慢膨大,變成一顆乒乓球,
再繼續膨脹,最後變成如撞球一般大小。
而顏色也由淡橘紅色轉成綠色,然後,上半部曬到太陽的部分再度轉成桃紅色,表皮也逐漸浮現黑色老人斑狀的歲月痕跡。
安石榴的果實什麼時候可以採收呢?等啊等著,其中一顆自己掉落了,另外一顆到了七月初,呈現上紅下綠的狀態,心急的蜀龍不顧我們的勸阻,信心滿滿地將它採下,一剝開,裏頭的種子假種皮還是白色酸澀,只好尷尬地放到一旁地上餵小鳥。
只剩下最後一顆的機會了。八月初,達可獨自到蘿蔔坑時,發現它的底部悄悄裂開,露出一排長得不整齊,但卻晶瑩剔透,還帶點桃紅色的小牙齒。
果皮由於沒照到陽光,仍然維持著黃綠色,並未轉紅,這倒是出乎我的預期之外。
在剝開之前,把玩著這顆果實,總覺得它咧開嘴在對著我笑,還長了個說謊會變長的木偶鼻呢!摘了兩朵大花咸豐草的花苞幫它開光點睛,小眼長鼻大嘴巴,還蠻可愛的喲。
最後就是品嚐時間了,安石榴吃的是種子外頭的假種皮,吃起來脆脆酸酸甜甜又多汁,最大的缺點就是沒什麼肉。試想把水梨切成薄薄如名片紙般的厚度,包在一顆BB彈外面,放入口中,大概就是那種感覺。
因為吃起來實在是太費工了,最後我也效法蜀龍,將剝開的果實留在地上,我想,這種規格的美味水果,上帝應該是為小鳥創造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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