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月潭往埔里的台21線公路是我每天上班必經的要衢,寬廣的四線大道,加上趕上班的心急,每次開上這段公路時,幾乎都是以時速80公里馳騁狂飆。
可是每年有一段時間,我會在經過這路段的某一戶門前時,放開腳下的油門,讓車子減慢速度。時間通常在一月份,正是台灣冬季最冷的時候,這戶人家門前的庭院裏有一棵樹會褪掉所有的葉子,在一夕間突然綻放出滿樹紫色的花朵,吸引住所有過往人車的目光,每年就只有十天左右可以看到如此難得的美景,當然得好好欣賞囉。
一直不曉得這棵美麗的花木叫什麼名字,雖然曾想過要去查圖鑑,不過每每只要花一開完,就健忘地拋開這件事情了。
直到買下蘿蔔坑之後,2004年的年初,紫色的花朵依約在寒冷的冬季盛開,某一天開車經過時,除了美麗的花朵外,我還注意到樹下立了一塊三夾板,上頭用簽字筆簡單寫著四個大字:「小苗出售」。
多麼令人心動的誘惑。不過每次上班時都為了趕時間,一閃而過,而到了下班經過時,這戶人家不巧又在路的對側,還得專程迴轉過去。由於下班時天色已晚,歸心似箭,所以一直沒有付諸行動,而花,早就悄悄地謝了。
直到有一天,獨自到蘿蔔坑勞動之後,收工得比較早。回程經過時,發現庭院裏正好有一老一少看似父子的兩人正在整理花木,眼見機不可失,立即掉轉回頭。
第一件事情,當然是想知道這棵樹叫做什麼名字。記不得主人是怎麼說明這棵樹的來源了,只記得他提到原本他也不知道這棵樹叫什麼名字,只是每年開花時,總有些路過的旅人駐足欣賞,偶而也會和他們聊上兩句。然後有一天,有一位植物專家告訴他,這棵樹叫做「逢年木」,因為它總在過年前後開花。
於是那一天我挑了三棵高度大約在30-40公分左右的逢年木小苗,每棵150元,其實還有一米多高的較大苗木可以選擇,但是我就是愛從小苗種起。
這三棵小苗在家裡的陽台換盆培育一段時間後,移到蘿蔔坑定居。這時候我也從圖鑑上頭查到了它的身世,原來它和黃金風鈴木一樣屬於紫葳科,怪不得氣質有點像,一樣是開花前葉子會掉光,連花型都相當神似,差別只在於它的顏色是紫色,黃金風鈴木是黃色而已。在書上,它的名字就叫「風鈴木」。「逢年木」、「風鈴木」,念起來其實蠻相近的,看來取名字的人還真有點巧思呢。
這三棵風鈴木在蘿蔔坑逐漸長大,最矮的也有長到一米左右。三棵樹每年都會落葉,但是落葉時間各自不同,相同的是落葉後維持乾枯模樣的時間很長,或許由於蘿蔔坑太過乾旱之故。有時候甚至讓人懷疑它是否從此醒不過來了。這樣的擔心並非庸人自擾,到了後來,其中最瘦弱的一棵就從此長眠,再也不曾長出過葉子。讓人為另外兩棵樹的前景感到擔心。
還好另外兩棵風鈴木生長的速度雖然不是很快,但是在一次又一次的落葉、萌發之際,卻又悄然拉高了不少,直到今年年初,兩棵樹同時開花了。雖然是第一年開花,花朵並不多,但是已經讓人相當振奮,這表示蘿蔔坑是適合它居住的地方。
重拾信心之後,決定將死掉的那棵遺留的空位重新補上。然而當我想要再去買苗時,發現這戶人家經常大門深鎖,好不容易某一天早上前往蘿蔔坑工作時,發現鐵門是拉開的,趕緊停車,叫喚了半天之後,才有一位漂亮的小姐走出來,正猜想是不是女主人時,一開口,竟是一口越南腔的國語,問明我的來意之後,她說:
「老闆去田裏面工作了,要不要打電話叫他回來?」
想想也不是那麼緊急,於是只抄了電話,以備下次要來前可以事先聯絡。
孰知過了沒幾天,院子裏竟然搭起了喪事的棚架,上回見到的老先生過世了。這樣聯想起來,那位越南姑娘可能是照顧老人家的看護吧!其實若真是男主人的妻子,說實在也蠻福氣的。
喪事持續了好長一段時間之後,終於結束了。然後在某一天清晨我要去蘿蔔坑勞動時,又見到兩名男子站在院子裏,一位是上次賣我植物的男主人,另外一位則換成了他的朋友。
這回我買了一棵一米多高的大苗,這樣才能趕得上另外兩棵的生長速度。種到土裏面之後,湊巧遇到二月的乾旱,葉子很快落盡,又是一付枯槁的模樣,我還擔心它是否步上前輩的後塵。
還好,經過三、四月的春雨滋潤,終於在這個禮拜見到它幼嫩的新葉萌發出來,看來相當健康。
希望來日「逢年」時 ,經過蘿蔔坑的人也會停下腳步,欣賞「風鈴木」的美麗風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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