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初剛買下蘿蔔坑的時候,曾經考慮過養狗。大概因為小時候「小蓮的故事」之類的卡通看太多,夢想中的愛犬就是故事裏那碩大無比,渾身捲毛的聖伯納。牠那憨厚老實卻又忠心耿耿的模樣,頗讓人有信賴感。若是坐在蘿蔔坑的搖搖椅休息時,午後的涼風輕吹,腳邊還有一頭聖伯納慵懶地閉著眼睛歇息著,該是多麼溫馨的畫面啊。
當然,這個夢想至今尚未實現。除了必須面對真實世界中,長毛的聖伯納在蘿蔔坑隨時隨地可能沾滿泥濘的紅土以及黏人的鬼針,讓人清理不盡的困擾之外,最主要的問題還是在於蘿蔔坑平常沒有人。想想一隻狗被關在溫室裏頭一個禮拜,就算有人發明一個禮拜份量的自動餵食器讓牠免於飢渴而死,可憐的狗狗恐怕也會悶到得憂鬱症吧!另一方面還有生態上的考量,好動的狗兒可能去追各種鳥類或其他小動物,害得這些小動物們不敢在蘿蔔坑定居,對蘿蔔坑的生物多樣性會有負面影響。
然而不養狗並不表示蘿蔔坑沒有狗,事實上蘿蔔坑有一大群狗。這事情得由對面邱二爺家談起,話說當年我來到蘿蔔坑的時候,邱二爺也正好上到這開闊的坡地上落腳結蘆。儘管這兒是他從小生活的地方,但是獨門獨院的,總不免擔心宵小覬覦,因此打從一開始,就帶了兩、三條狗上來。這些狗兒頗有看門犬的架式,只要遠遠聽到車子的聲音,就會從院子的各個角落衝到路邊狂吠。隨著日子一年一年過去,二爺家的狗狗很有規律地每年增產報國。雖然每到冬天之後又似乎都會少個幾隻,不過以邱家小妹經常抱著狗兒嬉戲的愛護程度研判,應該是送了一些給別人認養,不是被吃掉。儘管如此,狗口仍是年復一年地增加,追車的陣容也愈發壯大,追車的起點從原本的自家門口拓展到門外50公尺處,一門三代一起衝出來,一路追過自己家門口,意猶未盡地繼續往前奔吠,自比是老祖宗狼族在追獵巨大的美洲野牛,直到車子到達蘿蔔坑門口,坑主我下車狠狠瞪牠們兩眼之後,這場演不下去的戲才嘎然而止,讓自覺沒趣的狗兒們悻然掉頭走回家去。
狗兒們有時候也會進入蘿蔔坑巡遊,有時一隻兩隻,有時成群結隊。除了大門敞開的時候光明正大地登門造訪之外,園子的四周還有很多條牠們自己走出來的秘密通道。這些狗兒還算有江湖道義,踩進別人的地盤時,態度明顯比在自家門口和善許多。大部份的時候,牠們自己追逐、玩樂,旁若無人。偶而當我在豔陽下工作時,牠們還會趴在鄰近的樹下歇息納涼,彷彿在陪伴孤獨的我,感覺其實還不錯。
不過狗兒還是難免會有一些奇怪的動作,例如園子裏經常會出現大小深淺不 一的土坑。有時看到這樣的洞穴不免緊張,懷疑會不會是蛇洞。不過大部分顯然是小狗幹的好事,只不知牠們挖這些洞的目地到底為何,難到真如卡通裏頭演的,是要挖出先前埋藏的骨頭嗎?或者是為了逗弄住在地底下的蛤蟆、蜥蜴、蛇?最誇張的一個洞出現在蛋黃果的旁邊,不僅洞口廣大,足可讓整隻小狗鑽進去,而且兩頭相通,根本就是座地下道,一不小心還會讓人一腳踩空。難不成洞主是準備躲到地窖裏頭睡午覺?不過這樣也好,省了我挖掘的功夫,乾脆將肥料倒進去,把窖頂踩塌,拌和拌和,當做現成的施肥坑。
另一項狗族無可救藥的惡行是愛亂咬東西,蘿蔔坑的垃圾都放在溫室裏頭,不會被狗兒咬出去滿地灑。但是牠們會不遠千里地將外頭的東西咬進來,園子裏曾經發現的貢品除了常見的便當盒外,還發現過單腳的鞋子,甚至嬰兒尿布。這實在有點誇張,方圓一公里內沒有這麼小的小孩,牠們到底從是多遠的地方咬過來的啊?
就更別提大門口每回打開車門踏出第一步時都必須小心提防的狗大便了。
最近的犯罪紀錄發生在前幾天的蘿蔔坑工作日,芭樂在鳳梨園拔草,相機、筆記本和筆就放在不遠處的砌石階梯上頭。兩隻狗狗由遠而近玩了過來,沒有人特別去注意牠們。突然天空下起一場令人措手不及的陣雨,正當大家趕緊收拾工具準備回去躲雨的時候,芭樂的相機竟然不見了。
一開始她只以為是自己忘記放在哪兒了,四處張望,卻遍尋不著,雨愈下愈大,偏偏相機淋不得雨,更得冒雨繼續找,等到在好幾公尺外的草地上發現由套子裏頭掉出來的相機時,已經全身淋濕了。不死心的芭樂撐了傘繼續找她的相機套,最後終於在距離30公尺外的草叢邊尋獲。事情已經很明顯,禍首就是那兩隻調皮的狗兒。
雖然這群狗兒給蘿蔔坑製造了不少麻煩事兒,但是不可否認,牠們是蘿蔔坑的最佳巡守隊。由於牠們裡裡外外不定時地出沒,多少嚇阻了一些宵小下手的妄念。例如總統大選那夜,我們在埔里市區遊蕩到晚上九點多才回到蘿蔔坑,狗兒們依照往例衝出來追美洲野牛,後面跟著的是邱二爺,一見到我便說:「那麼晚了,看到有人進來總要看一下。」
真是感謝,就因為有這樣的好鄰居,還有這樣盡責的狗狗巡守隊,蘿蔔坑的治安紀錄才能維持滿分哦。
文章定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