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會不會有人在書店看到《小團圓》，會困惑這跟團團圓圓有什麼關係？
在辦公桌的電腦旁攤書，假裝在閱讀公文一樣的把書看完了。紙面上的每個字都像是會浮動似的，漂亮句子都要來來回回看個兩三遍，每一句都像是新的，每一句都像是在哪裡看過。恍恍惚惚的感受不知道是因為感冒吃藥腦筋渾沌了，還是這樣一本九陰真經似的在江湖上傳說許久的寶典就這樣輕易流轉到自己手中的不真切感？
最初讀張愛玲，所有的集子故事都已經在那裡了，密密麻麻加註了許多前人的評論和意見，可《小團圓》不同，那是一個新落成的樂園，所有的文字敘事都是新的景點和風景，不管是王德威朱天文蘇偉貞屏東王老師雲林邱奶奶，所有人的閱讀經驗都是平等的，彷彿初雪一樣的新鮮潔白，毫無任何的腳印子落在上頭的。
張小虹在報紙上說要抵制《小團圓》，以尊重張的遺願為由，拒看拒買拒評。看了書的確可理解張為何要銷毀《小團圓》，畢竟寫得夾七纏八的，相較於同時期的《色，戒》那樣千錘百鍊，增減一字都不可的簡潔例落。
我自己是這樣揣測的，如果給她多點時間修改，搞不好張就肯了。雖是說寫得紊亂，祖師奶奶到底還是祖師奶奶，隨便一出手，那手勁那功力就足以號令天下。譬如她寫看見姑姑媽媽在跳舞：「在兒童的眼光中她們也已經不年輕了。永遠是夕陽無線好，小輩也應當代為珍惜，自己往後站，不要急於長大，這是她敬老的方式。」又比如她寫那個不在乎她死活的情人，「她是最不多愁善感的人抵抗力很強，事實上只有她母親和之雍給她過罪受......對於之雍，自殺的念頭也在哪裡，不過沒讓它露面，因為知道自己太笨了。之雍能說服自己相信隨便什麼。她死了他自有一番解釋，認為「也很好」就又一團和氣起來。
要打敗張愛玲的也只有張愛玲。老太太連情人幫她口交都寫得那樣詭譎奇異。
我倒是要張大眼睛看看張小虹能撐到幾時。
如果說拒看拒評就希望能堅持到底了。
幸好我不是張老太太的朋友，只是讀者。沒有這種道德掙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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