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愛花花草草,老媽家圍繞著許多花草樹木.
老媽和嫂子一致覺得大紅大紫的花比較喜氣,可是,老媽特別鍾愛的<香花>卻幾乎都不是豔麗的顏色.可能<香花>不是以顏色或花型吸引人,所以它們多為低調優雅的粉白色系,以免視覺的搶鏡分散了對花香的聚焦.
有點呼應紅花不香,香花不紅:茉莉花和野薑花純白,玉蘭花米白,樹蘭淺黃,桂花、含笑花和緬槴都是粉黃.
我喜歡茉莉花、野薑花和樹蘭的清香.而玉蘭花和緬槴帶點甜味的芬芳,含笑花像摻了糖、桂花像加了蜜,聞著真想嚐一口.
老媽會摘苿莉花、玉蘭花、含笑花,把它們放在客廳的矮櫃上,經過的時候就會聞得到花香;老媽也會把摘下來的<香花>放在床邊那張充當茶几的凳子上,午後,躺在床上小憩,聽著收音機播放老歌,伴著花香.
側門邊有一欉野薑花,花開時候,大姊或二姊會剪個二支插在客廳,像是以花香淨化空氣.
我們姊妹和老媽都愛把含笑花放在口袋,身體的溫度讓花香相隨著.
高中的時候,我會把樹蘭放在軍訓裙的腰帶中,這特別的淡雅香味是我的最愛,是天然的香水.
老媽離開的隔天,我從家裏摘了兩朵茉莉花放在老媽的靈堂案頭.
嫂子拜完晚餐沒得到老媽的<聖杯>,就<問>老媽是不是還沒吃飽?
<不是>.
「是要指示啥事嗎?」
<是>.
嫂子想了想,<問>老媽:是要和小苑<說話>嗎?
<是>.
我拿著<擲筊>想了一下,問嫂子,我要說啥?
嫂子說:你每天和媽講電話講半個小時、一個小時,現在不知道要說啥?
我以為老媽要<指示>啥,我怎麼猜得出來.
忽然,我瞥見桌上的茉莉,我<問>老媽:是茉莉花有甲意嗎?
老媽給了我一個<聖杯>.
我說:那我明天再摘!
之後,老媽的靈堂案上,我就保持著幾朵<香花>,有時放茉莉,沒有茉莉就放睡蓮,有時候是樹蘭,有時候是緬槴,因為都是老媽愛的<香花>.
小學二年級的時候,參加校內的獨唱比賽,我忘了指定曲是啥,我的自選曲是<茉莉花>,我得了冠軍.
因為<茉莉花>是老媽熟悉的歌謠,從此,<茉莉花>變成驕傲的老媽的<搖籃曲>.
連唱了一、二個月,我已經唱膩了,老媽還是每晚睡前跟我說:啊你沒唱<茉莉花>喔?
有時候,一個晚上唱了二、三遍.
大概有二、三十年,我都不再覺得<茉莉花>是首好聽的歌曲.
直到這幾年,快閃活動常出現這太熟悉的曲子,我才重新品味這從小聽到大,從年幼唱到年長的<茉莉花>,也回憶起我和老媽窩在罩著紅黃格子蚊帳的床上,我唱著<苿莉花>,老媽滿足的聆聽著.
今天是老媽的<百日>,我在老媽家院子摘了一朵茉莉花、一朵緬槴和兩小串樹蘭.
我還是覺得像一場夢,沒有真實感,我的老媽現在只剩一醰骨灰和一張寫著她的名字的牌位.
我沒法唱<茉莉花>給老媽聽啊,一開口就不成調了.
我把<香花>放在老媽的牌位前.
媽,是您最愛的<香花>啊!
有樹蘭、緬槴、還有<好一朵美麗的茉莉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