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月尾的街上，冷風透露濕漉漉的氣色，有點春節的味道。
想起春節，不禁想到小時候一家人回上海過年。想到上海過年，不能不想念其過年菜色。在上海度春節，每到一家拜年，那頓晚飯就是讓人開懷。一張夠讓十來二十人擠著圍坐的大圓桌子，客人還沒就座，前菜冷盤已擺滿一桌，款式之多，憑依稀猶存的記憶，還是能說出一些：蘿蔔絲海蜇、皮蛋、燻魚、五香牛肉、豬舌頭、豬耳朵、烤麩、白斬雞、醬鴨……客人們吃到半飽，主人家又在廚房裏忙著做熱葷，菜一道接一道的上桌：清炒蝦仁、松鼠黃魚、紅燒蹄膀、炸春卷、芹菜豆乾炒肉絲、蒸甲魚、獅子頭、醃篤鮮……有時還加個火鍋，讓人客把蛋餃、羊肉、菠菜等材料放到湯裏灼，灼後那鍋湯甚是鮮美。客人們見主人家圍著圍裙來來回回乾煮不吃，總是嚷著要主人坐下別折騰，可主人還是一貫老上海的好客熱情，笑嘻嘻的繼續為親友烹調美味，待人客漲滿了肚皮，再上兩到三款甜點：麻餅、黑糯米八寶飯、湯糰……那時就算胃口已近極限，我還是要吃上幾口，一來實在好吃，二來外公外婆舅舅阿姨們的心機和工夫，不能浪費。在上海過年，要是沒有這樣一頓住家宴，就是缺了點年味，好比蹄膀去了皮，春卷沒炸透。
上海菜分本幫和海派。本幫菜就是地道上海家庭所做的家常菜色；海派菜則滲雜了其他省市以至外國菜元素，在材料、調味或做法上稍加發揮。雖然對此沒多大研究，但在我看來，以上那些夠填滿1／3張上海菜館菜牌的菜色，肯定是最最正宗正派的上海本幫菜。兒時的味蕾記憶，縱使有點模糊，卻也成了舌頭的鄉思。
小時候在上海過年，吃過兩三頓如此龐大的盛宴，到了初四初五的拜年，頂著油腸大肚，面對差不多的過年菜色，著實有點有心無力，難以提升食欲開懷的吃，可現在由於工作關係，別人放假我忙碌，想回去度春節根本沒可能，莫說是一頓盛宴，要是那些涼菜熱葷各來兩個，也能解解鄉愁。不曉得到啥時光才能回到那張大圓桌子前，一邊嘴嚼兒時的記憶，一邊和親友重溫歲月的味道。
1-30-20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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