彈了一輩子琴的鋼琴老師,賣掉三角鋼琴(Grand Piano),就像百戰沙場的老將軍必須賣掉隨身寶劍。莊子說,人生中有許多不得已。不得已而為之,雖說要斷捨離,心中多少有著無奈與感傷。
我太太從小學琴,在台灣時因為住公寓,家中一直都只是直立式鋼琴。來到溫哥華,雖然住的是所謂「33呎標準地」的房屋,曾有客人一進門就說,感覺站在房子中央向兩旁伸直雙手,好像能觸碰到兩邊牆壁似的,那樣的小房子。但還是比從前在台北住的公寓寬敞,容納得下三角鋼琴。
鄰居校長女士也是音樂系畢業生,和我太太不同的是,她主修古箏,副修鋼琴。而我太太則主修鋼琴,副修古箏。校長女士看到我家裡的鋼琴,她說音樂系修習鋼琴的學生,都夢寐以求能擁有一台三角鋼琴,這也是她心中長久以來的渴慕。
就是這種心情,住到溫哥華以後,我們就去琴行買了三角鋼琴。一開始的時候,將主餐廳的位置讓出來放鋼琴。後來讓位給我的辦公桌,遂把客廳改成琴房。
現在為了一直找不到居所,可能必須先去親人家寄住,鋼琴無處安放。在整理家中物品時,痛下決心「斷捨離」,能捐的捐,不能捐的丟。現在連三角鋼琴都不得不必須「斷捨離」,看到工人來搬琴,原來放琴的地方此刻空蕩蕩的,心裡還是無法那麼坦然。
巧的是,搬運的老闆拿名片給我,說以後若有機會,歡迎再找他們。把名片放進名片簿的時候,發現以前從舊居搬來這裡時,請的搬琴師傅就是他。
太太說,我總抱著幾大疊舊文章剪報當寶貝,塞滿書櫥,怎麼講都捨不得丟棄,現在她連三角鋼琴都能斷捨離,要我自己想想,該怎麼做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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