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網友華勒斯wallace的對話,勾起了許多往年的記憶。
就像那首西洋老歌Those Were The Days描寫的一樣,在台北有一個地方,我年輕的時候常和朋友在那裡相聚。
因為那就在一個初中同學好友的家附近,隔著街可看到城隍廟,很自然的就成為同學朋友們聚會的場所。
前幾年,懷舊的人們又將明星咖啡廳重建了起來,看著現在的照片,和腦中記憶裡的場景,既熟悉又陌生。
我曾在那裡對我太太和她的同學們「展示」我對古典音樂欣賞的知識,面對這些音樂系的學生們,為什麼我敢這麼猖狂?因為我曾在讀者文摘上讀過一篇短文,音樂家們在一起的時候,談的不是音樂,而是在哪裡可以買到比較便宜的琴弦。
隨著咖啡館裡響起的古典樂曲,只要不是大家耳熟能詳的曲子,我隨口就可說出這一首曲子是哪位音樂大師在哪一年的著作,又在哪一年首次公演,曲子要敘說的是什麼。他們聽得目瞪口呆,根本不知道我是亂說的。當然,不能選他們太熟的音樂家作品,不然立刻就會穿幫。
不過為了追我老婆,我是天天惡補音樂欣賞,我做了一份從星期一到星期天各廣播電台的古典音樂欣賞節目表,按表收聽廣播。我也去他們教室旁聽音樂欣賞課(我們不在同一所學校,也只有那一堂課我有空可以去陪她上課),老師看我這個旁聽生很認真(幾乎是全班上最認真聽講抄筆記的一個人),常給我鼓勵和讚賞的眼光。我幫老婆抄的筆記,也有別的同學想借去謄抄。所以也不至於完全亂蓋,只是有時候對曲名和首演的時間不一定正確而已。
有一次喝完了咖啡,從二樓下樓回家,當時的樓梯和現在重建的不同,現在是蓋在旁邊,和西點販售部完全分隔開來。但那時是蓋在店裡頭的,走下樓梯旁邊就是賣西點麵包的玻璃櫃台。下樓梯時我走在前面,看到一樓的梯口站著我一位高中同學正要上樓。我向他打招呼,但他卻站在樓梯口動也不動,眼光定定的往我後面看著。他就這樣一直看著我太太走下樓,連我已經站到他面前,在他眼前揮手,他都沒有查覺。
又有一次和老婆去參加舞會,一位大學的同班同學一直來請她跳舞,不然就站在我們座位旁邊和她聊天。他並不是和我常處在一起的死黨,當時都是第一次看到她。所以大家可以了解,當年我追得有多辛苦,明的暗的競爭對手到底有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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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ary Hopkin
Those Were The Days
Those were the days my friend
We thought they'd never end
We'd sing and dance forever and a day
We'd live the life we choose
We'd fight and never lose
For we were young and sure to have our way.
La la la la...
歌曲:
http://mypaper.pchome.com.tw/ctot/post/44517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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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醫院走沒幾分鐘就到美心士多了,看看錶還太早,便附近隨便走走。
蕩到武昌街口,遠遠的,愛波蹲在廊下一個書攤前正跟一個瘦小的中年男人聊天。男人坐在一小藤椅上,愛波整個人浴在陽光裏,頭髮長了,直直亮亮地披瀉在肩上。
我立在那兒靜靜地看了她一會兒,甚至想不打招呼就走開……她這時卻看到我了,乍然開心地笑開來,仍然矮矮地蹲在那裏仰臉看著我走近。我們就這樣相對看了一會兒,她指指樓上:“南奇在上面。”手腕上一個琅琅響的錫鐲子嘩地滑到手肘。
南奇!?愛波笑:“是呀,他才剛退伍,有沒有空呢?要不要上去打個招呼?”我抬頭看看店招,上書“明星”二字,我答朋友已約了吃中飯,不然吃完飯再回來吧,愛波說待會兒他們要班師去“野人”,不然先上去打招呼,等會兒他們要走時再去找我,並問我吃飯處。我笑起來,怎麼那麼復雜,我指指身後答就在美心士多,兩人互望一笑,一道朝明星裏走去,臨進店門,愛波向那始終沉穩坐定如僧的男子搖搖手,指指樓上。
我們上著木樓梯,愛波走前,長裙子一蕩一蕩的老拂到我的臉,她回頭解釋:“那人就是周夢蝶,蠻奇怪的一位詩人,有個作家好像這樣說過,台北市有了周夢蝶,就不那麼枯荒得叫人討厭了。我現在在幫一家雜誌做一系列的人物採訪,等會兒再慢慢跟你聊。”
——節選自朱天心小說
明星咖啡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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