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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4-11-06 00:04:04| 人氣886| 回應0 | 上一篇 | 下一篇

香港的凝滯時代－－談《2046》之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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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家衛總是以非常曖昧迂迴的方式書寫時代與政治。

　　從《阿飛正傳》以降的幾部作品中，他的電影多次以邊緣化的人物、漂移的生存狀態、開放式的空間與對時間的敏感，去畫出一幅幅香港風情畫。當絕大多數香港電影不觸碰政治社會議題，王家衛竟以愛情故事的方式書寫出上世紀末的香港──它站在地理、歷史與政治的邊陲地帶，是一個總是流離不安、總是無力自主、總是瀰漫末日情緒的殖民城市。

　　所以，人物的漂移與空間的開放性，成了王家衛書寫香港的主調。他讓一個個人物幾乎處於隨時出發的狀態，其中有為尋找身份遠走他方的阿飛，有一直渴望行船的警員，有突然離開的空姐，有浪跡天涯的劍客。他也讓空間呈現不穩定的開放式，其中有容易被竊看被入侵的警員居所，有大漠中敞開的陋室，有雪糕車與快餐店的人來人往。這種漂流的人生與暫借的空間，到了《春光乍洩》有了極致的表現；不明原由的流浪，有家不能（不想）歸，暫借的異鄉，全是香港人的心事。

　　然而，近年的王家衛變了──分水嶺就是九七。如果說，至九七年《春光乍洩》為止的王家衛總是訴說「不著地的飛鳥」的漂流故事，九七後的他則總是沈陷於一種停滯與凝固中。

　　當年看王家衛重拾六十年代題材的《花樣年華》，我就覺得奇怪：《阿飛正傳》整體的調子固然灰沉，但至少電影人物有一份狂放──無論是旭仔的不羈或咪咪的情痴，可怎麼《花樣年華》中的愛情卻被壓抑得令人不能呼吸？我當時的解釋是王家衛要拍阿飛走近中年的沈悶。然而，再來一部大花筆墨在一個人的極度痛苦的不變狀態的《2046》，就不可能是巧合。

王家衛電影從來開放的空間，變成的是《花樣年華》中封閉小公寓、密集的居住環境與困守人心的鄰舍關係，是《2046》中侷促俠小的酒店、飯館與賭場。開闊的樹林風景、壯麗的瀑布，暗喻的是心靈或情感的終站，是對未來的企盼，但《花樣年華》中的吳哥窟卻只供埋葬一段舊情與一個時代，是對過去的沉緬。《2046》的列車苦旅遙無終站，有的是遍體鱗傷與車廂中的冷。王家衛電影中從來狂放的人物，到了《花樣年華》是處處拘泥於世俗眼光的怯懦的愛侶，到了《2046》是在寫作上妥協的周慕雲與一度受制於父權的靖雯。

九七前的漂流，是王家衛對應香港歷史與世紀末港人處境的一筆，那麼，九七後的停滯與凝固，卻似乎是迂迴地表現了香港近年來的政治社會經濟悶局。既然前路不明，王家衛大概就只能埋頭整理過去，於是有了這部只回顧不前望的《20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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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長： 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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