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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3-06-03 00:41:28| 人氣301| 回應10 | 上一篇 | 下一篇

十八歲的情書(三之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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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家後,我寫了一篇文章給他。多年來,第一次認真且無諱地為他寫篇文章,如今看來,似乎是顯得文藝腔了,但畢竟比起之前匆率的筆記,叫人不那麼汗顏得心驚肉跳。我寫道:

『有些事不是那麼不在乎的。我得提醒自己,記得勇氣和遺忘的能量,容許它們前來撫慰我:

因勇敢而引發的激情全然忘卻,
也因遺忘而帶來的純粹滋生勇氣。

記得說一些話,留下一些證據,給親愛的人們,別顧念情分和尊嚴的陰影。為反覆思索而終於模糊不可辨,也為不願回想而體認其虛構的本質。

我想這麼說,我非常想念你,想你,想你就在我身旁。由於這個畫面是初次出現,顯得異常的逼真:外頭是一片延綿的黯灰色的海,風吹得我整個臉麻木。你背著光,散髮飛揚,幾乎不可思議地就要觸及我的臉頰。我僵直著身軀,紋風不動,使你的髮,你的臉,看起來是如此激動地顫抖著,變幻著。但我始終捕捉得到你,我細心地觀察你,即使是最微妙的,光影的變化。

直到最後,我才終於能肯定——雖然我不願承認——其實你未曾顫動,始終和我一樣,紋風不動,激昂得可笑的是風。但是你毫不在意,幾乎不曾發現到。你看起來十分疲倦。我說,閉上窗罷!風好大。你才露出那典型的,飄渺的吃驚神色。

但是你在我身旁,或許說,如果你在我身旁,我只好看著你笑。看著你笑?這句話是什麼意思?是你笑?還是我笑?這一點我倒忘記了。但無論如何,笑,而後又低下頭去,不能自抑地笑,直到兩個人都笑了出聲,不能停止地笑,笑得如此尷尬,如此荒涼。我想靜下來,好好地說些話,告訴你,以我認真的,卻又不能太誠實的眼睛,以我因麻木而吃力的,支吾其詞的雙頰,靜靜地說些話,難得你在身旁。

然而它們都是親近你,而躲避我自己的。所以它們善意地建議我,其實什麼都不必說。於是它們都委婉地推拒了我長期謀策的計劃,愚蠢的任命。

我為此怏怏不樂,並未因被說服而感到釋懷。我覺得,我隱隱約約地懷疑,雖然我想我不應該,覺得它們竟背叛了我,我不可告人地感到一種清晰的,孤立無援的哀傷,感到如此的可惜。

如果巴士不是開得這麼快,或許我不會想到時間的問題。想到時間的當下,我看見天色已經完全暗下來了,夜色下的海。海岸邊有一間小雜貨店,在一幢新式的磚紅色公寓中央,有著粗俗得幾乎無法理解的門面。男人和孩子在階前的地面上燒起一盆熊熊的火,燃燒的冥紙如飄碎的飛紅一路往道路中央襲來,然後跌落成灰燼。那在我眼前只有瞬間,但我卻牢牢記得了,並且繼續編串下去。我知道,在燃燒的火上,是異樣流動的空氣,扭曲一旁人們、門檻及所有一切的影像。如此熾熱,即使未觸及,也被融化、扭曲得如同濃稠的液體。可是,那不是炭火。在年紀還小的時候,小心翼翼地站在一旁,看父親用鐵夾撈翻著劈啪作響的紅炭,那樣暗紅得幾乎是安詳平靜的炭,不定時地,拋飛出細末般的火星。在奇異的暖香中,我們靠攏,平伸出手,反反覆覆地在上頭燻烤,像呈現在戒尺前的小手,紅通通地回來。冬天的炭火,在年紀大一點的時候,產生新的提示:伸出手,流動的空氣,辛辣的焦味,冷到骨子裡去了。

去烤得焦骨爛肉罷!

在車上,如果你在我身旁,請你,請你搭上我的肩膀,也許我會回應你,以焦慮無主的閃躲排拒,不要放下你的手,我的毛衣如此輕暖,請你千萬不要忘記。我會搓著手心,努力收集話題,不敢稍動,也不敢妄笑,如果能夠的話,我會偶爾鼓足勇氣回頭望你一眼,好讓你覺得安心。請你無論如何,我懷念你襯衫裡隱藏的海洋的氣息。

每次總覺得好久都不曾有過這樣的一天。幾乎成了永恆。從下午,黃昏,直到蒼涼的夜晚,有細刺的聲響在巨大的風中,彷彿是重逢。但是間隔不見得長,我慶幸自己沒有養成寫日記的習慣。一個人回到宿舍,整層樓都沒有人,一片闃黑,我從走廊一路走到後陽台,將所有公共區域的燈都打開。讓它亮罷!這是夜晚來臨後,第一個返家的人,必然的責任。盥洗後,打開音樂,我漫不經心地斜躺在床單上看楚辭。我等待你的一句話,然後好整以暇地,以彷彿練習過千百次的口吻,第一次這樣回答你:

「這二十一年來,我一直是這氣味的。」』

上研究所後,我搬到更遙遠的地方。一日,突然覺得時候到了,終於下定決心寄出告別的信。那確實是一念之勇,多年來該做而始終無法遂行的,竟然在瞬間完成,幾乎是不假思索,輕易得使人失落。那封信極短,但非常堅決,我清楚記得的只是最後的句子:

『各有好路!』

是的,我衷心希望,希望從此以後,真能找出一條好路,可以順利走得下去。不僅是對他的祝福,也是對自己的期許。

『各有好路!』是啊!這麼多年來,一直緊緊記住這四個字,永無忘懷的可能。幾乎成了另一個姓氏。

我反覆思索,我曾感到追悔嗎?若當初沒閉上眼睛將信投入郵筒,今日又將如何?我的生命又將有什麼變化?

確實未發生過任何戲劇性的變化,沒有可資報告報告的衝突或誤解。那是平靜的下午,突然在瀰漫炭火氣味的暗黃傍晚醒來,就此寫了信,久候多時的陌生的言語,從筆下吐露。

他打來了幾通電話,也許也來了信,我記不清楚了。也許,在某個瞬間,他也突然瞭解了,於此便斷了音訊。而我則在之後的一年遇見了范榛,一名來台遊歷的年輕異國人,並且非常意外地相愛了。其中雖經歷了我的入伍服役,他回美國攻讀博士學位,分離了四五年之久,感情依舊堅定繾綣,沒有疑慮的空間。西元兩千年,我毅然辭去了台灣的職務,冒著無法預估的風險,向父母秉告我的戀情及未來的規劃,來到了波士頓,在他任職的哈佛大學安插了一個相當勉強的位置。

如今又奉派同範榛一夥,來到中國科大擔負研究及指導的任務。遊跡天涯,努力的方向,便是找到一處安穩的可以永遠相守的所在。是的,我在抵美的那一年,便和他在唯一認同同性婚姻關係的佛蒙特州註了冊,交換了永恆的誓言。然而這樣的證明,仍不足以協助我們克服簽證的難關,那是聯邦政府的管轄,而非州政府所能強護。
未來如何,無論是以『外國專家(?)』身份取得正式工作權力,獲致綠卡,還是對同性伴侶移民權益較開明的歐洲國度,都還在未定之天。但唯一肯定的是,我們總會以『能在一起』為優先考量,分離的磨難已足夠,我們有權爭取應得的幸福。

我常想,當初若未決心告別了他,就是有千百個范榛出現眼前,怕我也是視而不見吧!寄出信的幾個月後,我突然感到自由,覺得終於可以感覺到愛的需索了,我伸出的隱微觸角,很快便被巧妙地接收到了。

但進一步想,若當初我未曾經歷過他,大約也無法使自己成為如此值得被愛的人吧!因為他,我的敏感得到豐潤的滋養,寬廣的抒發,使我懂得如何試著去感覺,去享受;去傳達,也去接收;若沒有他,我無法清楚明瞭一首悲歌的真正意涵,無法看懂一齣細密的電影,無法深愛文學,創作詩歌。我無法在落葉垂下的片刻感觸無端,也不可能望著穿越丘陵的夜行列車發呆;我聞不到空氣的微妙感傷,更隔絕了自己的所有感官,成為敏銳軀體內的陌生人。

是的,若我能選擇,我願意保有這一段受苦的歲月,是的,我確實感激他,並且,無法否認地,懷念他。

是啊!多麼想念啊!這十年來,我斷續從高中就是口中得知他的近況,也可以輕易在畢業紀念冊上找到他未改的電話號碼,請原諒我,我確實好幾次想撥出電話,雖然我並不確定我究竟想說些什麼,我還可以只是安心地單純做一個傾聽者的角色嗎?我可以回到那間圖書館,那座籃球場,或者那個海堤邊等候他的出現嗎?我還是那個口乾舌燥,六神無主的少年嗎?他還會出現嗎?還是那輛白色的,後座沒有握把的機車嗎?還是他早已換了亮嶄新的私家轎車,若是如此,當他在馬路上奔馳而過,我又怎能辨識出他呢?

一天晚上,我和一名高中死黨相約在夜市見面,正左顧右盼,不知吃哪家攤子時,他突然輕叫了一聲:

『看,是Y呢!在那邊。』

我的心幾乎要跳了出來,馬上將頭轉向他指去的另一方,還急著想躲進人潮洶湧的騎樓裡藏匿,一邊低下頭,一邊又忍不住要回頭望。聲音隱退,我在聽不清之後他又說了些什麼,夜市的喧囂也靜默了下來,回到了玄黃無極的太初。

我迫切地想知道,他現在看起來如何了,在做些什麼。但我問不出口,只能低低地說:『他往哪方向去了?』企望他能自動透露更多的訊息。

我還是當初的那個男孩。我記起了高中生涯最後的那個夏天,我在蒸騰的風中回到那座長堤,遠遠便看到紅色燈塔下停放了一輛白色機車,旁邊還散放一個背袋,天地悠悠,人蹤杳然。我愈是驚疑,愈是不能自主地往前走去,走得極慢,幾乎前進兩步,便又細碎地後退半步,非常慌亂。

堤岸極長,遠方極渺茫,愈看愈覺得不真切,彷彿無聊的幻影。終於走到了中段,有兩個人從防波石柱下爬了上來,渾身濕透的金黃肌膚在陽光下閃閃透光,他們拿起了背袋,牽起了機車,朝我這方向走過來了。

是他嗎?

是嗎?

真的是他嗎?

突然,我不假思索便往一旁的防波石高高躍下,屏息以待,把身軀縮小,躲藏,縮小,還要再縮小。卻還留下一雙眼睛怔怔地望著,深怕錯過了什麼。

終於,我從堤岸斜切過天邊的狹仄角度中瞥見了他,他的濕潤的手,褲腳,以及機車的白色餘影。

是他嗎?

我看不見他的臉。

他們漸漸走遠了,

他們啟動了引擎,開走了。

我留在舌根咀嚼那奔馳而逝的鼓譟聲,突然才回神發現自己竟跳到如此那麼深的堤防下方,該如何爬上去呢?石與石堆疊之間顯露出海的波紋,一不小心便有掉落下去的危險,而我偏又是個不諳水性的人!

當初情急之下,就如此一躍而下,什麼也考慮不到,和他相較之下,任何事物,確實都不曾使我感到畏懼,除了他的感受,什麼我都沒想到。

细细艱辛地爬上堤岸後,我看見烈日下,他們浸水掃過的足跡,正在無可挽回地乾收中。

台長: 簡隆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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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隆 :

我刻意空白了一個上午 ,
緩慢地讀著
2007-01-07 05:44:45
簡隆全
月:

我想我懂得你的意思,
那不是容易的事;
然而也由於不容易,
我們平凡的生命才多了些回味。

那是漫長的孤獨的時光,
甚至年參與故事本身的那個人,
往往也不一定能幫得上忙。
所以總是反反覆覆,
無法下定果斷的決心。

關於這種心情,請回頭看那篇『拒絕』,
疑惑與追悔,慈悲與磨折,
總是相伴而生。
(R:218.22.21.6)


-- 2003-06-03 22:08:58 --
2007-01-07 05:45:04
月光魚
一路看來,不免驚心。

像走過雨後的小徑,因著一腳陷進爛泥的危機感,走得特別戰戰競競,踮著跳著,習習草香隨風捲進齊耳的短髮裡,不知不覺中,自己已溶入漲水的春田裡,成為天光禾苗中的一則剪影。

就是這樣的,不想在別人的故事裡擱置太多自己的心事,然而作者的文字卻有渲染的功力,讓人在恍惚間便交出心,似乎不如此就無以回報作者坦率真誠的紀錄,那段最初最深的青春愛戀。
因為心裏背負著一個人,「十八歲的情書」充滿著自剖的力道,狠狠揭露難以啟口的情愫,帛裂的聲響有著穠稠雜音,沉重的存在感讓人顫慄的發現,甜的,嘴角的血腥是一種甜蜜的救贖。
隨著私人架設的攝影鏡頭,讓我們彷彿置身倒置的時空中:看著勉力獨步圖書館的少年,臉色因期待而蒼白僵直﹔看著默默忍住激情心跳的少年,對著紅色燈塔豪賭未知的運途,一次一次﹔看著他輕觸髮稍、腰身,數算著回憶中僅有的小小幸福,以及,那未曾流下便迎風而去的一滴淚。

因為不成形,它永遠晶瑩剔透。像誓言。

「就是發生了什麼意外,也還是在他身旁,明明白白地將自己的身世劃註在他的命運之下,我再沒什麼可怕的了。」這是少年的誓言,無限膨脹的淚水支撐著他,他不孤單。相信自己不是一廂情願。或許,少年朦朧中期待意外的降臨,驗證生死與共的真情,劃下永遠的一夜。
「我想要讓你知道我對你瞞著什麼!」
「最後的關頭,激發出最後決絕的勇氣。」
這樣的口吻,對於一向內向文弱的少年,是多麼需要勇氣。那個「終於與自己的傷感重逢」的少年,因為莫名所以的傷痛而陷入絕望淚水,仔細計較著一筆帶過時機,卻又難以自制的委屈心酸,終於能將漫渙的情意攤在和暖的陽光下,雖然它同時意味著結束。結束尾隨。結束不知名的等待。

「不要因為我們年輕,就以為那不是真的。」是朱天心說過的話吧,記得曾有的年少時,我反覆背誦那個男孩不小心留下的微笑,在陽光下,新鮮得像初生麥穗,預言澄黃的稻浪將把我完全掩沒。我迎身向前,對於他的眼神究竟是落向何方,一無所知。單純的痛並快樂著。

寫下並發表這段過往,證明了作者的勇氣及承諾──『各有好路』,已經走過去了,那段少年的艱辛躲藏。而我,仍在思索,路該怎麼走---
(R:218.32.15.231)


-- 2003-06-04 00:58:02 --
2007-01-07 05:46:01
糖葫蘆
「十八歲的情書」實在太過耀眼,即便作者謙稱寫得像言情派的希代作家,仍不掩其爍爍光彩,令人忍不住駐足仰望。
駐足仰望,逝水如斯的青春歲月。
在作者緩慢推演的回憶中,羞澀文弱又敏感多情的少年,一點一滴的藉由文字復活,彷彿一回頭,就能看見他站在那兒怯生生的笑著,清澈的眼眸罩著憂傷的薄霧。
因為貼身描述,那栩栩如生的影像,一直留在我的腦中流連不去。輕拂過髮絲的手勢、聽歌時甜蜜的低頭、沒有後座握把的白色機車、防波石下拼命縮小的痴心躲藏,還有通篇飄蕩的酸酸鹹鹹的y的氣味──海洋遼闊深遠的氣息。
過於遼闊深遠的,難免要隱晦無情。
一格格的定格畫面,充滿詩意的美感,讓人陪著作者忽悲忽喜,複習曾有的不顧一切的,燃燒的年少。
(R:218.32.7.232)


-- 2003-06-04 13:04:46 --
2007-01-07 05:46:32
簡隆全
非常感謝月光魚、糖葫蘆、月、翠貞的熱情留言:

其實是很汗顏的,這篇文章寫了,而且竟寫得這麼長,實在始料未及。當初是為一位同樣在感情路上受苦的網友而寫,邊寫邊貼,沒想到許多人想看,寫得非常倉促,到最後索性引用當初的日記和散文(返回淡水)交差了事了。一點一點地寫,實在是很想快點結束,沒想到故事竟那麼長,邊寫邊感到驚心動魄,我們都知道,有些故事永遠不會離去,只在於我們是否去注意它一眼。

那網站的讀者多不習慣太文學性的東西,既然是要聊聊往事來安慰人的,遂將寫作的原則放在『可以容易看懂』的標準上,盡可能不囉唆、不迂迴、不深入、不弦外之音。這是我真正寫作以來,從沒想過的事,沒想到寫來非常順手,連原來不善說故事的痼疾也不藥而癒,寫出了還『蠻有劇情』的東西。這是意外之喜。

然而寫完後,就不大願意看了,很擔心一旦習慣寫這樣的東西,自己期望提升的寫作深度會就此困滯,故一直當作是說話、留言、寫信,而不願意當作是文學作品。當然,那故事還是有可寫可讀之處,未來一定會努力將它寫好,只是現在似乎還隔得太近,準備不來。

你們都是我所看重的讀者,你們喜歡,自然得意,不免就要探詢原因,希望能知道這文章究竟有何可取之處。也許有天,我會在這其中找到更好的平衡,寫得更順利且滿意些。

其實我瞭解,你們真心喜愛的,是這樣坦承的文字牽動了你們也曾有過、或想像中青春圖像,你們在文字的牽引下,答道了連文字也無法企及的感性高度,於是,你們善心地將這功勞放在這篇文章上,其實並非如此,美麗的是青春,以受苦的徬徨獲取眷戀的代價,你們月讀到了你們自己,而我的敘述,只是沒有過份的干擾你們罷了!

月光魚和糖葫蘆的文字都極美,看來也都是寫文章的人,糖葫蘆的佳句:『過於遼闊深遠的,難免要隱晦無情。』令我嘆賞,來回讀了好幾次。月光魚撥冗寫出長篇評析,雖多溢美之詞,但最後的真情告白:『記得曾有的年少時,我反覆背誦那個男孩不小心留下的微笑,在陽光下,新鮮得像初生麥穗,預言澄黃的稻浪將把我完全掩沒。我迎身向前,對於他的眼神究竟是落向何方,一無所知。單純的痛並快樂著。』尤其使人流連,希望你也終於能撥析出想走的那條路。
(R:218.22.21.6)


-- 2003-06-06 02:22:21 --
2007-01-07 05:49:48
路過的小凡
  站長你好,我偶然路過這裡,閱讀了你的幾篇小說作品,像發掘了一個文學寶藏般。站長很厲害啊!我十分喜歡《十八歲的情書》及《以重複來考驗這可笑的本質》兩篇小說,站長捕捉生活的觸角真是非常敏銳。大概這都是作家的必須條件吧
(R:61.10.7.149)


-- 2003-07-09 17:10:18 --
2007-01-07 06:14:05
簡隆全
路過的小凡:

很高興又遇見留言版的新面孔,也感謝你的欣賞。希望往後還能多聽見你的聲音。

你的留言中,有一點特別令我汗顏,其實我曾一度有過寫小說的念頭,但天生缺乏故事敘述的能力,而且寫的多是切身的實事,遠兜遠轉,還是要繞回散文的老路子來。相信我,我實在覺得遺憾,但似乎也無能為力。所以聽到你喜歡我的『小說』,特別眼前一亮,以為蒙混過關了。

只要你們不覺得繁瑣無趣,還有許多舊作可以翻出來,新篇當然也不放棄嘗試。偶爾見到這樣友善而誠懇的隻字片語,都還是歡喜的。
(R:218.22.21.6)


-- 2003-07-16 13:10:00 --
2007-01-07 06:19:43
簡隆全
二00四年二月四日,
我們在美國麻州劍橋市政府領到了准結婚證書。

接下來,我們需要的只是,挑個日子,
找個法定公證人宣個誓簽個章,便算了結終身大事。
關於黃道吉日,我決定撥電話請示父母為我們翻翻農民曆。

平淡得甚至超乎我的預期,縱使我原來就希望如此。

元月三十日,星期日的早晨,晴朗,洗淨衣物,喝完咖啡,
突然決定到查爾斯河去看看,自從大風雪後,
一陣子沒經過那裡了,雖然也不過十分鐘車程。
現在大約已經結凍了吧!
停妥了車,我橫穿馬路到積雪過膝的安全島,
陽光明媚,雪珠晶燦,然而顛躓難行。
這些天,車子開始從雪堆脫困,又開始多了起來,行駛迅急,
范榛非常謹慎,非要按好行人穿越的指示燈後,才讓我前進。
這是他一向的作風。
跋涉起伏若一小丘的安全島後,又是一段穿行,
不知怎地,突然玩心乍起,我左顧右盼,伺機橫闖,
他走得慢些,見我妄動e的一笑,
忙厲聲制止,趕赴燈柱按下按鈕,
我等不及了,明明車子還有一段距離,便快步衝了過去。
耳旁摩擦起他不同尋常的銳叫,幾乎慢下腳步,
接著車子呼嘯而過,我也沒回頭看。

到了河岸欄邊,果然是封凍了,
然而結冰甚薄,僅有飛鳥棲集其上,
夏日的帆船渡輪停靠碼頭,艙旁裂出窄窄的暗藍的水色。
我停下來拍了幾張照片,
對岸就是波城市區,
微微隆起的紅磚樓房區是古老的碧肯山莊,
背後將是波士頓公園,
大雪後,我曾特地到公園遊賞,
河床般平滑廣袤,像氾濫的河川瞬間凝滯。





-- 2005-02-05 12:14:42 --
2007-01-07 08:04:12
簡隆全
他默默斜插路徑,前頭走著,像是生氣了。
我被他一叫,也嚇到了,只好拖延著轉動鏡頭各角度蘑菇著。
真是晃眼的晴光,從前方直射過來,幾乎將他背影都銷鎔了。
往前踏進兩步,他回頭板著一張臉:
『以後再不能這樣了!』

事後他告訴我,車子如何千鈞一髮地從我衣角掃過,
他如何用力地敲擊著燈柱匡啷作響。
我卻是沒注意到。
我記得瞬間跳起的風,還有他的呼叫。
一陣冷熱,也沒能怎麼表示。
只能陪著笑臉,看他揉起一團一團雪球,
瞄準往船邊冰水邊緣處投擲,將薄而脆的冰層崩碎,嘆息似地呼嚕沈入水面。
我也丟了幾球,確實挺有意思的,
但手卻凍壞了,必須鑽進口袋裡半晌,
才能接過他揉好的雪球。

他脫下一隻手套,遞給我。
我又丟了幾球。

河岸很長,一直走向夕陽凋落。
雪白的河上見到幾列長長的鳥類的足跡,
他指給我看:
起先是長而淺的虛線,
愈來愈密集,愈來愈短:降落了,
接下來是篤實的一團印跡,
身軀掠過,
最後是點狀的,比起之前的深些,
間隔漸大,爪痕漸淡,
又拍翅起飛了。
這裡是牠們的機坪,他說。
起飛和降落,都在這裡展示,
從印跡裡就可以辨別。

我不禁想起『雪泥鴻爪』這個詞,
然而這些,他是不會懂得,
中國成語,又實在太不容易翻譯了。

我也忘了什麼時候,大概就在這一陣子吧!
終究是很突然地,他告訴我:
『這幾天,我感覺到,非常愛你,
很清楚感覺到』

我回道:『唔?』

『十幾年了,還能常常感到很強烈的愛意,
我想是不太容易的吧?!』

『所以呢,』我補充了一句:
『我也是,確實有點奇怪吧?』

他沒理會我,徑直說:『很有點想結婚了的意思了。』
他在疏落的浮雲下提議:
『結婚吧!難得麻州是美國唯一能同性結婚的地區。』

我遂也很乾脆地答應了。


-- 2005-02-05 12:15:05 --
2007-01-07 08:04:40
隆全 :

真為你們感到高興 ! 不管是你們的執著有了成熟甜美的結果 , 或是任憑時空境遷 , 相知相許的伴侶的對待深情 , 都讓人感到感動 ! 你們的堅持 , 就是幸福的原動力 , 雖然持續恆常的相處不容易 , 但是日子就是這些一點一滴的高低起伏的造就 , 生活的樂章是悲是喜 , 是昂是抑 , 都得經歷與接受 , 不是嗎 ? 加油喔 ! 兩人三腳的世界要妥協互勵 , 暍聲扶持交錯 , 雖不簡單 , 可比我們一家四口(四人五腳的陣勢)單純多囉 , 請惜福 , 也請接受我們由衷的祝福 !




-- 2005-02-28 11:25:24 --
2007-01-07 08:05:04
是 (若未登入"個人新聞台帳號"則看不到回覆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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