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
神代在發抖。
她的雙手輕輕顫抖著,掌心也變得冰冷。她鬆開了石戶的手,面無表情地站了起來。神代眼神複雜,在加治木和石戶間轉了一圈,最後還是毫不猶豫地離開了。
石戶的眼神追隨著她,直到會客室的門被闔上。
「說吧,石戶小姐。」加治木冷冷地看著她。「妳和東橫,是怎麼一回事?」
石戶收回目光,神色平靜。「我沒有什麼要說的。」
「很好。」加治木開始收拾起桌上散亂的資料。「那就要麻煩石戶小姐在這裡多住幾天了,我想廳裡有許多員警,很樂意招呼妳的。」
因為石戶的身分相當特殊,還有案件的重要性,她被安排拘留在警視廳本部的小房間裡。不到五坪的小套房,有衛浴設備、書桌、電視和一張單人床,沒有窗戶,只有一扇從外面上鎖的銅門。
神代離開沒多久,狩宿和瀧就帶著一套新的日常用具來看她。津山在一旁監視她們的會面,狩宿沒有多說什麼,她把紙袋交給石戶,輕聲地說了句。「社長很擔心妳。」
石戶瞭然地笑了。她幾乎可以想像那孩子擔憂的樣子,焦急的表情。她看著紙袋裡的牙刷和毛巾,溫柔地開口。「這是她準備的嗎?」
「嗯。」瀧面無表情地點點頭。
狩宿似乎對津山相當沒有好感,她擰著眉看了那位盡責的女警官一眼,低聲說。「盡量配合調查,過不了幾天,她們就會放人的。」
「我知道。」石戶輕輕地點頭。
石戶其實並不怎麼擔心,比起自己,她更擔憂神代的狀況。那孩子臨走前的反應,讓她一想起來就感到心疼。一轉開電視,就看見大批記者守在公司門口。石戶憂心地皺起眉。
神代她現在,一定承受了很大的壓力吧。
努力了好幾年,終於得到董事會的認可,公司改革逐漸有了成效。一切都在好轉,一切都上了軌道,她的,神代的,她們共同經營的事業正要起飛,卻又瞬間被打回谷底。
石戶有些不甘心。
她對這些,對神代造成阻礙的人事物,感到憤恨。包括死去的藤田首相、東橫警部,還有這些警察,乃至於讓神代感到困擾的記者。
加治木還是每天會過來,帶著案情的最新進展。石戶被拘留的這幾天,警方沒有任何突破。
從調閱的監視器中發現,藤田首相是獨自一個人到神代辦公室,到的時候,門並沒有上鎖。可是監視器上的記錄,神代和石戶離開時,確實鎖上了門。當晚曾經進出那棟大樓的宮永咲失蹤了,人間蒸發,沒有人知道她去了哪裡。
案情陷入膠著,加治木的臉色一天比一天陰沉。石戶把她的焦慮看在眼裡,忍不住覺得有些好笑。
石戶被拘留的五天,神代沒有來看過她,東京天翻地覆。TMI的負責人福路從成田機場被帶回來,以企圖逃跑為由被警方羈押,竹井議員在原村律師陪同下召開記者會,宣布停職。接著,警方又在竹井議員家中發現霧島財團開立的支票,將竹井以防止串供為由收押。
三個人被收押,沒有人被起訴,目前看來,警方還是沒有任何實質進展。石戶被請到偵訊室時,看著煩躁地抽著菸的加治木警視微笑。可是,沒有申請搜索票的警方,為什麼會在竹井家中發現支票呢?
這問題還真是耐人尋味。石戶漫不經心地想著。
「石戶小姐,這幾天還好嗎?」
「很好。」石戶笑著點頭。「住起來相當舒適。」
加治木捻熄了菸,桌上菸灰缸裡的菸頭已經多到快要滿出來。加治木摸了摸口袋,懊惱地將空了的菸盒丟到桌上。「聽說這幾天,神代社長都沒有來看過妳。」她瞇著眼笑,看起來相當惋惜的樣子。「還真是大難來頭各自飛。」
終於要使用心理戰術了嗎?石戶偏著頭,笑而不答。
「不過妳也不需要擔心,只要妳配合我們的偵訊,很快就可以被釋放。」
石戶笑著搖頭。「我是擔心妳們。」
加治木顯然早就料到這些說法對石戶沒有,她長長地吁了口氣,靠著椅背。「石戶小姐,何必讓我們雙方都為難。」
「加治木警官。」石戶瞇著眼笑。加治木不得不承認她是位相當有氣質,溫婉美麗、聰明大方的年輕女性,可是這位漂亮的秘書是殺人嫌疑犯。只要這麼一想,就讓加治木忍不住皺了皺眉。「是妳搜出那張支票的嗎?」
「什麼支─」加治木剛開口,就明白她的問題。加治木按著放在長褲右側口袋裡的那枚戒指,握了握拳頭。「我想我沒有必要回答妳這個問題。」
石戶毫不介意地笑著。「沒關係,我只是好奇而已。」
加治木對她一副知曉了什麼的表情感到煩躁。她翻開記錄用的資料夾,表情冷峻地問。「石戶小姐還是不打算說嗎?」
「啊。」石戶偏著頭,笑容可掬。「剛好我今天想說。」
加治木抿了抿嘴。她開始對這一切感到厭煩,首相的死啊,這些政治掛勾什麼的。她和竹井已經回不去了,只要一想到這個,加治木就覺得胸悶得難受。她做了連自己都無法原諒的事,當她發現了竹井書房裡的支票時,她只覺得想哭。
她卑劣地利用了竹井對她的愛。其實不是這樣的,她原本真的是想和竹井和好的,可是一個人命、一個真相橫亙在她們中間,在她眼前,她過不去。她終於還是,鬼迷心竅地打開了書房的門。
加治木懊悔不已,只能夠每晚撥打已經是空號的竹井的手機。她知道自己什麼也做不到,什麼也做不了。
「請說。」
「妳知道,東橫桃子的父親,得了肺癌嗎?」石戶微微瞇著眼,像是在回憶著什麼。「需要非常龐大的醫療費用,是一個員警無法負擔的昂貴花費。」
「妳是說,東橫非常需要錢。」加治木記得東橫學妹,確實是一個相當孝順的好女孩。她記得東橫時常說,要存錢,替父母買一間房子,讓她們安心養老。可是笑著說出那種話的女孩,也不在了。「所以找上妳嗎?」
「確切來說,是找上霧島財團。」石戶笑著,加治木看出她在避重就輕,也知道她是在保護神代,和一些財團內部的機要。「東橫是負責保護首相安全的隨扈,首相很信任她,她知道一些什麼,並不值得驚訝。」
加治木挑了挑眉。「東橫要脅妳?」
「可以這麼說。」
「東橫怎麼威脅妳?」
石戶顯然沒有想要回答這個問題的意願,她皺了皺眉,雙手環胸,表現出一種防備的姿態。加治木對她的反應一點也不意外,只是聳聳肩,為難地笑著。「我知道石戶小姐有許多不方便透露的事情,我只負責兇殺案的範圍,我向妳保證,如果這件事與案情無關,我可以不洩漏出去。」
石戶輕輕地哼了聲,沒有回答。
加治木忍不住板起臉。「石戶小姐,妳以為妳不說,警方就查不出來嗎?我只是尊重妳,所以才希望妳可以自己提出。」
「東橫只是偶然知道了一些關於首相的醜聞。」石戶輕聲地開口。
「什麼醜聞?嚴重到可以拿來威脅霧島財團?」
「我想或許是…」石戶瞇了瞇眼,顯得有些危險,額前的瀏海蓋住了眼睛。她的聲音低柔而溫婉,讓加治木完全無法將她和殺人犯連在一起。「因為藤田首相收了我們一筆遠超過法律上限的龐大政治獻金。」
加治木記錄的筆尖頓了頓。那就是收受賄賂的意思了,被暗殺的首相,在賄賂她的財團的辦公室裡被暗殺,怎麼想都覺得頭痛。而且這件事如果記錄下去,勢必會引發更大的風波。
石戶看出她的猶豫,輕笑著。「我就知道妳們不會想知道這件事的。事實上,是這筆政治獻金是我給藤田首相的,為的當然不只是品川區的發展案。首相承諾過我,未來將會在鄰近的千葉、埼玉、神奈川、山梨、長野、群馬等縣推動都更計畫。」
「霧島財團在那幾個縣擁有許多產業?」
「是的。」
「這麼大的事情,神代社長會不知道?」
「她不知道。」石戶堅定地搖頭。「小蒔很多時候,是不太管這方面的事情的。與政治家或當地政府打交道,通常都是由我負責的,所以我拿錢給藤田首相的時候,她也沒有過問。」
「小、蒔…」加治木饒有興味地笑了。「妳和神代社長是什麼關係?」
石戶微微揚起下巴,略帶防備地笑著。「我想,我沒有必要回答妳這個和案情一點關係也沒有的問題。」
「我只是好奇而已。」加治木覺得石戶像是被踩到尾巴的狗,她明顯的防衛姿態,讓加治木忍不住揚起嘴角。神代是她的弱點,是這位無堅不摧的女秘書唯一的軟肋。加治木友善地笑了笑。「我絕對相信神代社長和這個案件沒有任何的關係,她看起來就像是個,剛出社會的大學生一樣單純。」
「是啊。」石戶像是想起什麼似的,溫柔而懷念地笑著。「小蒔很多時候,是很單純。」
加治木並沒有想讓她沉浸在回憶裡太久的意思,她收起筆,最後還是沒有把首相收賄的事情記錄進去。「12月22日晚上八點半,是妳和神代社長最後離開辦公室的對吧?請問妳們離開時,有確認門確實鎖上了嗎?」
「當然。」石戶微微點頭。「社長辦公室裡有許多財團內部機密,不可能忘了上鎖。」
加治木想起監視器畫面中,敞開的辦公室玻璃門,微微皺著眉。「那麼就妳對防盜系統的了解,停電或跳電有可能造成系統混亂,比如說辨識系統失靈之類的嗎?」
「不可能。」石戶斬釘截鐵地回答。「十六樓有獨立供電系統,就算整個東京都停電,社長辦公室也不可能停電。而且如果會因為停電就產生混亂,那這套防盜系統根本就形同於廢物。」
「既然如此,首相是怎麼進去的?」
「查出這種事情。」石戶輕輕地笑了,彷彿聽見什麼有趣的事情一般。「不正是妳們的工作嗎?加治木警視。」
加治木對這結果有些氣惱。案子繞了一大圈,還是回到了原點,霧島財團、TMI律師事務所、竹井議員所組成的三角形,警方被困在其中,走來走去都是這三個點,可是一點結果也沒有。
她煩躁地深呼吸,對面被偵訊的石戶卻顯得相當氣定神閒。走廊上傳來紛亂的腳步聲,聽起來像是有一大群人正朝著這裡走來。偵訊室的門被無禮地打開,加治木對於來人打斷偵訊的無禮行為,不滿地攏起眉。
為首的是警視廳長久保,蒲原和幾名警方高層跟在她身後。蒲原小心翼翼地從人群中探出頭,對她做出一個無奈的表情。久保冷冷地掃了她一眼,朝石戶迎上去。「石戶小姐,我是警視廳廳長久保貴子,這幾天麻煩您的配合了。」
「哪裡。」石戶落落大方地回禮。「這是我應盡的義務。」
兩人寒暄了一陣,跟在後面的幾個人也陸續進了偵訊室。民主黨的井上、福與議員,自民黨的佐佐野、伏屋議員,議員們的臉色都不是很好,幾名警方高層低著頭解釋著,一點也沒有平日裡高高在上的模樣。後面隸屬於TMI綜合律師事務所的兩位律師,原村與吉留。一進門就越過眾人,筆直地朝這裡走過來,與久保警視廳長討論著保釋的相關事宜。
加治木被這情形給弄得一頭霧水。蒲原趁亂走到她身邊,低聲解釋。「神代社長帶著幾位議員過來,剛才把福路和竹井都保釋出去了。可是石戶的涉案關係比較複雜,所以廳長現在還在跟她們談判。」
神代?
加治木看著她,愕然地眨眨眼。
那個在她眼裡,一副軟弱無害模樣的神代社長。帶著狩宿和瀧兩位下屬,緩緩地走進門。神代穿著剪裁簡單大方的Armani深藍絨質女式西裝,粉藍色的絲質襯衫,她過肩的長髮沒有像上次一樣綁著兩根可愛的小馬尾,而是批散在肩膀上。她的臉色相當蒼白,感覺有些冷漠。神代揚起頭,瞇起眼掃了狹小的偵訊室一眼,面無表情地走到石戶身邊。
石戶沒有看就知道神代來了。
空氣裡帶著No.1 Imperial Majesty的香氣,濃郁的,醉人的。那是世界上最貴的香水,價值23萬美元。神代很少使用這款香水,可是石戶還是馬上就認出這個味道。
因為跟神代有關的一切,早就被她牢牢地記下了。
「有什麼問題嗎?久保警視廳長。」神代兩隻手搭著石戶的肩膀,淡漠地微笑著。「我為什麼還不能帶霞走?妳們有什麼新的證據要指控她嗎?」
「不是的。」久保為難地笑著。「只是石戶小姐的關係有些複雜…」
「那又如何?」神代毫不留情地打斷她。「我已經給警方五天的時間,妳們在這段時間內,並沒有找出不利於霞的證據。東橫和霞一點關係也沒有,我說過,她只是想要錢而已。我們已經配合調查了,根據規定,妳們沒有資格繼續扣留我的秘書。」
神代咄咄逼人的氣勢與幾天前的她簡直判若兩人。久保警視廳長無可奈何地妥協了,幾名被神代請來的議員臉上也明顯有了笑容,幾個警方高層不約而同地露出如釋重負的表情。
神代輕輕地點了點頭。「原村、吉留,妳們跟廳長去把手續處理好。狩宿和瀧,幫我送幾位議員。」
偵訊室裡突然湧入滿滿的人,又瞬間離開了。加治木覺得自己彷彿看了一齣鬧劇,幾個議員和警界高層合力演出的短劇。蒲原站在窗邊抽菸,她還是維持著笑臉,可是加治木仍然從她夾著菸的手勢中讀到了一絲煩悶。
她們這次是真正的,回到了原點。
「這幾天,兩位警官辛苦了。」神代脫下西裝外套,動作輕柔地披到霞肩上。「如果還有需要我們協助的地方,可以打電話給狩宿經理請她安排時間。」
這個人究竟想怎麼樣?她把所有涉案的關係人全部保釋出去,包括竹井。加治木將筆摔在桌上,她憤怒地瞪著神代。「神代社長,案件還沒有結束。我隨時隨地,都可以把妳們請回這間偵訊室。」
「所以呢?」神代看著她輕笑,眼睛微微地瞇了起來。「還不是問不出個所以然來。」
加治木只要一想起,竹井書桌抽屜裡那張五千萬的支票,來自這個人的公司。她就恨不得衝上去揪著她的領子狠狠地揍她兩拳,加治木握緊拳頭,用力地搥了下桌子。「不要以為錢可以解決一切,神代社長,這世界上沒有誰殺了人還可以逍遙法外。」
神代輕蔑地笑著。她往前靠近加治木,用只有她們兩個人才聽得到的音量說。「我不相信霞有殺人。就算有,我也有能力讓她從這裡,安然無恙地走出去。妳相不相信?」
神代今天意外地沒有請司機開車接送,她開了那台非常顯眼,平時使用率相當低的紅色雙門跑車,LEXUSLFA。負責送她們離開警視廳的津山在門口用相當陰沉的臉色望著她們,神代似乎一點也不介意那些警察殺人的目光,她用力地踩下油門,將整個警視廳拋在跑車排出的廢氣中。
「霞,他們沒有對妳做什麼吧?」神代擰著眉,語氣卻意外的溫和。
「沒有。」
「那就好。」神代微微地勾起嘴角。「不然我會讓她們,全都調到支店的交通部去指揮交通。」
石戶看著她認真地望著前方的側臉,淺淺地笑了。
霧島財團的社長,神代小蒔患有解離症,這是只有少數人才知道的事情。
石戶為此請教過許多心理醫生,得知這種病與童年創傷有密切相關。她和狩宿暗地裡調查過神代家,以及神代童年時的狀況,才知道神代小時候曾經被覬覦霧島財團的不肖之徒綁架過。
警方將神代救回來的時候,她已經奄奄一息了。
石戶對此感到心疼。神代發病的時候,通常都是遇到一些相當複雜,讓她情緒不穩定、無法控制的狀況,發病之後的神代,與平日簡直判若兩人。可是神代本人卻對這件事完全沒有印象。
沒有人敢向她提起,也沒有人有機會提起。
石戶把神代保護得很好,她絕不允許神代有任何受到傷害的可能。
「小蒔,妳累了嗎?」神代靠在方向盤上,整個車廂裡只剩下她濃重的呼吸聲。石戶擔憂地攬住了她的肩。「要不要去房間躺一下?」
神代虛弱地靠著她的肩膀,臉上滿是汗水,瀏海散落地貼在額前。「借我靠一下就好…」
石戶不是第一次看到她這個樣子,可是每次見到,都覺得心臟有一種被撕扯著的痛楚。她輕輕地將神代抱在懷裡,溫柔地吻她。如果可以,她希望是自己來承擔這一切。這個世界對小蒔太不公平了,她只是個孩子。
「小蒔,我們上樓休息好嗎?」
「嗯。」神代一改剛才在警視廳裡的囂張氣燄,她任由石戶攬著自己,乖巧柔順地被躺到臥室的床上。神代握住石戶的手,瞇了瞇眼,似乎想說些什麼,最後還是抿著嘴,無辜地看著石戶。
石戶輕笑著,安撫似地親吻她的額頭。
晚安,小蒔。
石戶闔上了房門。她沒有忽略神代剛才欲言又止的目光,石戶想了想,轉身走向書房。有些事情,石戶知道有些事情是神代在犯病時做出的決定,睡一覺起來後,就被忘得一乾二淨。
神代沒有說,石戶不會主動問起。可是另一個神代會將那些事條列出來,仔細地記在筆記本上。石戶清楚神代把筆記本藏在書桌內層的抽屜裡,神代是故意放在那裡,讓石戶去看的。
石戶沒有看過,她覺得沒有必要。無論如何,神代都是神代。她是這樣愛著神代,愛著她的一切,即使神代做了多麼無可饒恕的事情,她還是會一如往常地守護著她。
因為石戶覺得,神代是她的一切。
書房的燈光有些昏暗。家裡沒有人抽菸,石戶好不容易才在堆在牆角的禮盒裡找出一只灰色的菸灰缸,桌上的筆記本內頁被撕了下來,捲成一團,孤單地躺在菸灰缸中。石戶用大拇指扳開打火機的蓋子,淡藍色的火光將紙團瞬間化做灰燼。
石戶清理了菸灰缸,打開書房的窗戶,讓東西燃燒時的煙味散去。她小心翼翼地將筆記本放回去,石戶知道神代很快就要醒了,她的神代。
「霞?」石戶回到臥房時,神代已經醒了。她坐在床上,一臉倦意地揉著眼睛。
石戶溫柔地握著她的手,輕聲責備。「不是說了揉眼睛不好嗎?」
神代任由她握著,傻兮兮地笑著。「霞,我好像睡了很久。」神代瞇了瞇眼,似乎突然想起什麼似的,緊張地捉著她的肩膀。「霞,警察是不是要捉妳?沒事吧?」
「什麼事都沒有喔。」石戶低下頭,輕吻她的唇。「我說過,只要有我在,妳什麼都不用擔心。」石戶溫柔地拉著她的手,倒在柔軟的雙人床上。「小蒔,陪我休息一下好嗎?」
「嗯。」神代賴在石戶溫暖的懷抱裡,滿足地閉上眼。
「對了,小蒔…」石戶背靠著枕頭,舒服地瞇了瞇眼。「妳認識南浦廣之這個人嗎?」
「誰啊。」神代翻了個身,石戶體貼地攬過她,讓她靠在自己胸前。「這麼普通的名字…」神代小聲地笑了。石戶清楚地感覺到她靠著自己說話時,胸腔震動的頻率。神代抬起頭,鼻尖輕輕地蹭了蹭石戶光滑的脖子。
石戶覺得自己的意識只剩下神代身上好聞的抹茶香味,神代一手抱著她的腰,一手伸進襯衫下襬,來回撫摸她敏感的側腰。石戶伸手攬著她的脖子,任由神代輕輕舔吻著她的鎖骨。
「沒事,那可能是我記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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