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之傳說 在這個善於遺忘的島嶼上， 所有曾經發生過的一切 彷彿都只能像雪花一樣 消失在正午的陽光下 不相信宿命的人 正向無物之陣裡投出自己的標槍

376愛的鼓勵 0訂閱站台

4. 一個具批判潛力的「修身論」的可能性：

由前面的介紹可知，何乏筆借用了批判理論家與傅科對傳統「身心二元論」、「心靈優先性」理論的批判。並利用施密茨的新現象學對身體領域的重新認識，補充前述理論家的不足。而在耙梳這些思想家的理論時，何乏筆也隨文點說了一個新的、具批判潛力的修身論說應面對的問題。

（一） 從傅科的細節政治解剖學來看，我們可以把社會對人的控制看成是一個從日常生活的細節對人進行「規訓」、「理性化」的一個過程。由於這樣的權力是十分細微的，因此也只能用細微的方式來反抗他。何乏筆因此主張要思考一種「反理性化」或者「（具）批判（性）的理性化」也就是透過對日常生活的細節進行貫徹和革新，來對抗身體經濟的控制，或者說創造一種新的身體經濟。

『如果個人的生活到了極細節的地步是被修身的，「修身」就是超越他律的「日常的微觀實踐」而打開「視聽言動」另外一種，比較自律的可能性。』

（二） 同時透過對人身體領域的更細微、更寬廣的認識，我們由因此反省到社會對人透過一種「氣氛」、「美學經濟」的控制的存在。並應思考一種反省、對抗的「修身」理論。（這部分可以和傅科的「規訓」、「身體經濟」互為補充。）

（三） 由前面的（一）、（二）可知，修身其實一直都面對著社會進行「反修身」或「規訓」的可能。修身因此不是單純個人的行動，而必須考慮到個人和社會的辯證關係。修身也不是完全「自律」的行動，而是不停的在和「他律」（或「外律」）辯證的互動著。何乏筆非常重視阿多諾對「自由」觀念的理解，

『….阿多諾批評康德的「自律」觀念是虛構的，因而強調自由、自律與批判（也就是說具體的批判實踐）不可分。因此。探討修身與批判關係時，我不斷的在反省兩句阿多諾的話之含意：「自由在變化著的壓抑形式中或對壓抑型式的抗拒中變的具體了。」「是否有自律取決於自律的對手和對立面」』。

修身在何乏筆看來，不只是一種個人道德的成就或自我的藝術品化，而是具有一種社會實踐的批判意義。

（四） 因為修身是一種批判或說是反抗社會宰制的途徑，因此思考修身，也必須發展出一種對身體的規範概念。具體地說，也就是一個批判的修身論如何看待現代社會的優生學、美容、基因工程等問題。我個人認為，這恐怕是修身論的最大挑戰。

（五） 一方面反對「心控身」、「貴身賤心」的觀點，另一方面修身也不是純然個人的自我行為調整。因此在思考「修身」時不只是要考慮到個人行為的調整，而是

『…探討修身要特別注意到個人的「小環境」、「內部環境」、「居住環境」、「身體世界」。』修身因此和個人對周圍環境及和周圍人的關係的敏覺和改造密切相關。

（六） 修身因此對何乏筆而言，不只是個人道德、行為修養之事。而是一種社會運動。

『我相信「修身」在今天是一個前途無限的題目，但如果要發展修身的自律面，它應該跟一種自我批判，社會運動及現代藝術的態度接合』

『修身不是說，以脫離文化的態度想解決被文化操控的不可避免的事實，而是以文化突破文化的路。』

5. 中國哲學中修身論的批判潛力。

中國哲學一直都相當重視「修身」的重要性，甚至由此而發展出「內聖外王」之說。何乏筆也承認

『..讀儒家的某些著作給我極重要和豐富的靈感。…對儒家感覺到「批判的謝意」而保持一種「承認陌生事物的態度」』

何乏筆認為「修身」作為「內聖」和「外王」的連結詞，比起傳統學者常談的「天人合一」更有可能面對、解決當代的問題。

『個人怎樣面對環境的問題，確實算修身的部分』

何乏筆覺得

『…我偶然接觸到的中國傳統文化的某些方面（向詩詞、水墨畫、書法、古琴、園林、茶文化、氣功）之後，我相信他裡面對身體世界的敏感和感受達到很難想像的程度。』

他又舉中國傳統藝術裡「平淡」的觀念：

『….閱讀中庸第三十三章：「君子之道淡而不厭，簡而文…」這段話，對我有很大的啟發，讓我感覺到直接的共鳴，終於找到了與資本競爭和消費社會所推動的「刺激文化」不同的文化觀及對個人性格的理想。如果說「平淡」在修養方面共同的標準，我想瞭解到底什麼是平淡的內涵，而平淡文化和刺激文化之異同又何在，兩者如何比較….即便是強調「淡」的藝術，其中亦包含有強度和節奏。可視為另一種處理身體經濟的方式。』

傳統中國哲學的確能給予他思考「修身論」豐富的資源，但是他也認為

『….就修身而言，我認為如果要發現它在當代的意義及實踐的可能性，如果要把它「當代化」的話，它應該經過當代新儒家無法想像的轉化』。

例如對於傳統的內聖功夫，他覺得不宜再從「內心」、「內部」的角度來看：

『…我對把內聖解釋為屬於「內在世界」、「心靈世界」之事的質疑。我想從身體—空間—氣氛—環境的關係來討論「內聖」問題，差別在於「內」字的解釋。』

立基在德國現象學、批判理論的傳統，結合傅科的「身體經濟」概念，何乏筆因此企圖重新轉化、接引中國哲學，想發展出一種「新修身論」。他引述傅科的話說，「新修身論的夢想是（發展出）「另一種身體的經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