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十四、長江後浪推前浪,自古副部搞部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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切原赤也本月第三次晨練遲到。
他發誓他不是故意的也不是睡過頭就是心血來潮想抄個小路結果迷路了現在正風風火火趕到部室門口只求真田副部長這一大早的不要發脾氣放過他嗚啊啊啊。
但前腳剛踏入球場,便看到一群前輩一疊二二疊三貼在部室門口不進去。
「前輩……請問……你們在做什麼……?」
「噓!過來!開會!」丸井對他比了比手語無聲的吼。
「???」
一頭霧水的切原只得過去,邊對參入其中卻好像又置身在外的柳投以求助的眼神,柳學長只是報以無奈淡笑做溫柔的安撫。
「我們立海網球部昨天晚上發生了史上最震撼的大事,大家只要有在群組裡應該都心知肚明吧。」
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互相點點頭。
「……其實也沒多震撼,那兩人交往很意外嗎?」
大家心裡頓時浮現好像哪裡不對又沒不對的種種事蹟…嗯。
「也不是太意外…。」
「我敢打賭某個遲鈍的傢伙對這件事比我們都意外。」
「別虧他了,仁王君。」
「我可沒指名誰哦,puri。」
「所以等等我們第一句話要說什麼……嗎?」
「說恭喜?」
「也太突兀了吧。」
「還是順其自然比較好吧。」
「是說這不會是惡作劇吧?」
「幸村才不是會拿這種事惡作劇的人,而且真田也沒在群組裡反駁啊。」
「喂柳,你真的沒預先察覺到什麼嗎?收集資料什麼的都沒有?」
「很不巧,我是收集資料但並非喜愛八卦。準確來說,他們這麼突然的宣告我也著實驚訝到了。」
「我一直以為先告白的會是真田啊。」胡狼說。
「你哪來的錯覺。」仁王暗翻白眼。
「你們說我們等等闖進去會不會撞見什麼不該見的畫面?」
「別說這種令人興奮啊不是令人擔憂的事!」
「偽紳士。」
「我倒很想看看那兩人關係改變後在我們面前會不會有什麼彆扭的反應,pio。」
「那大概只有真田會吧。」
「小聲一點啦是想被發現嗎?」
「發現什麼?」
「嗚啊啊啊啊!!!!部(幸)、部長(幸村)(幸村君)……。」
一打開門,幸村精市一臉不解的看著堆在門口處的群人。
「還想說你們怎麼都遲到,幹嘛不進來都擠在門口?」
「嗯……沒、沒事,我們只是在討論今天的對打順序而已。」
「算了,都進來吧。先分配一下今天的練習菜單。」
幸村轉頭對一旁看著資料的真田說道:
「真田,把東西拿過來。」
「哦,好。」
真田把手上資料遞過來交到幸村面前,眼看真田的舉動幸村也自然而然靠近他:「怎麼了?」
「這裡,是不是改一下比較好。」
「啊,你說的對,就照你的意思來吧。」
「嗯,那我幫你把剩下的資料全調了。」
「有勞你了。」
「你順便過來幫我看這些資料,有沒有漏掉的。」
「好。」
眾人看著眼前自然而然的兩人。
眾人看著眼前自然而然的兩人自然而然的動作。
眾人看著眼前自然而然的兩人自然而然的動作以及和以往毫無差別的行為模式。
嗯……
眾人悄悄話:
「怎麼說,比我們想像的……無聊多了。」
「好像跟平常沒什麼不同?」
「嘛……畢竟這兩人在之前相處也真的很久了。」
「自然到完全看不出這兩人有在交往的樣子啊。昨天真不是惡作劇吧?」
「他們這麼自然我反而問不下去了。」
但總有個變數。
「那個,請問部長副部長真的交往了嗎?」切原舉手發問。
切原君/赤也────!!!
GJ啊!第一次覺得有個不讀空氣的傢伙真好。
兩個當事人四眼互看,齊齊偏頭面向他們,真田道:「就像幸村昨天說的那樣,有什麼問題嗎?」
問題可大了!眾人皺眉,怎麼連真田都能這麼淡定跟我們原先想的不一樣啊?
「真田,我以為你……」胡狼忍不住發話,見真田一臉純然疑惑,欲言又止: 「呃,算了,總之恭喜你們。」
真田一愣:「喔,謝謝。」
幸村默默看他幾秒鐘,拍下手面對眾人:「好了,都出去暖身吧,你們今天可浪費了不少時間啊。」
待眾人陸陸續續走出部室後,幸村見真田也拿起網球拍要跟著大夥一起走出去,正想搭話,真田發現他的視線,想了下拉拉帽緣說道:「你放心,我答應過你了。」,說完便走了出去。
幸村回想今天早上發生的事。
一大早走出家門,便被早已等在門口的真田嚇了一跳,他們雖平常一起上學,但由於兩人從家裡出發到學校的起始路線不同,他們從來都是在路上相遇而非在對方家門口等待,真田今天的出現著實意外。
「早啊真田,今天怎麼……?」
「幸村。」真田一臉認真,過於認真的看他,盯住的視線強烈到好像要往他眉心燒起來一樣:
「基於禮貌,我覺得我該先跟你父母打個招呼,再好好把昨天的事跟他們說清楚,然後我還應該──」
……。
幸村將這個差點沒衝進他家門對他父母正式提親的傢伙拖走。
「……幸村?」
「我說你這麼突然是想嚇死我爸媽嗎?」
「可是昨天……昨天這麼唐突,我覺得不合禮儀!」
「現在不是戰國時代,」幸村揪著他加快步伐:「你這麼唐突才不合禮儀!」
一路上花了不少功夫,真田才終於被他說服這件事情要對幸村父母暫時保密,找個時機幸村會帶著他好好跟他們坦白。
「真田,我知道你或許對我們交往這件事還很不自在,但為了不讓我們隊裡以外的人發現,請你像以往一樣,平常心面對我好嗎?」
「平常心嗎……」真田細細思索了會,對他點頭:「我知道了,我不會造成你的困擾的。」
是我不想造成你的困擾。面對他這樣的回答,幸村在心底又憐又拿他沒法。要是被別人知道真田交往了,而且還是跟我交往,大概又要惹來一些不必要的麻煩吧。
真田不是善於應付感情問題的人,與其讓他又為了他人的眼光情緒起起伏伏,不如一開始兩人就定下心來。
他想保護真田,就這麼簡單。
本以為一開始真田會不大適應,沒想到面對赤也這突如其來的質問他卻如他所承諾的那樣安然自處,毫無破綻,沉穩的一如以往的他。簡直與昨天臊得臉紅脖子粗的人判若兩人。
連這種時候都這麼毫無破綻啊,真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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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週的時間過去了,這兩人仿佛從沒發生過任何事般的相處著,一起打球卻沒比平常更近一點距離,一起放學也沒看見他們牽手,一起說話聊的還是網球或其他日常的東西。除了知曉一切的正選們時不時得按耐住那顆期待八卦而痛苦的心,其餘旁人仍未發現他們家部長副部長如今已悄然改變的關係。
「你們兩個真令人難懂。」
正在看資料的幸村端著茶杯,抬頭看一旁美其名研究幻象實則留在部室裡躲太陽的仁王。
「嗯?」
「之前糾結那麼久,沒想到一但坦承又如此自然而然,連個過渡期都沒有。告白前浮躁得像情竇初開的小年輕,交往後勘比在一起多年的老夫老妻。」
「我和他的確是相處很久了。」
「那不一樣,你明知道。」仁王嘆一口氣,勾起嘴角:「我本來還想看看他更多新穎的表情,還以為能提升我的幻象呢。」
「被罵的話,我可幫不了你喔。」
「是是。唯一可以鎮住副部長的部長大人。」仁王拋了拋手上的假髮:
「話說我們的副部長真是厲害,大家本來賭他那種不擅長說謊隱瞞的個性不出一天你倆的事就會被發現了。」
「他可是很聰明的哦。」幸村放下杯子,「只要一跟我有關,真田他似乎會有種機靈的直覺,我不用說什麼,他都能想到要怎麼做,甚至超出我意料的好。」
「這語氣,是在驕傲嗎?」
「當然。」幸村挑眉:「那可是我看上的人。」
仁王一臉不置可否地聳肩微笑。這時柳生剛好走了進來,他起身摟住對方的肩,靠在他耳邊:「搭擋,我們去打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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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邊的,加快腳步!」
球場上幸村雙手抱胸,監督正在跑步的新生們,見大家訓練漸入佳境,對一旁記錄的柳使了使眼,要換他監督。
「我去看一下二年級生的對打訓練。」
「好,這邊交給我。正選那邊弦一郎正在看。」
「嗯。」
室內網球場那邊是二年級生的訓練。
果不其然。幸村看見場邊圍繞著一些人觀看,所幸他學期初定下的規定,這些人不至於影響到他們的訓練。
劇烈運動中的A有時會沒控制好導致不小心暴衝一些信息素,雖不至於嚴重干擾,但就像發了香的花,總是會吸引些蜂蝶青睞,這就是為何他們網球部的訓練總是吸引了一群人前來圍觀,無論內外球場。
也是習慣了,而且誰叫網球部裡都是些身體素質強大的孩子,反正人是趕也趕不完,他幸村精市也非這麼不近人情。
只要不影響到他所培育的孩子們都還行。
站在場邊監督了幾組對打,誰的問題在哪都看得清清楚楚。一局結束,他走向球場A那組雙打。
那四個Alpha只覺一股異樣又鎮定人心的信息素襲來,隔開原本圍繞在場上的紊亂氣息,是一股花草香氣,令人平靜又帶著淡淡冷冽的苦味,聞似溫和卻帶不容違抗之感,這只能是一個人的──
「右邊防守太弱了,你的重心不能只放在其中一隻腳,到時候回防會來不及。還有,你們兩個都有一個問題,」
二位學弟繃緊皮立正站好聽部長接著訓話。
「你們不用這麼緊張,問題就是這個,身體放鬆點。」幸村輕輕拍拍他倆的肩膀說道:
「你們兩個都是Alpha,在雙打時如果精神太緊繃的話不僅難以達到共鳴,身體還會失去對信息素的控制。你們大概沒發現自己剛才在比賽中不小心釋放出過量的信息素吧,在正式比賽中,信息素真正干擾的可是離你最近的隊友。記住了,只有好好控制自己才有辦法達到更高的境界。至於這點,你們可以好好跟真田的不動如山學學,沉著冷靜的理智是比賽中至要的關鍵。」
「嗚……可是那是副部長的絕招也……像我們這種程度應該做不到吧……。」
「別氣餒喔,我可是對你們抱有很高的期望的。向正選們學習也是提高自身實力的一環,只要不輕言放棄,你們都很有潛力。」
「幸……幸村部長……」兩位身材高大的Alpha學弟對著神樣般的部長感動得淚流滿面,齊齊發聲會好好努力。
場邊圍觀人群:
「那就是網球部的部長幸村精市啊。超強的,剛才居然憑他一個人的信息素就鎮下了那四個A的氣場。」
「欸?可是我聽說他不也是O嗎?那太厲害了吧!」
「你以為他被稱作萬A之上只是空穴來風嗎。呀~~~不愧是幸村君!超帥的!快看我這邊~~~」
「喂喂未知子你不是來看中島同學的嗎?」
「因為幸村君也太帥了嘛,我也可以啊!」
「你太賊了,那我也要──」
幸村針對每個人的問題認真講解後,發現時間差不多了,便要他們也收拾好準備去上課。
「幸村前輩……真的是個好厲害的人哪!」看著離開的背影,學弟忍不住讚嘆。
「剛才感覺到的信息素原來是他的。好厲害,一下子就把大家亂七八糟的氣息都安定下來了。」
「這世界上能用O的信息素鎮住A的人只有幸村部長了吧!」
「不過我發現,幸村部長最近精神變得特別好。」
「對對對,我也發現了。」
「大概是遇到什麼好事了吧?」
回到休息室,看見正站在鐵櫃前放東西的真田,看樣子也是剛回來。
「其他人呢?」幸村問,也打開自己的鐵櫃收拾東西。
「都還在收拾吧,外場的網球我已經叫後輩放回器材室了,蓮二會負責點收。」
「嗯。」他關上鐵櫃門的手停了幾秒,摘下手腕負重套,走到真田身邊舉向他。
真田知道這個意思。
他轉身走到門口切下電子鎖才又回到幸村身邊,幸村對他開口:「這種小事,不必特意鎖門也可以吧?」
「謹慎為上。」真田拉過他的手腕靠近嘴邊,露出Alpha特別明顯的犬齒,在手腕皮膚逡巡一會,確認正確位置才一口咬下。
初級標記。對一般的Omega而言是一件很有利的事,能讓腺體表面附上一層信息膜,隔絕外在氣味的干擾。對偽A陽性這樣非典型症狀的幸村,除了這點以外又有更大的益處,初級標記讓他的腺體不再因對Alpha氣息過度敏感而異常緊繃,腺體不緊繃,他就能放心大膽的釋出信息素也不用擔心會疼。即使不用信息素牆的隔絕,也不容易受到別的Alpha影響。
自然是靠自己就能活得很好,但被什麼人守著,這種感覺也不錯。
自從他們綁定以後,每每在四下無人時都會這麼做。原先是三四天一次,後來變成每一兩天一次。其實一次的初級標記效果能持續五天左右,但在隱藏綁定這個前提之下,這樣的行為是平時彼此之間不可多得的親密,令人竊自興奮。
木質雪松的氣味與牙齒刺進腺體的感覺,跟真田一樣讓人安心又充滿奇妙的刺激。幸村精市最喜歡有趣的東西。
「真田,我一直想問為什麼你的標記都不痛?」重新戴上負重套,幸村手指摩挲著看不見的咬痕。
畢竟是咬開腺體上的皮膚,但真田的標記除了刺麻感外,一點也沒有擾人的疼痛。
「我咬的是腺體上皮膚最薄的位置,那邊神經比較少,自然不會多痛。」真田回答。
「真虧你知道是哪裡,連我自己都不曉得。」幸村原來如此地點點頭,這才知道還有這麼一層學問,「你怎麼會知道?」
「這種事,如果只有我一個人感覺好的話不就沒意義了嗎。」真田轉身繼續整理櫃子,「做點功課是理所當然的。」
幸村走近,突然抓住真田的臂腕把人拉轉身面對自己,碰的一聲,真田的背撞在鐵櫃上,任憑幸村將他整個人按在鐵櫃上擁抱,臉埋在他頸窩。他感受到心跳的震動,卻似有兩個不同的頻率,然逐漸合而唯一。
頸窩處的頭髮搔得他太癢了。
「幸村…?」
「你總是這樣,做的永遠比說的多。」可想而知那一幕幕的場景,真田調查資料的模樣、詢問柳或柳生的模樣。
「真田,我也想標記你。」
環在腰上的雙臂收緊,靠在耳邊的低語,溫熱的氣流撲向耳朵,最中意的氣味就在自己懷裡,諒是平時不動如山的真田也難不心亂。
他呆愣愣地只管點頭,感覺幸村又高興的蹭他兩下,頓時血液迴流的速度又高了起來。
幸村張口咬住他的頸側。會疼,那是當然的,Omega的犬齒不像Alpha天生要用來標記那般銳利,他感受到幸村正努力咬破那層皮膚,只為把信息素交於他。這份疼痛不禁讓他熱血沸騰。
標記完了,幸村放開他,舔過嘴角不小心殘留的一點點血,甜的,很熱,跟它的主人一樣。
「對不起真田,應該先提醒你會疼的。」
「無妨。」真田揉揉頸側的咬痕,強忍剛才澆灌下的Omega信息素讓他尚不能平息的興奮,食髓知味的甘甜,遠比他咬幸村手腕腺體還要濃烈。
他引以為傲的克制也要貪得無饜起來。
「不如說疼才好。這樣我更能真正感受到你的存在。」
「真田你真是M……」幸村嘀咕。
「什、才不是那個意思!」
「開個玩笑而已。總之,」
幸村重新靠近他,手指也一起覆上他頸側的咬痕:
「我的身上有你的味道,而你的身上也有我的味道了。」
門口傳來的動靜一瞬間把真田拉回現實,他趕緊衝到門口把電子鎖打開。
「欸?剛剛鎖是不是卡住了……嗚啊!……真田是你啊。」丸井拍拍胸口,「幸村呢?」
「他在裡面。」真田作鎮定貌,側開身子,讓丸井看到裡面的幸村。
「幸村,二年級的部員們都集合好了。」
「知道了,謝謝你。」幸村對他微微一笑,剛才他讓柳要二年級球員收拾完後留下,下週是準校隊預選賽,身為部長的他必須訓話鼓舞一下。
重新披好肩上外套,在他走出部室後真田一腳不落的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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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田君,謝謝你上次借的筆記。」
「啊。」真田從柳生手中接過筆記本,一翻開裡面掉出一張雅緻的押花書籤。
「這是?」
「這是一點感謝的回禮,這個季節的椿花特別漂亮,我用來做了幾張書籤。」
「哦……還真是雅緻,不愧是柳生,真有你的品味。」真田讚嘆道,「上面還提了一首詩詞啊。」
──如蘭如竹如靜雪,似風似泉似秋月。
「真是首好詩。」真田點頭。
「覺得這句很適合真田君,就寫上了。」柳生推推眼鏡,「是說還是覺得很了不起呢,真田君跟幸村君。」
「呣?」
「大家都很替你們兩個高興。而且真田你能跟以往保持一樣的態度跟距離我真的覺得很了不起。」
「啊……」
柳生見真田微張嘴呆滯幾秒鐘,趕緊揮手補充道:
「不、我不是想看你出糗什麼的,只是單純覺得真田君的交往方式真的很君子……呃你想想看嘛,一般人不是都會很想跟喜……走得很近啊什麼的嗎?」
「不,我不是那個意思。」
真田趕緊制止差點要跟他道起歉來的柳生,其實他剛剛只是在想事情而已。一想到剛才想的……他忍不住又嘆了口氣。
「……。」捕捉到那嘆氣一瞬間的柳生。
察覺到目光的真田看向他,立刻直起背脊伸手制止「!不、我說了不是你的問題!」
「啊……好。」柳生點點頭,轉為溫和的紳士微笑:「還是說真田君遇到了什麼困難嗎?願意的話,不如跟我說說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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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村君,關於這個月的午間花圃美化運動……。」
「啊,早田同學你來得正好,我正想問你這個問題。」
「學生委員會議最後決定,就派其他部門的委員協助。」
「是嗎,也是可以,畢竟我們本來就只缺幾個人手而已,這麼做比找其他學生幫忙快多了。」
「是,我也覺得這是個好主意。據說是風紀組提的。」
「風紀組……?」幸村想了想:「那,已經有找到幫忙的人了嗎?」
「嗯,開會結束後就有其他組的人來登記了。麻美跟健吾那邊派了兩個人手過去,早乙女同學那裡派了一個,再來是幸村同學這邊也派了一個。今天中午就開始。」
「我知道了,謝謝你。」
午休時間,校園裡安安靜靜的人影稀少。蟲鳴鳥語,在這平日吵吵鬧鬧的校園內也就這時候能清楚聆聽。
幸村精市蹲在花圃旁,手戴手套拿鏟子掘土,一邊把鬆開的土弄成小土堆,裡頭放了新的種子。
空氣裡呼吸出淡淡的清香。
「果然是你沒錯。」
「啊。」真田不意外,幸村身為自己的Omega,甚至千里外都能察覺自己的氣息吧。走到他身旁蹲下,「要做什麼?我來幫忙。」
「先幫我把這些舊的植株鏟掉,要種新的花。」幸村遞給他鏟子,「怎麼會想到要來?聽到是風紀組提的主意我還挺意外的。」
真田先是拿著鏟子工作,也不著急回答,幸村見之也不急著聽回應,任真田邊看動作邊學,很快便上手,兩人間極度默契地工作起來,互相搭手。
「真田你學得真快,明明平時很少碰園藝的。」幸村笑道。
「那是因為看你的動作,不過這些植物我都認不得。」真田頓了頓,「說起來,除了網球以外,我對你喜歡的東西很多都一竅不通。」
「你不會的我教你,你參與不進來的我都講給你聽。」幸村說道:「只要你想,這些事我全都想拉著你做。」
聞言,真田手上的動作慢了下來,不久後開口:
「你剛才問我怎麼想來這裡,其實是想找機會多跟你在一起。」
「跟我……在一起?」
「綁定後,我們一直維持像以前一樣的相處。即使曾答應你要平常心對待,可我總覺得不夠。除了網球外,我還想在其他時候見到你,愈來愈想和你獨處,想找一些只有我們兩個人做的事。剛好聽柳生說過美化組在找人手幫忙,我就來了。」
真田埋下手中最後一顆種子。
「我不知道你怎麼想,但是,既然決定和你在一起,我想為你做些以前從未幫你做的事。」
沒料到真田會突然說出這些告白,幸村耳根一熱,壓著逐漸鮮明起來的心跳,淡淡道:「是嗎……」
「怎麼了?」見剛才還說著話的人突然沉默,真田以為自己又說了什麼不對的話,也低頭湊近他,哪知幸村一個抬頭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朝他臉頰上啄了一口。
「幸、幸村?!」
看他整個人彈直身子,幸村才笑:「這下我們扯平了。」
舊的朋友,新的關係。
在毫無改變的環境中,我也想,和你一起嘗試很多新的事情。
如果是你的話,總覺得無時無刻都想一起走去新的境地。
「決定了,真田,以後我們每天晚上都通電話吧,像一般的情侶一樣。」
聽見「情侶」兩字,真田的耳根蹭得一下紅起來。
「什麼啊真田你,剛剛明明說了那麼多都不臉紅的。」幸村忍不住笑。
「別笑了!小聲點現在可是午休時間!」真田伸手想抓他,被幸村輕鬆閃過。
「風紀委員長,現在聲音最大的可是你。」
幸村喜歡他害羞時候啞口無言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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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點半,洗完澡鋪好床鋪的真田正襟危坐於床墊上,膝前擺著一只手機。
等待著。
呤呤呤呤──
「喂!幸村!」一見到來電顯示他二話不說接起電話。
電話另一頭的幸村因這充滿勁氣的聲音微愣了一下,「啊,晚安啊,真田。這時間來沒打擾到你做事吧?」
「當然沒有。」即使對方看不到,真田還是下意識的搖搖頭。他沒讓幸村知道,其實老早把該做的事情都完工,就等著這通電話。
在今天中午幸村那句提議後,真田忍不住期待好半天了。連晚餐都被母親關心道有什麼事,怎麼今天這看你很開心的樣子?被他猛搖頭堅決說沒有。
「呵呵,那以後我們就約定這個時間通話吧?」不用信息素,幸村從聲音裡都能察覺到對方的心情,在喜歡的事情上毫不掩飾情緒的真田,真是可愛。
「嗯。」真田應了聲。但隨即兩人又陷入沉默。
「……。」「……。」
「……現在想想,第一次晚上講電話,還真不知道講些什麼呢。」幸村只是一時想到,卻沒細想接下來的事。
「畢竟在學校裡都能見面,也都能講話。」今天下午練球跟回家路上也跟幸村在一起。
「那真田是覺得,其實用不著通這個電話嗎?」語氣實則是在逗他。
「怎麼可能!」
「可真田好像也沒什麼話要跟我說啊。」
「……你知道我本來就不擅長開頭話題。」
「那好吧,我想想──」幸村思忖,「你不如說說,什麼時候開始喜歡上我的?」
「什!…說、說這個幹什麼!我們換個話題不好嗎?!」突然被問這個,就像要他毫無心理準備的狀態下再度告白一樣,羞恥至極!
「哈?真田該不是覺得,通電話這個提議只是想像平常聊天一樣吧?那有什麼意義啊。」幸村抱著枕頭趴臥在床上,翹起雙腳有一下沒一下地晃著。
「我說你,已經一個多禮拜了,是不是還沒從「普通朋友」這件事轉換過來啊?」
「呃、」真田被說得一整個語塞,反省,覺得幸村說得對,「抱歉,有時候還是一時疏忽了。」
「道歉什麼,我們本來就習慣那樣,這是理所當然。」幸村淺笑,「以後要漸漸習慣的事,就慢慢來吧。我只是想跟你聊聊,以前沒聽過的那些話。」
「幸村……」在感情處理上,幸村果然比他成熟得多,「如果你想聽,我決不會瞞你。」
「我想聽。」
耳邊傳來幸村輕輕的笑聲,心底最柔軟的東西好像被什麼觸著,真田臉上的表情無意識地鬆和下來。
「老實說,我不清楚。」或許是相處時間久了,又是身邊人之中最契合彼此無言默契的人,也或許,打從第一次見面的邀約時……
從來都是你先主動。真田不禁想。
「可我能確定一件事,自從分化之後,你的事讓我考慮許多。」真田正色坦承,但他唯一一件有信心的事,就是對兩人間的關係,考量的從不比幸村少,甚至更多。
有得時候總覺得,或許是幸村過於要強,對他是A這身分也坦然到不甚顧慮,反而他才是忖度彼此距離的人。起初只是不願讓幸村感到不舒服,到後來愈來愈意識到,自己根本無法遏止愈發在意的吸引力。
「我一直很在意你的事。」
「你太狡猾了,真田。」幸村嘆道,聽見電話那頭一聲不明所以的嗯,又笑:
「那我也告訴你我的吧,跟你一樣。」
「……。」真田覺得這種回應才真的是狡猾。
「不要不高興嘛。」面對他的無言,幸村悠悠回應,「只是因為都長大了,才察覺到原本早該察覺到的什麼不是嗎。一直都一起自然的向前,我覺得這樣很好。」
「也不是完全沒有動搖。」真田道:「只是我們都克服了。」
「是啊。不過經你這麼一說,那天沒標記我,難道不後悔?」
「我不後悔。」
聽真田語氣驟趨認真,他也緩下心:「真田,我確實想好好問你,那天你為何做下那樣的決定?」
那天情況有多危急,他不是不知道,所以才做好要被標記的打算,也所以才選擇了真田。其實以現在的醫學技術,即使真被標記了要袪除也不是不可能,他相信真田也明白這點,即使如此,真田卻依舊忍下來只選擇對他作初級標記。
「因為你說了不要。」
當時,他看見幸村的眼淚,不管只是生理性的淚水或真的哭泣;也聽見幸村的呢喃,不管那是下意識的回應或真心拒絕。哪怕只是百分之一的可能,他也不能枉顧幸村的心意逕自抱了他。
標記是很大的承諾,對他而言就是如此。不是不知道身邊有些同齡人只把這種當作遊戲或戰績,他只想守住自己的信念,也想為喜歡的人守住。
幸村有些訝異,那天,他的意識斷片在真田咬了他腺體左右,他並不清楚當下究竟對真田說了哪些話,但很快地他又不意外自己下意識出口的那些話。
那時最難受的,不是因為發情,是因為自己竟然無法控制自我意識與身體反應。他悔恨的,是那個沒有身體自主能力的自己,彷彿讓他想起生病時期,身體行不由衷,他素來能掌控自己意圖的一切,這是他的驕傲,也是他的自信。
失控從不是他的人生美學,本來以為即使分化為Omega,就像普通的O一樣發情期該是緩慢發作的。原已做好過打算,在他自願與一個人綁定前只要靠阻制劑生活也不受影響。可沒想到他特殊的體質,難以引發發情期,一但爆發卻又如此野火燎原。
他突然竊自苦笑,這麼說來,倒是該怪真田了?
若不是他,自己也不會失控到如此境地。
罪魁禍首啊罪魁禍首,我要怎麼處置你才好?
到底也是捨不得的。
只這一句簡單回答,幸村卻能猜中那未明言的深情。
他所珍愛的,絕不輕言對待。
真田從來,讓他感動多過心動。那些踏實踏地的樸實心意,勝過他詩集裡讀過的任何浪漫。
被人那麼珍惜的對待就突然會變得心軟,分化以來積壓的情緒與內心深層的感受都從軟化的那塊心口防門漸漸流出。幸村這時真想穿越電話在另一頭那裡緊緊擁抱他。
如果能抱著他,從前那些掩耳盜鈴似的矜持都不再必要。
「那你呢,幸村?」
「嗯?
「如果不是那天,」真田嚥了口,「你會喜歡我嗎?」
他聽見電話那頭幸村的笑了一下。
「說什麼傻話,就像你對我的一樣,請你不要懷疑我對你也是這樣的認真。我啊,不喜歡被人看見內心的動搖,不管有何恐懼,我都會去克服它。」幸村頓了頓:
「你是唯一看見過我迷惘的人。」
真田沒料到他突然說出這番話,也淡淡笑了:「我很高興你能信任我。」
後來他們又講了好久,聊了很多無關緊要的小事,直到幸村發覺電話那頭逐漸遲鈍的回應及淺淺的呼吸聲,抬起手機一看發現已過十一點了。
早就過了真田平時就寢的時間了。真是的,也不打斷我。
「晚安了,真田。」輕聲說完這句,早已睡過去的真田是不會知道他偷偷隔著電話給了一個晚安吻的。
戀愛這種事,就是會讓人對無聊的事也能感到開心。
明天、後天、大後天,之後的每一天,我們有的是時間。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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