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六,欽定的幼馴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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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所周知幸村精市是立海赫赫有名的校草。
除了本人,眾所周知真田弦一郎是立海隱藏版的校草。
眾所周知這兩位校草的感情挺好。
但只有一小部分的人知道,他們會這麼鐵除了同一社團這個原因外,主要是因為他們倆是從小相處到大的幼馴染。
在無論是A是B是O的許多人都夢想著將幸村精市這樣絕世好男人帶回家之時,有個人從以前到現在不知道已經做到幾次。但當然,當事人並無任何察覺。
於是上蒼決定給點平衡一下人品的機會。
碰!……
「真田佐助!!」真田弦一郎揉著摔紅的額頭,對玄關裡頭破口大罵。
「我不是說過不要把乒乓球放在走廊上嗎!萬一讓客人跌倒怎麼辦!!」
「抱歉,都是讓你幫我揹書包才害你沒注意到前面。」幸村苦笑,兩手都拿著行李。
「跟你無關,是那小子又沒把東西收好,實在是太鬆懈了。」
「我明明就有好好收在邊邊啊!是它自己滾出來的。」
客廳的和室拉門一拉開,一位年紀約六七歲的小男孩跑了出來,嘴裡還不斷嘟噥著,孩子氣的推卸責任。
一出來,小男孩見到門口的另一名少年,忽然眼睛一亮:
「精市哥哥!」
「你好啊佐助君,好久不見。」幸村瞇著笑眼問候。
真田媽媽正好從廚房裡走出來,看見門口的人,也驚喜的說道:
「阿啦,是小幸村啊!」
「到府上打擾了,阿姨。」幸村很有禮貌的向婦人鞠了個躬。
「媽媽,今天我們要討論社團的出賽名單,所以幸村會在我們家住一個晚上。」真田說道。
「非常歡迎。」真田媽媽對著這名也是從小看到大的少年露出親暱的微笑,彷彿是自己的親生兒子一般。
「精市哥哥,你要來陪我玩嗎?」佐助拉著幸村的手,興奮的說道。
「好啊佐助,不過我要先去真田的房裡放東西,你先回客廳吧。」
「嗯!」
「弦一郎,我先把被子搬到你房間嗎?」真田媽媽看著馬上就被糾纏的幸村笑了笑,轉頭對真田說。
「不用,我們睡前再去搬就好。」
婦人點點頭,並告訴他們等等會送茶點去給他們。
幸村跟隨真田的腳步來到他房間,卸下身上的簡便行李後,對真田說:
「我先去客廳跟你家人打個招呼吧。」
真田點點頭:「大嫂現在外出買菜,父親也還沒回來。爺爺在書房寫書法先別去打擾他。現在的話,應該只有大哥跟佐助在客廳。」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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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田陪著他到客廳,一打開門見到裡面一位青年正盤著腿在看電視。
「大哥我回來了。」
「您好。」幸村跟著打了個招呼。
「喔!這不是小精市嗎!好久不見了,你都已經長這麼大啦!」
「好久不見,弦助大哥。」
真田弦助,是真田家的長男,也就是真田的大哥。小時候幸村來真田家玩時真田弦助也陪著他玩了好幾次,那時候真田的大嫂還懷著孕,真田弦助總感嘆希望自家兒子出世後也能像幸村一樣可愛懂事。
自從上國中後,幸村來真田家的次數逐漸變少,雖偶爾假日會來這找真田討論社團事宜,由於假日時真田弦助經常需要出外差,因此的確是很久沒見了。
「沒想到小精市都長這麼高了,還是個美少年哪!」真田弦助熱切的用手揉揉幸村的頭髮,幸村發出笑聲。
「大哥…。」真田有些擔心幸村是否會吃不消自家大哥的熱情。
「啊,弦一郎也想給我揉揉嗎?總算學會撒嬌了啊。」
「才不是!」
即便弦一郎已長成鐵骨錚錚的少年,逗他一下就臉紅這一點倒是沒有變。
真田弦助的個性與真田弦一郎很不同,相當開朗直爽。在弦一郎還很小時,自己經常外出工作不在家,家裡不知道怎麼跟弦一郎說的,小時候的弦一郎總認為自己是個很了不起的人。偶爾回家住的時候,弟弟總會站在不遠也不近的地方盯著他看,手裡緊緊纂著衣襬,一張小臉憋得通紅,似乎想親近他又不好意思。真田弦助覺得可愛,又哄又騙又逗著他玩,只是這個害羞的弟弟說什麼也學不會放肆的對他撒嬌。
當一次見到自家弟弟有個性差這麼多的好友時,真田弦助是相當意外的。幸村精市,據說是弟弟在常去的網球俱樂部認識的夥伴,一個長相甜美,伶牙俐齒,又易親近人的孩子,很難想像弟弟會找這樣的孩子玩耍。弦一郎的個性他多少清楚,雖然容易害羞,但脾氣有點拗,一旦有認定的事情,就會我行我素的只走在自己的步調裡。但幾次觀察下來,他發現弟弟不僅跟幸村處得非常好,更願意主動配合著幸村那孩子的步調走。
眼看著長大後耿直剛強的弟弟,像幸村精市這樣好親近又經常甜甜笑著的弟弟類型,有時還真想要一個。
「以前還會跟著小精市來抱抱我呢,現在都不會了。」真田弦助裝作嘆了口氣。
「那、那都多久以前的事了!」
幸村被這對兄弟倆一來一往的對話逗得哈哈大笑,除了自己以外,也就只有弦助大哥也相信「真田弦一郎很可愛」這一點了。
久違的敘談,等到幸村回過神才發現剛才阿姨送來的茶水都喝乾了。
/
真田弦助跟真田弦一郎坐在屋外的長廊上,兩人看著庭院裡陪佐助玩耍的幸村。
「是嗎,小精市分化成O了啊。」聊著這些日子以來他們學校的瑣事,弦助看著眼前與佐助追逐的少年,啜了一口茶。
「不過說也奇怪,我今天見到小精市時並沒有立刻察覺到他是O呢。」
「好像是個人體質的關係,他比較特殊。」真田跟著喝了一口茶,沒把陪幸村去醫院檢查發現是偽A陽性這件事情告訴大哥,畢竟這是人家的私事,不該由他來說。
「是哪個都沒關係,你嫂嫂是O也強的不像話,他打人真得很痛……。」真田弦助摸摸後腦勺。
「……大哥,你別太晚回家大嫂就不會打你了。」
「我那是工作需要啊。」他對自家弟弟抗議。
「不管怎麼說,我從來不認為O就比人家體質弱一點。」真田弦助聳肩。
「但的確有人會不知好歹的找麻煩。弦一郎你記著,遇到這種人千萬別姑息,那只會造成日後社會的負擔。」
「幸村的話沒問題,他力氣都比一般的A大,自己能處理掉。」真田信心滿滿的說。
「……這麼說,你之前果然經常被他打吧?好像以前網球課結束你經常傷痕累累的回來。」
「不,我們真的只是在打網球而已……。」真田抹抹臉,他們真的只是在打網球,那些傷是被滅五感後自己跌的……。
「是說小精市還真會陪小孩子玩哪,把佐助哄得真好。」弦助看著自家兒子玩耍中閃閃發光的眼神和笑容,是真的在開心啊。
「他家裡有個大佐助幾歲的妹妹。」
「原來如此,真是個好哥哥。」
「反正那臭小子只會叫我大叔,叫幸村倒是哥哥,根本是故意的。」真田哼了聲,喝著茶。
「哈哈,但佐助其實是很喜歡你的喔。他知道你真的對他很好。」弦助笑著,伸手揉揉那顆黑色腦袋。
「你朋友們送你的生日禮物是佐助一直想要的那個機器人對吧,他收到後多愛啊,連睡覺都要抱著。」
一旁的真田又開始不說話了,使勁的舉著茶杯不斷喝茶。
真田弦助苦笑,弟弟受誇就容易害羞這點真是沒變。
「小精市真是……雖然小時後就知道是個可愛的娃,但長大後也真是俊美得令人驚艷啊。」真田弦助讚嘆到。
「是這樣嗎?」
「難道你不這麼認為嗎?啊啊,也對,誰叫你們從小一起長大呢。唉,這麼漂亮的孩子,我要是他父親一定捨不得讓他被哪個A帶走。」
「唔……」
不曉得為什麼,聽見這番話,真田心裡有種莫名的搔動。幸村才不會被哪個A帶走。他悶悶的想著。
杯裡的茶不斷倒進嘴裡,真田看著眼前與佐助開心玩耍的幼馴染,漂亮……嗎。
他承認,幸村確實是所謂的「好看」。
但是,對從小相處到大的真田而言,「強大」、「優秀」、「勁敵」、「摯友」,才更是他眼中幸村的代名詞。
漂亮嗎……。
他其實從未仔細從幸村身上想過這個形容詞。
墨黑的瞳孔中持續映著眼前的臉。
與童年時代相比,他藍色的捲髮更長了一點,總是半遮住他已經頗瘦削的臉頰,和一般男性稜角分明的線條相比,更顯柔和中性些。
他的眼睛還是像小時候那樣清透,卻更帶些成長過的英氣,鋒芒初露,那意氣風發的眼神,總讓人想追隨著他。
然而他的眉宇眼睫,不是粗獷的陽剛硬朗,相較於帥氣,或許俊美這個詞更適合他。
他的笑容,從小到大幾乎沒變,明明站在球場上氣勢總讓人肅然起敬,但笑起來又是那麼明朗。
他的體格即使經過長年的運動鍛鍊,依舊不甚魁武,稍嫌單薄,卻充滿佼美的線條,從背影望去,和自己相比更加纖細的腰肢,真田小小的意識到自己愈來愈移不開眼睛,卻還不知道是怎麼回事。
漂亮嗎?
真田還是不確定是否要用這個詞來形容他,就像是幸村在學校頂樓養的眾多花朵,真田只知道,看著就令人心曠神怡。
無論如何幸村就是幸村,僅此而已。
「大叔,你別只顧著坐在那裡喝茶,一起來玩嘛!」佐助臉上滿是汗痕,抱著球精神奕奕的跑到真田弦一郎面前拉他的手。
「等、先讓我把杯子放好啊。」
一邊被姪子強制拉走,真田趕緊將茶杯擺回茶盤中,被動的牽走了。
佐助把自己牽到庭園正中央,放開手一溜煙的跑到離自己不遠處的幸村那。
「大叔!球過去了!我跟精市哥哥要開始搶了喔!」
「等等,這什麼遊戲啊?好歹先把規則跟我……哇啊!」
兩手捧著沾滿泥巴的球還一臉矇逼,真田看著眼前的兩人一同露出狡黠的笑容,往他身上衝過來。
一旁的真田弦助看著眼前撞成一團的三人跟源源不斷的歡笑聲,鼻頭裡哼出幾聲寵溺又慈愛的笑。
「簡直是三個小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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陪完佐助,幸村跟真田終於想起來還有正事要幹,真田弦助剛好帶著自家兒子去洗澡,兩人也回到真田房間開始處理社團的事情。
「媽媽說再兩個小時會來叫我們吃飯。」真田一邊幫自己跟幸村放好座布團,一邊把文件一疊疊放好在桌上。
幸村點頭道了謝,跪坐下來。
有一種好久沒來這個房間的感覺。
也是,前陣子正逢真田的分化期,不久後又迎來自己的分化期,雖然他們之間不特別避嫌什麼,但真田或許是考慮到自己,再也沒主動開口邀約自己來他家。
然而上次去醫院檢查後的結果,緩和了兩人略帶違和的距離,知道自己不那麼輕易受影響後,真田這次難得主動邀約要不要來他家,聽到的那一剎那幸村其實挺高興的。
幸村環顧著四周,這個房間看起來還是那麼的典雅古樸,若不是書架上還擺著參考書,很難相信這是一個國中生的房間。
但幸村一直都挺喜歡的。牆上古樸的掛軸和古董擺放得井井有序,木質書櫃上各種比賽中獲得的獎盃獎牌證明這就是真田的房間。
啊,還放著今年比賽的照片。
這個人就是這樣,雖然嘴上總是義正詞嚴,但其實他重視夥伴的心情不比誰來得要少。
「幸村,這份文件……」
真田抬頭要將手上的東西遞給對方,卻看到對方舒展眉頭的輕笑。
「怎麼了嗎?」
「沒什麼,只是覺得真田的房間真好,每次來總都讓人這麼放鬆。「幸村笑道。
「不是跟以前都一樣嗎?」真田雖然略有困惑,但看到幸村心情很不錯的樣子,自己倒也感到放心。
「是啊……」幸村嘆了口氣,手中的筆繼續動著。
「都一樣呢。」
的確都一樣,從小時後過來的時候就也都這樣。一樣的令人感到放鬆以及安心。
幸村舒了口氣,悄悄的將感官打開,自從他分化以來,他幾乎不會這麼做。由於對氣味敏銳,不大喜歡外界的氣味影響自己。但在這種情況下,他並不介意,更應該說,就是因為如此令人放心,他才敢這麼做。
這個房間的味道,跟第一天分化時,真田在自己身邊釋放的信息素味道很相似,都是一種淡淡的雪松香氣,木質性的氣味。很符合這個房間的古雅氣質,也許就是從小生活在這樣的環境裡,才養成真田同樣古雅的氣質。
這個味道自己真的滿喜歡的,仔細想想,印象中他能放心地舒開感官的情況裡,除了自己的家以外,似乎都是在真田身邊的情況。
或許我也該試試日式古典風格的房間。
「幸村?怎麼了,覺得你今天好像有點心不在焉?」
「沒什麼,我只是覺得你房間裡的氣味很特別。」幸村笑著搖搖頭,「之前還沒分化的時候,都沒有察覺到這些。」
「難、難道說,讓你不舒服了嗎……?」真田突然緊張起來,擔心自己還是影響到了幸村。
「不是啦,真田,我不是那個意思。」幸村苦笑。
「我是說,你的信息素也好房間的氣味也好,我都挺喜歡的。」
「是嗎。」真田鬆了一口氣。
突然間他彷彿想道什麼似的,起身往衣櫃走去。
「我突然想到……」
他從衣櫥裡摸出一個小香囊,真田拿著香囊,走到幸村身邊遞給了他。
「拿去,你喜歡的話。」
「這什麼?」幸村接過東西,仔細一瞧,是個用典雅而男性風格的西陣織布料縫製而成的小香囊,很是精緻。他拿靠近鼻端嗅了嗅,是雪松木的香味,和真田的信息素味道幾乎一致。
「這我大嫂給我縫的,說是聞跟自己信息素相同的氣味會有助於放鬆,給了我好幾個。」
「原來如此。」幸村點點頭。
「真的是很棒的香味呢,那我就不客氣的收下囉。」幸村把玩了一會手中的香囊,面帶微笑。
「嗯。」
真田聽著這番話,不自覺得有些臉紅,好像是在稱讚自己一樣。
「不過,我說真田,」幸村轉頭看他,嘴角勾起些許弧度。
「我就算了。你可別隨便送其他的Omega帶有自己信息素香味的禮物喔,會被誤會的。」
「我、我知道啦,這種東西我也不會亂送好嗎。明明剛才是你說喜歡這種味道的。」真田哼的一聲走回自己的座位。
「沒有取笑你的意思。」幸村笑著將香囊收進書包,順手又翻起桌上的文件檢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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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晚餐時刻,真幸兩人才從房間裡被叫出來吃飯。眾人齊聚一堂在餐桌前用餐,幸村基於禮貌,也向回來時還沒機會見面的祖父真田弦右衛門,及真田的父親打聲招呼。
「很抱歉回來時沒有先向二位打聲招呼,實在有失禮數。」幸村禮貌的欠身致意。
「無妨,幸村君,歡迎你來。」弦右衛門擺擺手,威嚴的臉上仍帶著笑意,他一直都頗喜歡幸村這個懂禮節的孩子。
「弦一郎應該有跟你說我在練書道吧,所以你們才沒來打擾。說到書道……」弦右衛門看著幸村。
「記得之前,曾經在我書房裡一起跟真田寫過書法,幸村君的字跡相當雋秀。倒是真田,你的書法如果還練得不如幸村好,未免太鬆懈了。」祖父對真田一向要求嚴格,一說到真田,聲音都變得有些嚴肅。
「是,我會謹記您的教誨。」
真田並無不服氣,他知道幸村的書法寫的本來就好,還曾經想跟他要過一席字帖。
「我只是因有在繪畫,書道上也有輕微涉獵罷了。倒是真田的書道筆力遒勁,是我不及的。」幸村回應。
真田弦右衛門哼笑一聲,看樣子十分中意幸村的回答。
「下次有機會,再跟弦一郎一起來我書房練習書道吧。」
晚餐結束後,幸村作為客人,被真田的母親親切的提議先去洗澡,之後才換真田去洗。
洗完澡的幸村換上真田母親所準備的和式浴衣,說是跟真田一樣的,睡覺時穿這個會比較輕鬆。
剛謝過真田母親,幸村一邊擦著還帶點水氣的頭髮,邊走到半露天的走廊上,漫無目的的觀望真田家和式的庭園造景。
「小精市,要不要一起坐坐?」真田弦助手拿著麥茶,笑瞇瞇的朝他招了招。
作業的進度也幾乎告成,他不那麼急著回真田的房間。幸村走過去在他身邊坐下來,穿著拖鞋的腳擱在走廊邊晃呀晃。
真田弦助拿起另一個乾淨的杯子倒了杯麥茶給他。
「佐助那孩子,受弦一郎的影響,現在也吵著跟我說想學網球呢。」
「佐助君真的很喜歡真田呢。」幸村笑著喝了口麥茶。
「很喜歡哪,雖然總是叫著大叔大叔的,但明明就把真田當哥哥一樣在撒嬌。弦一郎也長大了,變得會照顧人了,像個哥哥的樣子,我開始後悔以前沒讓他多撒點嬌,現在沒機會了,哈哈。」真田弦助苦笑。
「真田一直都很會照顧人,我也受了他不少照顧。」
「是嗎,原來他的朋友都是這麼看他的。我的印象倒還停留在小時後那個愛哭鬼呢。」
「弦助哥,你要是被他聽見他會生氣的。」幸村苦笑。
不過真田弦助這番話倒是勾起幸村久遠的回憶。
愛哭鬼麼。
似乎有這麼一回事。
第一次見面時,原本以為真田弦一郎是個害羞的孩子,跟他說話都小小聲的。
第一次和他組對打球,也是個還會害怕擊球的膽小鬼,每次漏接球被自己念時,總是擺出一副著急得泫然欲泣的表情,害得自己只好又擺出溫和的表情對他說,沒關係,不管幾次我都會陪你打。
可是這個膽小鬼,有一次卻對兩個高年級的學員大聲喝斥了一番,原因是他們把自己推倒在地,說低年級的小鬼們沒資格佔用一整個球場。
那一次,幸村精市才知道,真田弦一郎這個人根本不是什麼膽小鬼,即使不安,也會用進全力抵抗敵人。
「真田已經不是弦助哥認為的那個愛哭鬼了。」幸村笑著搖搖頭。
「自從長大後,我就再也沒看他哭過了。」
沒看他哭過……了嗎。
彷彿想起了什麼,真田弦助若有所思的瞥了幸村一眼,在幸村沒有發現的地方淡然一笑。
其實不是沒有。
在幸村精市入院的那段期間,某次深夜,他經過弦一郎房門外聽見若有似無的啜泣聲。他帶著些許的擔憂與疑惑,悄悄拉開紙門的一點隙縫,見到背對房門,隱忍著哽咽卻無法完全抑制肩膀抖動而偷偷哭泣的弟弟。
真田弦助保持沉默,悄悄將房門拉上,顧及弟弟而不再打擾。
如今想起這件事,想真田也不願意被知道吧。
真田弦助喝了口茶,看著身旁如今健康的藍髮少年,決定將這個秘密鎖在肚子裡。
「即使對我來說是個愛哭鬼,但弦一郎這個弟弟,什麼時後背影也開始高大起來了。」
聽著這一番話,幸村抬頭,讓月光順著眼眸勾起腦海中藏匿已久的記憶,眼前的月亮似乎倒影出那時、那人的臉。
他還記得與真田的第一次雙打,真田流著淚大喊不要放棄,以及那次下場後,他是怎麼笑著幫真田擦乾臉上的淚痕的。
那場景又重疊起一年前的自己,坐在病床上,被眼前的人沉默又慎重的抹掉臉頰上不小心滑落的眼淚。
幸村精市第一次,對那個終究高過自己的背影,如同家人一般,打從心底揚起的榮耀感。
「真田一直,是個很可靠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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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完澡的真田經過走廊,正遇剛結束閒聊而收拾東西準備進入屋內的幸村與真田弦助。
本來想隨口一問他們剛才在聊些什麼,立刻被一個閃過來的小黑影打斷。
「爸爸!精市哥哥今天可以陪我一起睡嗎?就爸爸、媽媽、我跟精市哥哥四個人,可以一起睡!」
聞言,真田眉毛跳了幾下。
「我怎麼能跟你們一起睡呢?那是佐助跟爸爸媽媽的房間啊。」幸村對他微微一笑。
「精市哥哥的話沒有關係!」佐助抓著他的手猛搖。
「好了佐助,你別鬧了,你這樣幸村會很困擾的。」真田雖然板著臉,但拉開佐助手的動作卻還是很溫和。
「不公平!大叔你憑什麼獨佔精市哥!」
「、誰獨佔了!」
「唉呀,佐助不能那麼任性喔,」真田弦助終於笑著介入這場 「爭奪戰」,他把自家兒子攬回懷裡。
「你看,佐助你要有爸爸媽媽陪睡覺才不害怕,弦一郎叔叔也要有精市哥哥陪睡覺才不害怕啊。」
「大、大哥!!」真田尬得臉紅脖子粗,這什麼話啊還不如別說。
「這樣啊,哼,好吧算了,原來大叔這麼大了還是個膽小鬼。」
「你說什麼?!」
佐助對他作了個鬼臉,又衝去抱了一下幸村就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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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房間,真田扛著兩人份的棉被跟在幸村後頭走進。
「弦一郎叔叔,今天晚上需不需要我抱著你睡才不會害怕啊?」幸村眨著眼睛,調戲眼前搬棉被的人。
「……給我閉嘴,不然棉被自己鋪。」
這樣 「嚴厲」的威脅,幸村卻是笑了。
鋪好自己的棉被,真田拖過另一床寢具走到離自己的五步距離下方,動手鋪整。
「真田,鋪那麼遠幹嘛?」
幸村挑挑眉,目光指著眼前的棉被。
「啊,嗯……那個……」真田支支吾吾的回應,手上的動作也僵住。
「像以前來你家那樣,兩張並排在一起睡不就得了。」何必這麼見外。
「不是……那個……」真田目光有些游移,該怎麼說,雖然他能發誓絕對沒有對自家幼馴染有什麼非分之想但是……兩人都分化了還一起睡總不太好吧。
虧我剛才跟弦助大哥聊天時還在感嘆即使長大了我們還是跟以前一樣交情甚篤沒有隔閡。啊,我現在覺得自己的感動碎成渣了。
幸村在心裡對自己呵呵,站起來走到棉被旁,手曵住自己的棉被,往房間另一側的和式拉門走去。
「幸、幸村,那邊是走廊……」
幸村沒應他,一手拉開紙門,半露天的走廊沉浸在寧靜的夜色下,被屋裡透出的光打破寧靜。
「既然真田排斥跟我睡的話,我睡走廊好啦。」
「別開玩笑了!現在才剛入四月,晚上還太冷……。」
真田制止他,但眼前的藍髮少年像沒聽到一樣,慢悠慢悠地動手鋪整棉被,一副「我今晚就睡這了」的表情。
來人哪某神之子又在大家都看不到的地方耍幼稚了。
真田滿臉黑線,行了行了怕了怕了神明大人你還是睡回來吧。
邊嘆氣邊移到走廊上,真田弦一郎一手抱住棉被的被角就要往屋裡走。
「真田你放開我的棉被!」幸村精市抱著棉被誓死抵抗。
無視幸村的抗議,且他又沒有多重,真田決定連人帶被拖回屋內。
真田重新把棉被鋪好,這次靠在自己的旁邊。
「這樣行了吧。不許睡外面,會感冒。」操著像爸爸般的語氣。
「好吧,通過。」嗯,外頭還真的有點冷,只穿著一件浴衣的幸村趕緊縮進被內。
「不要顧忌我是omega這種事。反正你要是不小心滾過來的話,我有能耐一拳把你打飛。」
「我不會。我才擔心你不小心滾過來好嗎。」
「我睡相可沒那麼糟糕。」幸村反駁他。
「不,你睡相的確滿糟的,小時候來我家玩被你踢醒好幾次。」
「你是想跟我吵架嗎?」
真田看著眼前的微笑,算了閉嘴。
幸村當然不會真的生氣,他曉得真田也知道,但真田人真的很好,就是願意配合他。幸村起身將鋪好的被舖往旁邊拉開一些。
「幸村……?」
「我沒有要勉強你的意思,你要是介意,我睡遠一點就是。」幸村語氣溫和。這人就是如此認真,在意也是在理,沒必要勉強他。
真田看著他,微啟的唇似乎要說話,但最後還是什麼都沒有說。
兩個人重新躺回各自的被舖上,現在還不算晚,雖然是過了平時真田就寢的九點鐘,但今天幸村難得住下來,多聊一會應該沒關係。
「你今天跟大哥聊了什麼?」
「嗯?」幸村轉頭看向他。
「也沒什麼。就聊了一些小時候的事。」
真田默默的擔心哥哥有沒有爆料自己什麼黑歷史。
「啊,弦助哥看起來希望你跟他多撒點嬌。」幸村翻身趴著,將手墊在下巴下。
「撒什麼嬌啊……。」
「大概是看著佐助對你撒嬌就懷念起以前的弦一郎來著。」
「男子漢從不會留戀過往!」
「喔……這樣啊,看來只有我還惦記著以前跟一個叫弦一郎君的人打球的事。」
「…我不是那個意思,幸村。」
「剛剛我記得有人說過『男子漢從不會留戀過往』,這種話。」幸村佯裝認真思索的表情。
真田一副妥協的表情,但不是敷衍,更多的是溫和與堅定:
「我很喜歡跟你打網球。」
幸村轉過頭,變成仰躺的姿勢,十分自然的順走目光。
「只是開玩笑的,別這麼認真,真田。」
「我是說真的。」
「我知道。」幸村忍不住輕笑,
「你總是有話直說,我很欽佩這點。」
「對朋友就應該坦承,這不是很正常的事嗎?」
「的確。」
笑語參雜在對話中,也就是從不鬆懈的個性,真田這個朋友,總讓人既真心配服,又能放心地交往,許多人都是這麼想的。
不過,我卻知道那表情會鬆懈的瞬間。
「不知道從何時起,好像就沒看過你哭了。」
「幹、幹嘛突然說這個。」
「秘密。」
「喂……!該不會是大哥跟你說了什麼?」
「我可沒這麽說。」
「幸村、……」
「好了,我要睡了。明天早上打禪不准吵醒我。」幸村翻身,背對著他。
「我六點才要起床。」
雖然話題被強制斷在令人很在意的地方,真田還是嗯了一聲,離開被窩切掉電燈。
/
香氣。
察覺之前,腳步已順著香氣的方向移動。
真田身處在一座奇異的花園裡。整個花園是昏暗的,沒有路燈,也沒有月光,所有的花朵都失去原該有的顏色,只有唯一一種香味,引導著自己方向。
不是這裡……。
穿過茂密的草叢,動手撥開矮叢的枝葉尋找出路,但本來的矮叢愈撥愈高,最終連頭頂灰黑色的天空都被遮住。
沒有路了嗎……。
他頹然的坐在地上,眼看著四周都被矮灌叢圍繞成清一色的景致,失去方向。
攤開手掌,眼下小小的掌心佈滿被枝葉劃過的紅痕。
他又聞到了香氣。
赫然抬頭,發現原本封閉的矮叢林中展出一小條通道,香味是從那邊飄來的。
他又站起來前進,短小的腿用力跑著。
沿著那條路,他奮力的跑向盡頭,終於看見一絲光亮。
香氣更濃了,他鑽出矮叢林的洞口起身一看,眼前有個跟他差不多大的孩子。
看不清楚那孩子的臉,只依稀察覺他臉頰旁的髮絲搖起淡藍色的波浪。
那孩子轉過頭同樣看著他,覺得似乎在笑。
那人手裡捧著一朵淡藍色的花。
香氣愈來愈濃了。
他走向前,接進那個孩子。那孩子也捧著花靠近他。
那人將淡藍色的花朵緩緩舉起,輕輕的靠在真田唇上,突然,又伸手將花心和花瓣按進他嘴裡。
好香……
突如其來一陣花香的漩渦,把自己捲入其中。
最後一眼他似乎看到了那孩子的眼睛,便昏了過去。
好香……。
/
枕邊的振動聲將他從睡夢中赫然喚醒。
真田坐起身,一晃眼看著外頭還暗著的天色,伸手撈過一旁的手機,將還在震動的鬧鈴關閉,他昨晚沒調鈴聲,只將鬧鐘轉為振動模式。
他在床被上發了些會的呆,想醒醒剛起床還不清明的腦袋。
好像剛才做了什麼夢。他有些迷糊的想著。
但什麼也不記得了……。他也沒多在乎。
深呼吸想加強醒腦,一吸氣便聞到空氣中若有似無的清甜氣息。
怎麼房裡會有……花香?
一轉頭,瞥見背對著他,仍安穩入睡的幸村。
原來是你啊……。
差點忘了昨天幸村在這裡過夜。
順手將旁邊人的棉被往上拉過肩頭蓋著,藍髮少年只是些微動了幾下,沒醒。
動身欲從被窩裡出來,打禪的時間快到了,要趕快到坐禪室去。
打開棉被的一剎那,真田明顯地愣了一下。
下身處鼓起一包顯而易見的形狀。
該、該死的青春期。
他紅著臉悄悄溜出臥室。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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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式書:幸村對於交情不錯的朋友,會對其露出孩子氣的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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