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南山北 山‧心情

3,015愛的鼓勵 44訂閱站台

照片為 普魯士攀登

061116
五點爬了起來，坐對夜景。不知是否是上弦月，亮在頭頂。左手邊則是站得筆挺的北斗七星。雞犬一直在吠，比賽著誰能先把太陽趕出來似的，天色卻依舊昏暗，台東平原的燈光不睏似的，清明依舊。好多聲音，突梯著晨的序曲，「ㄉㄨ‧ㄉㄨㄉㄨㄉㄨ」這是鵂鶹，還有小飛鼠的聲音，還有，我分辨不出來的什麼。沒有風，樹靜默著，雲朵擠得層層疊疊準備跳水般的沙丁魚，卻還是靜止的。人還是沉默的，山很和緩，融化似的。許多山來到東部以後，是否就放棄了嶙峋？

宿舍區隔音效果不太好，動靜皆聞，聲音再次漸漸多了起來，似要填滿天際亮起後的空然。橙腹樹蛙4-9月是繁殖季，我走在如雷貫耳的“利嘉林道”，想要找尋最末出發，從樹上下到地面附近產卵的橙腹樹蛙，而當然是沒尋到的。我的走動彷彿是種信號，松鼠飛躍，草叢裡響聲震天，六點起床號從山下的軍營響起回盪在廣闊的台東平原，極盡悠揚。在軍歌的陪襯下，山紅頭輕聲唱起，天亮了！大樹下有許多飛鼠用完餐的枝條零落，我還是沒有觸到台東的中心。但我也不知道，那個點在哪裡，心裡的什麼吧。路人看見我們，問道：「來爬山嗎？」「不是，出來玩而已。」「你們的裝扮看起來好像來爬山的。」(大概，我們都一直在爬心裡的那座山吧！)

鳳頭蒼鷹滑翔而過，優雅閒適，無怪乎夥伴說看猛禽是件很享受的事；烏頭翁，大概算是電線上的歌者之一；黃尾鴝則是電箱上的舞者；在上頭躍動踢躂，發出啪啪的聲響；金背鳩怕被遺忘四的咕咕叫；小捲尾三兩隻，電線上的密謀者般的穿了一紳寶藍色的黯沉；洋燕，身姿優雅，隨時都像要準備前往參加宴會；當我背對著陽光時，鳥影幢幢灑落，五色鳥聲現，路旁斷頭的檳榔樹，都成了鳥兒暫歇的看台，遠看恰似一則無聲的麥克風。鴿陣旗在空中翻飛來去，偶或聚電線上成排，尾部上下晃擺，一邊發出氤氳撫慰的鳴聲，恰似做早操的集會。鳥兒們互不干擾，頂多道不同，各自離開。在梅子園裡，紅嘴黑鵯聲蹤皆現，這裡的鳥兒多得令人眼睛沒有休息的片刻。

小時候，身邊有許多聲音，根本不需要注意和分辨，因為它們即是生活的一部份。而現在需要注意，因為不注意即是失去。鳥兒們抓到蟲兒後，正停在電線上大快朵頤，或許這也是一場對於晨的獻祭。灰鶺鴒名叫急促短暫竄行而去，竹雞一貫的大聲喧嘩，暴露蹤形。路旁有當地住民用竹子搭建的休息涼臺，被提名喚作“遠天亭”，很有味道。

吃過早餐，轉換陣地體驗普魯士攀登，這是一項很好玩的活動。小朋友，盧媽媽，還有很胖的小寶老師等人都上去了，下來一身汗。揮別此處，抵達台東史前文化博物館。解說員出現了，E跟我說：「妳看！妳解說的樣子就是這樣。」「媽咪啊！的確是聲調平板，沒有起伏，沒有微笑……」我已經不敢看下去了，我會好好檢討的。所以大部分時間，我都和兩個小朋友在後頭晃蕩，自己讀解說牌，或許是我不敢去面對一個和自己很像的人吧？

再過來是去「三仙台」，名字聽起來很熟悉，但我應該是沒去過的。雖然這裡是I連來都不想再來的地方，所以她留在車上陪睡著的恬恬。但三仙台卻讓我覺得很舒服。有時碰到岔路，「左邊、右邊，你選哪一邊？」雖然有風，吹著風卻還是覺得好熱。走到盡頭，在工人的指示下，大夥又往燈塔攀去，蘋蘋走在最先頭，一馬當先，七歲的她，卻讓我感覺到一股“七歲的憂鬱”。

五點就在成功吃晚餐了，比平常都早，實在沒什麼食慾。也忽然發現「台東和尋常其實是沒什麼差異的」看看外面的世界，的確是件重要的事。面對大自然，人們首先感到懼怕，怕蛇咬，怕蜂螫，怕髒，怕癢……。就像法布爾所言「我們所謂的美醜、髒淨，在大自然那裡都沒有意義。」但人尋常無形的殘酷、攻擊，卻已被人自身淡忘，似未發生。而如果緣分很奇妙的話，為什麼我還是什麼都不知道？

車子得再開兩小時才能抵達住宿的碧山溫泉，繞行迂迴的山路，整車的人幾乎都被晃暈了。我早已放棄看“一路”，還好，抵達前，沒有人吐，只有宥蓁姐吐了點口水。服務的小姐帶著我們攀上階梯，一層又一層，阿姨開始哀號「怎麼還沒到？」「怎麼那麼高？」大概有六層吧！所以後來下來泡溫泉遇到司機時，他禁不住抱怨：「你們排得行程怎麼那麼怪？吃飯要走很遠，睡覺也要走很遠，我多載你們這種兩趟，大概就累癱了。」聽了好笑，大概我們也是瀕臨“ㄠˋ客”層級了。

溫泉在三樓，池子裡鋪了磁磚，邊側則有依山而建留存下來的大石。大夥兒泡泡熱湯，又跳進去冷湯。冷湯剛開始實在無法嘗試，好不容易在彼此的鼓舞打氣下，才可以在裡頭撐到一分鐘，到五分鐘。星星蠻多的，但泡完溫泉，我就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