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0227 禮拜天
【五點半】
鬧鐘大聲唱起歌來,拔尖的曲調劃破夢境的出口,痛苦的自床上坐起,棉被仍自頭上罩下,暖暖的空氣無從逃逸,覷暗仍舊無際無邊的延續。拚命和眼皮溝通,撐一下,撐一下,困倦的感覺就會被趕跑……。好不容易撐開眼皮,掀開棉被,戴上眼鏡,望見暈黃檯燈下,魚缸裡那隻老是躲在紅瓦片空隙間的鬥魚,已然鑽了出來閒晃,另一隻公鬥魚則還是那副安然模樣,漂浮。
又是一個早上,伸出光腳丫,取了一隻襪子,在冷空氣還沒侵入毛細孔的纖維孔洞前,套上。右腳、左腳,跳下床,穿外套、開燈。烤麵包、進浴室、上廁所、刷牙、洗臉、抹乳液、取下麵包塗上蜂蜜裝袋、掏取一包咖啡、換下睡褲、背上背包,出門。
【六點半】
在學員宿舍門口等待。只有一人。後來她看見我有帶望遠鏡,又多喚出了三人。我還在等,忽然其他十二個人也衝了出來,彼此見面有點尷尬,因為他們並不打算和我去賞鳥,而打算自己走去白楊樹林先照相。
如果照規定來說,學員一般都是需要解說員陪伴才能在場區活動的。但人家都那麼明白的說,他們想自己去照相,我也沒有堅持。只是心裡是不太高興的,在他們來之前,我有先與領隊電話溝通,了解了他們的立場和需求,也把這裡的規範告知。那種不愉快的感覺,有一部分大概是失去掌控權的不快吧!另一部分大概就是覺得自己表現不好,於是人家根本不想聽,但這部分應該是想太多了。只是還是需要不斷進步。
於是,我帶著四個人在研究室前一樹的櫻花下,看了數十隻的冠羽畫眉、白耳畫眉,再隨意的繞過草皮,和其他隊一起望見一群褐鷽,在小木屋附近遇見白腹鶇和數朵綻放的一葉蘭,拍照,閒聊,八點就到了。他們去吃早餐,而我回辦公室清理望遠鏡及稍事休息。
【九點】
接下來是要逛園區,他們大部分人顯然仍不想跟我活動。但還是先跟到了溫帶花卉區,多數學員就停留在那裡拍照,於是我告知他們記得十一點五十吃飯。帶了剩下六個人,走向既定的路線和展區。
我還是把該說該晃的展區都走了一遍,雖然我不太愉快。中午吃飯時,我這隊都還沒送走,下午的當天隊伍就到了。那股感覺好疲累。對於某些主管而言,我們只是賺錢的工具罷了。接客!接客!接客!賺錢!賺錢!賺錢!
吃飽飯後的半小時,我趴在桌上午睡,腦袋裡卻思緒翻騰。事實上,我被這隊打擊到了。我想我在意的是一個隊伍中,一半的人要花許多時間在拍照,一半的人只好在發呆,那麼這個隊伍的節奏就整個破滅了。所以他們那麼明白的告訴我他們要拍照,然後就自行前往,也許是他們更熱切的渴望,更適切的安排。那我何苦要受限於農場規定,以及某種自以為該有的秩序,在那難過氣悶呢?
本來我根本不想去送他們了。何況一點我又要馬上接續另一隊伍,有很好的藉口不去送客。不過想通了的我,覺得該好聚好散,事實上我們彼此並無特別的誤解,只是在彼此的需索中,有點落差罷了。想通了的我,睡了一下,很開心的去和他們道別,並用同樣的好心情進行我下午的工作。
【三點】
我帶下午那隊領隊到辦公室結帳。看見雅芳姊、嘉儀姐、江仔在處理一堆邀請卡和信封。原來是之前某人已把這一百多封貴賓券裝入信封黏好、黏上地址,準備寄出去了。才發現邀請卡沒有放進去,一切只好重來,拆信封、印地址、裝邀請卡……。我也留下幫忙把邀請卡裝入信封。真想建議以後製作一體成型的邀請卡,一定可以省下許多人工和時間,還有紙張及污染。
不知道那個某人是誰?現在一定誠惶誠恐的想趕快彌補吧!主管R口氣不太好的指揮著,甚至居然對嘉儀姊的小妹妹講話,大概五六歲吧,都讓我覺得就R的年紀和儀態,對小孩這樣實在太不客氣了。套句阿毅的名言:「我唾棄她!」
黏貼間,我望見許多我看過、聽過和不識的人名,個個都是優異的人士,想到台灣還有這許多優秀的人在自己位置上認真實行對世界的責任,覺得很安心。不過如果他們跟R見面,R一定是很客氣很有禮貌的。他們也許學識滿溢,但跟我週遭那些辛勤工作的阿姨、工友相比,為什麼就是比較受尊重?比較不會被人口氣不好的使喚來使喚去?很可惜這些人,與人接觸通常只能看見表面。那我能看見相對而言真實的那面,是否比較幸運?
【你呢?】
幫完忙,四點多,我跺回樓上,感到虛脫般的累。卻又告訴自己,這不算什麼,怎麼能那麼容易就喊累呢?翻著中午上一隊隊員送我的攝影展冊子,邊和同事閒聊。和小魚分享我帶攝影隊的困擾。她說這很正常,攝影隊通常都這樣。於是我問她:「那妳會怎麼帶攝影隊?」出乎我意料之外的,她回答:「這方面我也是還不知道如何掌握。因為帶攝影隊他們根本不聽你說,讓人家感到很挫折。」我沒想到小魚也有這般感覺。我想起健健曾經問過我:「妳會在意妳解說時,人家不理妳、根本不聽妳說嗎?」當時我的回答是不會。畢竟,很多人就是懂得比你多,你又怎能勉強別人一定要聽你說呢?人家聽妳「說」,是那麼重要的一件事嗎?只是原來這種感覺是這般的不好受呀!其實今天當我很想發脾氣時,便想起了健健當時在電話中,從澎湖傳過來的這句問句。於是我就完全沒有發脾氣的力氣了。我想,我還是可以不介意的。要如何做到不介意,那就是放下介意的事,只做好你該做的,做好,就是了。
【所謂未來】
近五點,邱大哥來了。和我們一起在辦公室閒聊,聊著農場未來的一些走向、某些讓人感到失望的政策走向以及關心我們的解說狀況。這種聊天,通常令人感到前景一片灰暗及茫茫渺渺的希望。似乎台灣一切的好東西,都要被金錢妥協、逐漸被遺棄了。聽完我的確是很低潮的。但是我不想被這樣的情緒桎梏。
好的東西要消失,我也無能為力。但是我還有書、還有文字、還有音樂,還有朋友……。而我目前的角色,說實在是微不足道的無法影響任何結果,也不該試圖去想任何結果,我只要當好我解說員的角色就好了。如果這裡真的糟到我待不下去的話,應該還有其他地方是我可以留下的吧!但至少目前為止,我還是能做我想做的事,我還是能試圖影響一些人,貼近台灣的土地。等他真的那麼糟了時,再說吧!那我會找到另一個我想停留的地方。
【R】
R其實很細心。她居然注意到我固定會去看報紙。昨晚我去樓下辦公室上網時,她還順道塞了一份給我,因為昨晚會看報紙的會計和其他同事不在,所以我可以拿來看。嚇了我一跳。
所謂領導者。如果叫我來當,大概就要輪到別人來罵我了。但當我並不在那個位置上時,我常思索著,這件事,那件事,如果我能主事,又會如何做?有時候我想不出比領導者更好的辦法,有時候,我覺得自己想的似乎也可行。
有個同事告訴我。因為R一直是當主管下的副手,老二、老三的位置。在現在縱使當上了主管,她事情仍會看得很細,反而失卻了大方向的掌握。
但我現在卻覺得,縱使這個領導者的能力再怎麼差,如果觀念是對的,事情也不會糟到哪去。現在的狀況卻是,R一點都不了解生態,她大概覺得解說很簡單,把一群人帶到一棵樹下,一枝草前,告訴他們名字,說些很美、很漂亮、很香的膚淺形容詞就好了。她大概不明瞭,我們心中都被賦予了一個理想,一種責任。那不只是帶一群人每天在同樣的花草間閒晃罷了,那不只干繫著錢,不只是所謂工作道德,還有某些說不出來的意義。當然也不是我自己說的那麼偉大啦!但是因為R只在乎錢,只在乎遊客接得多不多,覺得所謂生態解說只是一件簡單的不得了的事…….。也許這也是最最上頭那個人的想法,我找了一個假想敵來讓我發洩。但謝謝他們讓我體認到,正確的觀念,居然能影響那麼深遠。也或許我這樣偏頗的以為,完全不對。就且戰且走吧!
【農委會令人詬病的地方】
同事說,農委會常常補助人家一次出版書的經費,也沒給作者費用,但後來整本書的版權就莫名奇妙屬於他們了。有時候引用國外圖文,也未尊重版權。已為人詬病許久。我沒什麼用的在這幫忙吶喊一下。
文章定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