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0122 禮拜六 本日最高溫 13.5 最低溫1.5
放著「悄悄告訴她」的音樂CD，我告訴自己需要放鬆。需要在黑暗中沉睡……。好累，一路累積過來的累，蔓延。
昨晚八點半下班後，先把一直放不上去的文章安上網頁。十點半左右，坐在伴月坡，和草帽聊著心事，完全的釋放自己。我想我很久沒有那麼的“坦白”了。最近一直想發掘自己的黑暗面，縱使每天在網頁上剖析自己，我知道很多地方還是自己不願面對的。腳伸得直直的，讓自己溶解在黑暗中，月色的搖晃裡。不遠處，是明天實習結束的台大學生，一群群的各踞一角，也許在把握最後在梅峰的時光。我想這就是年輕，對於很多地方都戀戀不忘，總想抓住些什麼的，一種情緒。
然後打給健健。這兩通電話，都是最近沒空打的。即使很累，今晚還是得履行諾言。跟健健說，縱使在這樣的環境裡，還是覺得自己離樹越來越遠，越來越遠。他說：「如果你真的喜歡那個東西，不管你在怎樣的環境裡，都不會覺得太遠的。永遠不會覺得太遠的。」我知道。可是好像暫時做不太到。後來他說，「記得南湖我答應你們要唱組曲給妳們聽嗎？我最近整理好了。」於是我說：「那就開始唱吧！」極少，聽到男生唱歌。我喜歡聽男生唱歌，但是身旁的男生很少唱，大概跟男生不流淚的理論是相通的吧！於是他有點害羞的開始唱了，第一首是「遇見」，然後是「春泥」，最後是「這邊那邊」。我閉上眼睛，讓他的聲音流過我的耳朵，流過我的心。唱畢時，他跟我說：「去睡吧！」我跟他說了謝謝，很真誠的。因為那是一種無價的贈與。
走回房間，洗了一個長長長長的熱水澡。十二點多，滿懷信心的相信自己躺下後，明天早上五點半可以起床。相信自己偶爾總是不怎麼理想，我睡到六點。應該要出現在辦公室打卡的時間。衝到辦公室，六點零九。拿齊了望遠鏡，再踱回房間，匆匆刷牙、洗臉、換裝。六點半，我的學員已經在四人房前等我了。這一隊效率很高，約定的時間總是提早，蠻值得嘉許的。出門前，白耳畫眉送了我一連串的響亮早安曲，聽起來似乎是個好兆頭。
賞鳥，也是令我擔心的。擔心看不到鳥，擔心讓他們失望而返，尤其是在冬天早晨的六點半。幸好，鳥況超好，光從我住的小木屋前經過，就看到好幾隻白耳畫眉，然後在我決定前往蓪草林的賞鳥路線上，除了看到膩的白耳畫眉、冠羽畫眉外，他們甚至自己找到了五色鳥、紋翼畫眉、青背山雀。呼，這樣我就安心了。在心裡感謝著鳥兒們的幫忙，讓我的第一次帶隊賞鳥，沒有“摃鳥”。一個學員還撿到一隻在草地上凍死的台灣煙尖鼠。這個學員很搞怪，昨天還吃了霧社楨楠的蟲癭給我看。於是昨晚我和SAMA姊基於“輸人不輸陣”的心理，也各吞了半顆。有土芭樂的味道，不太難吃，只要不要想到那隻橘黃色，正在蠕動的小蟲。
我忘記SAMA姊怕老鼠了。早上我和她分享我撿到的“牠”，她的反應跟我看到蟑螂的反應一樣。讓我感到歉疚。
撐到現在，最後只剩下三個小時，撐完就結束了。
九點，開始我們最後的行程。種子室、標本室、乾燥花室、多肉植物區、溫帶花卉區、水蜜桃園、奇異果園、白楊樹林、小實女貞迷宮、苔癬室、臘梅草坡、生態園。最讓我心虛的，是種子室和標本室。講得自己感到很過意不去，以及厭惡自己的沒有內容。那種感覺真是難受。但當最後到達生態園，我告訴他們，看完這個就可以吃飯嘍！他們居然回答說：「什麼！又要吃飯歐！怎麼那麼快。」讓我有點安心，至少對他們而言，時間是悄悄流逝的。
這一隊整體而言，蠻好帶的。只是有的人，沿路看什麼拔什麼，摘了一大堆。我卻一直掙扎著，沒有開口制止。我不知道該怎麼開口。不知道。對我而言，這件事好難。不知道要怎麼開口，才能達到教育的意義，而且不破壞之間的氣氛。所以我就安靜的沉默，我還是太生澀了。生澀的得犧牲那些植物，以滿足自己的不知如何是好。
吃飽飯後，我趴在辦公室桌上，疲倦的睡了二十分鐘。一點，端著剛睡醒的面無表情，走到停車場和他們道別。果然要慢慢適應，看見學員端上最燦爛的笑臉，面對自己或同事，則是不想再有任何偽飾的直接。送走他們後，機械式的收妥、清洗一些器具。然後抓了圍裙、手套和背包。我需要到樹苗室，好好沉澱自己。一個人。
我唱著「遇見」。慢慢跨步。打開水閥，聽那些植物在淋浴下吶喊。接續著放假前遺留下來的凌亂，把殼斗科歸好位，於是又開始拔草。拔草，拔盆草，也拔心裡的草。沉澱剛帶完隊的挫敗和檢討，慢慢的，連唱歌也發不出聲音了。空氣越來越冷，手被凍得通紅，頭開始痛了起來。通常睡眠不足、熬夜會頭痛，但是已經好久沒有了。走回辦公室，五點下班和旺旺、小魚一起回到小木屋吃尾牙菜尾。
我本來不想吃，又想自閉了。我只想，寫完文章，回到房間洗個熱水澡，然後睡覺。但是，我還是被說服了。菜尾還不錯吃，有佛跳牆、豬肚湯、蝦子、手捲、壽司…..。然後旺旺再把我載回辦公室，看見樓下教室的燈亮著，是SAMA姊要講「春陽采風」給她三天兩夜的隊員聽。機會難得，我裝了熱水，吞了三顆藥，坐進教室裡，聆聽。而後我越來越睏，終於完全睡著了。才知道，在黑暗的教室裡讓講台上的聲音變得模糊，而後浸入睡眠國度，是那麼舒服的事哪！以後我應該不會介意別人聽我講課睡著了。直到SAMA姊講到鳥類我才又醒轉，精神好了很多。帶一隊兩天一夜居然會那麼累？想到暑假時馬拉松式的隊伍，這裡的解說員都是超人吧！
前天，我回到梅峰，敲魚缸跟我的魚打招呼時，牠動了一下，然後我發現牠，下半身都發霉了。而後，牠讓自己沉在水底，動也不動。我跟牠說話，但牠應該聽不到了。而牠居然撐到我回來，跟我道別。把牠埋在窗外，心裡不太舒服，還是暫時別養魚了。總是養死。但是窗邊那盞檯燈仍舊開著，照著水草，照著螃蟹蘭。就好像牠仍舊在每個極冷的深夜，等我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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