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70212
「噓!有人來了!」在一片熱鬧的嘰嘰喳喳聲中,擔任斥候的A突然警戒地發出警告。
「不會是往我們這邊走過來的吧?」群眾中有人擔心地問著,來人似乎帶給他們很大的威脅。
「就是!」等到確定那人的腳步愈來愈近的時候,大家不自覺地把頭往胸前靠攏,拱起了身子繃緊了神經準備在情況不妙的時候作鳥獸散。
「嘿!那不是上個星期也來的那個人嗎?她幹麼每個星期都過來呀?該不會是愛上C了吧?」眼尖的B發現了來人似乎是不太具威脅性半生不熟客,便開始揶揄起同伴來了。
「喂!哪有?你別亂說好不好!被我老婆聽到,你知道她會怎麼胡思亂想……」被喚做C的面紅耳赤地慌亂駁斥著,並且將老婆抬出來招架。
「開玩笑而已幹麼這麼認真呀?」大家都知道C對老婆的在意,便也不再繼續戲弄。「只是,說真的,她每個星期來幹麼?」
「我聽隔壁林的表哥的姑姑的小叔的女兒的老公說,她上次來的時候有個什麼東東沒有弄好,所以她想要的東西都不見了……會不會是這樣她又來一次呀?」消息靈通人士通報了這樣的一個訊息。
「你是說她又要拿那個長長黒黒的東西對著我們指來指去喔?不知道被那個東西指多了,會不會有什麼副作用?」對人類的種種發明有著擔心的D回憶起上次那人在這附近停留所做的事情。
「你擔心什麼?人家她的眼裡根本就只有C而已,好像我們都不存在一樣……就算要有什麼副作用,也輪不到你啦!」B略帶醋意地繼續拿C開玩笑。
「喂!你們夠了沒呀?我也不希望自己長得跟你們差那麼多,可是這是天生的呀!」原本就容易臉紅的C,一急之下,更是滿臉通紅。
「我爺爺曾經跟我說他媽媽告訴過他,如果看到有人的臉緊緊挨著一種黑黑長長的東西,然後又閉上一隻眼睛的話,要小心!因為緊接著通常就是轟然一聲巨響,那個被瞄準的傢伙通常就會胸前一片血紅……」消息靈通人士的消息來源不只是同一世代的,還橫跨著好幾世代。
「可是上次C被瞄準了半天還不是活得好好的?」群眾中有人發出疑問。
「嗯嗯,沒錯!上次因為拐到沒有來得及離開,被她瞄準了好幾次,不過也沒什麼異樣。她帶來的可能不是那種會造成轟然巨響的東西……這個星期以來我好像也沒有什麼不舒服的感覺……」C回應了自己的感覺。
「大家注意!來人靠近!」A機警地發出訊息,群眾們也蓄勢待發。一片肅穆中,A對著C說,「既然目標可能是你,你就留守原地,靜觀其變,伺機而動!我們會在不遠處的灌木叢中接應你。」C略皺了一下眉,點了點頭,攸關族群存亡,顧不得自己的生命了。「其他的,聽我號令,」A仰天發出了一聲清哨,「三,二,一,撤!」
一時之間,飛沙走石,伴隨著振翅急飛的一群小型飛禽,塵土飛揚,讓人不得不閉上眼睛摒住呼吸,只聽得耳邊噗欶噗欶的翅膀拍打聲以及幾聲清唳。俟得所有的慌亂稍歇,自塵霧中,緩緩出現一長髮撫肩之麗人……
我,緩步走向上次發現北美紅雀的地點,對著樹枝頭的北美紅雀微微頷首,在心裡頭說著,「對不起,打擾啦!上次底片沒裝好,帶回去一片空白,所以這次重新來訪,莫怪……我沒有傷害你的意思,只是想要請你當模特兒,讓我拍幾張相片回去,如此而已……」邊想,邊拿起相機,裝上加倍鏡(就是可以把焦段加倍的鏡頭。用白話文來說,就是讓我們可以拍攝到比原本鏡頭還要遠兩倍的鏡頭。聽說加倍鏡會影響畫質,但是因為上個星期帶的那個警用手電筒式的長鏡頭重到讓撐著相機跟鏡頭的我的手幾乎抽筋,所以,為了保持優雅形象,決定採用偷懶的做法),對著北美紅雀猛按快門。
老實說,我自己對北美紅雀(cardinal,也是ISU的吉祥物)願意乖乖地站在樹枝頭讓我照相也感到十分的詫異。這些鳥,通常很怕生的。只要有人靠近一些些,『刷』地一聲,通通飛光是常見的狀況。不過或許是因為天氣太冷,北美紅雀不太想動;也有可能是這隻特別愛照相,也感受出來我的善意;或者是因為真如前面的描述一樣,他被留下來觀察我到底要做些什麼……所以儘管我帶著相機,一步一步地逼近樹下,離他只有不到五公尺的距離(當然我跳起來的高度也不會有五公尺,所以他大可以放心地在樹枝頭睥睨我啦!),他依然不動聲色直挺挺地站在枯枝上,挺立在寒風中。偶爾,會回過頭來看我調好焦距設好光圈了沒有(吼,真的得說,這玩相機的人真的都有點瘋狂。相機加鏡頭,重得很呢!雖然從來就不是瘦弱的書生,不是纖細的小女生,甚至曾經有人用大象來形容我,但是,相機拿久了,手真的會發抖耶!),等我把相機再湊上眼前,他就又會轉過頭去站得好好的。
就這樣,人鳥的互動經歷約莫半個小時,底片照完了。為了避免自己在攝氏零下十幾度的低溫中站了幾十分鐘又毫無所獲,於是把傻瓜數位拿了出來,用著完全不一樣的姿勢讓北美紅雀入鏡,儘管我自己知道,數位傻瓜的效果可能不會太好,因為我的手已經累到會晃,加上我的數位傻瓜並不能照得很遠,所以,目的其實真的只是在備份而已。
在這盤根錯節的零亂枝枒中,你們看到了幾隻鳥?有沒有看到公紅雀旁邊的不太紅女紅雀?
只是,當我拿出數位傻瓜擺好姿勢準備取鏡的時候,一陣騷動呼嘯而來。所有剛剛不見去了的鳥,全部又飛了回來,在我的鏡頭之中或蹲或站,各倨一方,被這群小朋友的舉動嚇了一跳的我,愣在當下,有一秒鐘的時間無法反應。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不可能吧?
心念一轉,草草地拍了幾張之後,轉身回去拿傳統單眼相機。當我的單眼相機出現在這群小朋友的眼角之後,『嘩!』一下,這些小朋友又通通飛走,只剩下北美紅雀依舊盤據枝頭。嘿!有點意思啦!於是,假意地瞄了瞄北美紅雀(沒底片了咩,能怎麼辦?),再換回傻瓜數位。只是,這次沒有拿出來,只是兜在懷裡,靜靜地踱步到樹下。
等到我拿出傻瓜數位,姿勢一擺,撲撲撲撲,所有的不見又瞬間蜂擁而至。相機瞄到哪裡,他們就聚到哪裡,像極了拍群體照的時候一堆愛搶鏡頭的玩瘋了的小朋友一樣。
忍竣不住,自己一個人對著一群鳥在樹下哈哈哈哈地大笑了起來。從來沒看過這麼愛搶鏡頭的鳥,甚至,連我放聲恣意地哈哈大笑都只是引來牠們在樹梢的啾啾討論,沒有一隻走開,有的還會邊唱歌邊上下跳躍引起我的注意。於是,努力地,讓他們都能夠在我的相機裡面出現。
一個小時,我和這群小朋友們玩了一場有趣的遊戲。至於為什麼他們看到傳統單眼就都跑光,看到傻瓜數位就都又回來,我的猜測是,用著傻瓜數位相機照相的姿勢對牠們來說或許已經熟悉,校園中可能還有不少人會用這著種姿勢來幫他們拍照;但是,傳統單眼相機的拍照姿勢已經不是他們這一世代熟悉的樣子,或許真的就像那傳說中的轟然巨響,在他們的基因中的遺傳密碼烙下印子,讓牠們不敢輕易現身。
誰能說其他物種在這個科技進步的時代沒有受到相對的影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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