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50415
台上的是個五音不全的孩子唱著一首聽不出來是什麼的歌曲，台下，坐著一群家長，其中一人，皺著眉頭，鼻子嘴巴全部都擠在一起，愈坐愈低，最後，將自己藏在雙者拿著的節目單後面，咕噥著，「我就說她不該挑這首歌的……」
節目結束，她轉過頭來向身邊的人詢問，「我該怎麼跟她說？難道要我說謊？假裝她很棒？這會不會是現在社會上有這麼多問題的原因？從小父母不管我們的表現如何，一直敷衍著我們，所以大家都不確定什麼才是真的好的？我們是不是該改變一下教育的方式？至少，像妳對我，就一直都是誠實的，對吧！」
身邊的人轉過身來，看著她說：「親愛的，記得妳在中學的『天才之夜』上台表演的那一次嗎？」
她嘴角帶著得意的笑容，點點頭說，「我很棒，不是嗎？」看了一看身邊的人的表情，她不確定了，懷疑著地說，「我很棒，是吧？」
身邊的人，笑了一下，深深吸了一口氣，說，「實際上，妳的表現沒有妳想的那樣好……」
「啊～～」一時不知道如何反應的她，呆若木雞，卻仍喃喃地說，「我不會對我的孩子說謊的！她們該學會去接受自己的不足……」耳邊這時傳來小女孩的呼喚：「媽媽媽媽，外婆外婆……」轉過身，她馬上將自己的表情轉換了過來，親過小女孩的臉頰，小女孩帶著興奮的粉紅色笑靨，仰起頭來，一臉期待地問，「我怎樣？我表現得如何？」
她，腦袋中思索著成千上百個適當的詞彙，但是，現在一個都出不來。孩子期待的眼神繼續催促，身邊的母親也提著一顆心，暗地祝禱那出來的字眼不要傷到小女孩才好。「妳，很，搶眼！」
頓時，兩個大人鬆了一口氣，孩子則是興奮難耐地繼續追問，「真的嗎真的嗎？我真的很棒？」「是呀！妳是裡頭表現最棒的一個！」她並沒有說謊。所有的小天才們每個都表現得像天兵，而她的小天才是表現最不脫軌的一個，而且搶眼，只是很『搶眼』，不表示她的表現很好。「妳說我們去吃冰淇淋慶祝一下好不好啊？」外婆適時地加入對話。「耶！」
看著孩子蹦蹦跳跳地去收拾著自己的東西，她轉過身來問身邊的人，「所以，到底有幾次妳說我很棒的時候我是真的很棒？」
「一兩次吧！」身邊的人想了想，不確定地說著。
「嗄？只有一兩次？」她有點難以致信。
「對呀！像這一次妳就表現得很棒！」
「好，這算一次了。那，另一次是什麼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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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美國的影集，Judge Amy 的片段，Amy是單親的法官，主要負責的是家事庭，就是有關離婚、監護權、探視權、以及青少年案件的判決之類的。Amy的媽媽是資深的兒童福利服務社工員，常常得面臨到安置孩子的相關問題。有機會的時候，我會把自己丟在那黑色發光的木箱子前面，讓Amy和她媽媽告訴我美國這個社會的家庭故事。常常，眼淚就會在她們說故事的時候自己滾了下來。不過更多的時候是一個人傻傻地笑著，看著資深社工跟家事法官的精采對話。
為什麼這次突然想寫下來？身邊有些朋友，讓我覺得，似乎，他們不太容易去欣賞自己的優點，總是不相信自己有著別人說的那樣好。本來以為，那是因為教育的問題，台灣的教育習慣去督促孩子做到更好，所以努力地挑出孩子的毛病來，為得是要讓他們能夠修正錯誤，達到更好。因此，我們的孩子（至少當我是孩子的時候），從小，很難得聽到一句讚美，當聽到的時候，就會問自己，這是真的嗎？因為我們一直以為自己是那樣的不足，什麼時候為什麼可以突然擁有了那樣的讚美？
美國，似乎習慣去鼓勵孩子，讓他們對自己有信心去讓自己變得更好，於是讚美成了他們的口頭禪一樣。妳好棒，你好優秀，是掛在他們的嘴邊的打招呼方式。但是聽多了，就會開始質疑，這是真的嗎？我怎麼可能那樣的好？不是說人不可能完美的嗎？那我怎麼可能會那麼好？
做法不同，但是最終都回到了那個原始的疑問，這是真的嗎？
是真的嗎？呵，沒時間做哲學性的探討了，只知道我自己，從東方到西方來，當聽到的讚美愈來愈多，就愈來愈相信，這是真的！而且，愈來愈督促著自己去把自己推上去，堆到自己真的覺得很棒的境界去。
哪天，有空的話，我會問問西方來的人，看看他們該怎樣相信什麼才是真的。
圖說：哥哥嫂嫂的黃山之旅，那山，那水，是真的嗎？真的像水墨畫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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