細強水柱從蓮蓬四散而下,透明純淨從頭頂髮稍順流至肩頸胸腰,滴落。大面的玻璃鏡綴滿霧珠,鏡裡的自己看起來模模糊糊,闊頸肌也出現青紫帶點。
洗臉台的塞子塞緊聚滿水。宏宜壓了下洗髮精的噴頭,手打溼後把頭髮搓亂,細柔的髮上積滿泡泡。把頭上泡沫往後推後沖掉,白潤肥皂吻上身。一時間,大小不一各具香氣的泡泡有氣無力的飛舞著,然後變成半圓形的殘破黏住磁磚。
溫熱水感在軀體流竄,鏡面刷上第三層矇矓,浴室裡透著白茫。宏宜圍起浴巾胡亂拍乾水珠,正要穿上浴袍時,瞥見了鏡中仍然明顯的青紫瘀痕。
舉起右手欲擦卻牽動傷處,嘶得一聲吸氣咬住下唇。不服輸的把左手掌蓋上鏡面胡亂擦抹,直到他發現-那不過是欲蓋彌彰、自欺欺人罷了。
頹然走出浴室,門把也跟他作對。溼答答的手跟金屬面相接磨擦力大減,轉了好多次才打開。
「宏宜你終於洗好了啊。」長瀏海遮住的頭仰起,對不上絲毫不在意的眼。
「你怎麼在我房間?」置物櫃拿出吹風機安好插頭,抓起毛巾擦拭仍濕的髮。
看著宏宜肩上的傷沉默不語;那是被他捏出來的傷。
「我幫你吹頭髮吧。」接過毛巾,轉個位置往宏宜移進了些盤腿坐定。
一次一小撮的,手輕輕撩起髮絲。指和風在髮間來回起伏,極淡的香氣搖搖晃晃攀住嗅覺神經。自己怎麼會忽然衝動使了那麼大的力呢?
太舒服的溫柔,舒服到宏宜不甘心向後倒去。倒在輝的小腿,閉著眼讓輝為所欲為。什麼都不要看不要想,什麼麻煩都隨他去吧。
伸長手擠出一點護髮乳順著髮尾搓抓。沒有造型的自然垂落,卸下一切的宏宜是如此純淨。
「好了。」
蓋子闔上的清脆聲響讓宏宜睜開眼,他看到偏著頭的輝額上有塊淺紅色痕跡。
「你頭怎麼紅紅的,撞到牆壁嗎?」
「啊?沒有啦,哪有紅紅的。」是不知道在哪裡,慌忙卻準確的把瀏海扒密遮住。
「起來吧。我幫你上藥。」
「我就是要你這樣幫我擦。怎麼,你小腿痠啊?。」
「……你這樣我看不到傷口,沒辦法把藥推勻的。」
「藉口。」輝的頭起身,面向著他。浴衣下襬及膝,圓滑的大腿若隱若現,半跪著向外凹的小腿呈現看起來會很痛的坐姿。
「你一定要坐這種很難擦藥的姿勢嗎?」
「你擦不擦?不幫我擦,藥拿來我自己擦。」向輝腿邊,卻被一雙大手攔下。
挖出青草色藥膏塗在自己掌心和宏宜的肩,覆上那個融合了各色的傷痕。推揉時輕時重,冰涼藥膏和壓力的刺痛經由掌心的溫柔穿過表皮滲入肌理。
不願示弱,宏宜吃痛咬唇把話都吞回肚子裡。
「不要咬著,我會心痛的。看,都發白了。」似風撫過蒼白,俯身把唇湊近瘀血,輕暖呵氣讓它發熱,「這樣藥效會跑的快一點。」
「唔……貧嘴……!」忽視那個作用不明的氣息,轉頭朝輝的耳朵吼出破碎的問句:「回答我,你那個額頭上的……痕跡……是怎麼來的……?」
「你真的想知道?」眉。就算宏宜想知道他也不想說。
他怎麼敢說剛剛去找敬多拿藥的時候,沒料到伸也也在房裡。而且自己還在兩人逼供(伸也用眼神)之下讓他們知道宏宜被他捏傷了。
氣得敬多接過伸也遞來的藥膏時,狠狠往他頭上邊砸邊罵說:『你這沒腦袋的竹竿!下次再讓我知道你把宏宜弄傷,你就和宏宜分樓睡!不對,太便宜你了,你就給我搬出去!』
這種丟臉的事他怎麼說的出口!
「你不說嗎?」往後退讓輝的手撲了個空,和他對上的眼裡寫著絕不退讓。
「我說就是了……」才說絕對不會再犯同樣的錯,怎麼樣也不能自打嘴巴。
低著頭把在敬多房裡發生的事詳詳實實的說了一次,手撐開床墊準備離開。
「時間很晚了,你早點……」
『你留下來陪我睡。』拉住輝的衣袖,宏宜抬頭。完美的角度,一百八十度的直線點上宏宜的下顎和輝的瀏海。
「可是你……」
「少廢話,陪我睡就是了。」
漆黑的房裡只有電源開關閃著微弱的瑩橘色。均勻的呼吸聲被空調聲掩蓋,只有彼此靠近的兩人才聽得清晰。
「宏宜對不起,我太激動了。我保證不會有下次了,原諒我好不好?」擱在宏宜的腰,輝睜眼看著不知是否沉睡的戀人。
大概是真睡著了,沒有人回答他的問題。
失望的垂下眼瞼,輝睡不著。
「不痛不痛,宏宜呼呼,痛痛飛走了。」冰涼啪的貼上額頭,細微低沉的聲音從眼前雙眼緊閉的人口中溢出。
「宏宜……」靠著宏宜的頸子,輝忽然好想睡覺。嗅著宏宜身上揉合藥和肥皂的香氣,額前傳來五指的溫度,輝緩緩沉睡。
輝不痛不痛……宏宜呼呼,痛痛飛走了……
小後記:
我說,應該還會有下篇。這真是我打過最難打的一次了,沒靈感還是硬擠出來。結果出乎我想像的多字加噁心......(拿畚箕掃把掃雞母皮)
我是去倒雞母皮(一桶)的
無 子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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