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瓜的圖老是色氣來著……
「就是這了,如果地圖沒畫錯。」
踏出黑鬱陰暗的樹林,眼前豁然開闊的小空地上有著三顆別於其他樹木,高聳約兩三層樓的老樹。
三樹枝幹互相交錯,別說是晚上,白天都不一定能分辨複雜的它們到底是源自於誰延伸出來的,月光也僅僅能在風來時抓準時機穿越晃動的空缺。
「不過好像沒人啊……」弒極等人走至樹下,四周的確沒有人影,檢查樹後也沒有人躲藏的蹤跡,看來能躲藏的只有──眾人抬頭上望,一片黑漆的枝葉內很難看清有什麼東西。
只見瑛突然手指樹冠,低聲默念咒文,頃刻便在指尖凝成顆拳頭大的火球,朝著漆黑的上頭飛去!火光驅逐了黑暗,能夠清楚的照亮火球半徑四、五尺的距離;小火球在指揮之下非常順暢的在枝幹下徘徊,三人跟著火球繞了半天,確定樹上並沒有埋伏。
「把人叫來卻也沒有什麼禮物之類的……」厄魔一屁股坐在草地上,玩著草皮,看著那不刺眼的月光道:「被耍了吧?」
「想來是這樣。」搔了搔頭髮,弒極道:「不過地圖畫的這麼仔細,要耍人有必要這麼精細嗎?」地圖上清楚的標示什麼地方是斷崖、要注意什麼什麼之類的小麻煩……
「若是依照常理來推斷應該是有什麼陰謀?」瑛靠坐在樹根上,扶著下巴接話。
厄魔躺在草皮上伸展筋骨,笑笑的對方才出聲疑惑的瑛道:「搞不好在路上被魔物吃掉了呢。」
弒極聽完後,轉頭撇了厄魔一眼,道:「蚩城附近會有什麼襲擊人的魔物才怪,就算有也是流氓持棍棒就能擊退的不入流傢伙吧?」城市或者村莊附近為了住民的安全,基本上會派一些武裝部隊去掃蕩、驅趕周圍的魔物,讓人們較能安心居住。
厄魔咧開嘴正要回嘴,弒極卻舉手制止,細耳傾聽。
張開眼,並對厄魔道:「附近有人的腳步聲,小魔,上去探查一下。」
厄魔應聲後以熟練的身法爬上古樹,等待不足數秒便聽他報告:「我們被包圍了,四周都是火光,正逐漸靠近中。」只見樹幹抖動,突然從黑暗的樹層中探頭問:「那現在怎麼辦?」
「你先回樹上躲著,談判情勢不對幫忙掩護。」幻出長槍,弒極持槍靠樹默道:「來者不善,善者不來啊。」
「妳要上去嗎?」
「呃?」瑛正觀察著法杖,卻聽弒極突然對她說了這麼一句。
「我說,妳要跟厄魔一起上去躲躲嗎?」不厭其煩的重複,語氣與其說是戰略參考不如說是擔憂。
「你……
「你該不會想看我把樹燒掉吧?」瑛有些錯愕的看著他,汗顏的苦笑道。
「……啊。」
不到半刻,小空地旁的樹叢都發出踐踏的腳步聲,約八批小隊從四面八方很準時的一齊出現,全注視著場中突兀大樹下的一男一女。
「喔,你不是剛剛叫大俠的那位嗎?」弒極眼角瞄到熟悉的身影,正是不久前叫『大俠饒命!』的那個街頭流氓。
他似乎有些扯不上面子,低身怒罵一些聽不懂的句子,這時在一旁踏出一名戴著單邊眼鏡的高瘦男子,伸手制止了他無謂的咒罵。
「你就是……」弒極往前走了幾步,轉身面對眼鏡男道:「這團流氓領頭的嗎?」
對方不置可否的點頭,用著與想像中不同的沙啞嗓音道:「只有你跟這女人?另外一個拿鎗的呢?」
厄魔?自然不可能將他的藏身之地如實以報,對他笑著搖了搖頭,開門見山地道:「你找我們出來就是為了這些人被打的這件事情,對吧?你想要怎麼處裡就快點說吧,天色晚了。」雙手抱胸,帶著不耐看著眼鏡男。
「先生真是豪人快語,那我就不多說了。」他右手舉起打了個響指,向弒極道:「你跟另一位拿鎗的朋友本幫非常欣賞,頓時起了愛才之心,不知道有沒有興趣加入本幫?」後面一個小弟提著黑色皮箱走到老大身旁,手托著箱子打開,裡面是一張張白花花的銀票,隨便一疊就可以跟懐中裝金幣的袋子交換,還有得找。
搖頭,弒極對著首領擺手,溫笑道:「多謝厚愛,不過我們不會逗留在這個城市。」
「不知道先生哪裡高就?待遇跟福利方面我們可以進一步的探討……」
熱情的追問得到的結果卻是一再的搖頭,首領見狀也不繼續勸說,只是依然笑著。
「是嗎?那真是可惜啊……」只見首領舉起左手,向前筆劃,後面又有兩人走上前,他笑道:「無法與你們共事真是非常可惜,就是不知道我手上的禮物夠不夠格請先生幫我辦一件事?」
待看清上前兩人面孔時,原本一派輕鬆的弒極跟一旁有些緊張的瑛眉頭都皺了起來,樹冠附近輕微的晃動了一下,幸好突然有陣風吹過,不然可能會被眼尖的流氓混混發現藏身樹上的厄魔。
「先說說要讓我辦什麼事情,我再衡量你的籌碼夠不夠跟我賭上一把。」弒極冷言道,看著被大漢抓住的琉璃水,看她的樣子似乎是沒有受到什麼過於變態的責難。
真他娘的怎麼會讓他們調虎離山成功綁票小女孩?回頭看我不狠抽那個旅店老闆!弒極惡狠狠的想著。
「對你們只是舉手之勞而已,對先生這等能人來說,暗殺煌幫的幫主想必是輕而易舉啊。」
煌幫?好像是蚩城中唯一能跟卞幫對立的幫派……想通這點後,弒極對眼睛男子抱拳笑道:「原來幫主是卞幫的幫主啊!失禮失禮,外地人有眼不視泰山。」
卞幫幫主也回禮抱拳,掛著那頗似生意人的笑容道:「好說好說,如果先生想要加入的話這也不遲,小姐必當奉還、賠禮也……」
「不知道幫主的候選人有準備了嗎?」
幫主一驚,連忙向後退去,驚險閃過迎頭刺來的尖槍,刺空的弒極並不惱怒,反而誇口:「原來幫主還是個練家子,失敬、失敬。」隨後就是從幫主身後爆出的慘叫聲,挾持琉璃水的大漢一閉眼的時間,肩膀跟身體分家,發出今晚最雄壯的噪音。
琉璃水先是呆愣了會,便朝著老樹的方向拔腿就跑,向後退去的幫主想要順勢抓住奔向弒極的琉璃水,反手一抓卻是抓了個空!不能理解突然消失的小女孩到底跑哪裡去了,還沒回過神來就被槍桿子抽飛,在三公尺外的草地摩擦吃土,十分狼狽。
「還愣著幹什麼!上啊!」無視掛在脖子上的單邊破片眼鏡,幫主瞪著在弒極懐中退回老樹旁的琉璃水,並對著手下大吼。
看著湧出的流氓們沒有想像中的如潮水般源源不絕,連帶樹林中鑽出的僅是六、七十人之眾,雖然會累了點,但沒有強敵還是可以輕易應付的;還是先將琉璃水安置好吧,跟瑛合力讓她爬上樹,不會摔下來就好了。
空地原本就不大,就算躲在暗處的厄魔一鎗一鎗確實的解決敵人,但看這情勢不用五秒就會有人撲上來了──正這麼想,身旁的瑛突然一聲大喝!五顆色調暗沉的火球四散開來,在她眼前以扇型襲向敵人。
「小心!是魔法師!」對方有人大喊,話語出口的同時,直徑一米的大火球也高速飛射而出!
雖然沒有濃烈的火元素,但暗沉火球去勢飛快!反應快的人只能堪堪閃過,而餘下沒被閃過的三顆火球正面擊中對方,杵槍站立的弒極正疑惑怎麼沒有想像中的爆炸時,震撼隨即而來!劇烈的衝擊讓老樹都有些晃動,而三人原本所在的土地已經化成焦土。
閃過的兩人尚未慶幸,轉頭一看,身後熟悉灼熱的元素一頭栽進泥土內,死命的跑卻還是砰!的一聲,下半身化為飛灰!
一人的上身砰地掉在弒極腳邊,手伸直顫抖著,彷彿是在求命般。
踢開屍身,想不到魔法的破壞力竟然如此強大──雖然想開口讚嘆一番,但眼前的敵人已經殺到了,今晚都沒什麼打到人,這些傢伙是不是能讓我更興奮一些呢?
提槍衝上!三名拿著彎刀的漢子同時揮刀斬來,看來是有配合過一段時間,每刀都斬在不同的地方,刁鑽至極。
輕輕向後一跳,想不到卻是迎來三人更加劇烈的猛攻,突然讓我想到說到團體劍法就會想到的「三才劍陣」,但這叫做三才刀吧?又是向後一躍,看著他們又有後招的樣子便轉身,以力破巧!槍桿橫出截斷了三人連綿的刀法!接著毫無停歇,在三人撞成一團時腰身反向扭去,槍頭插入最右端一人的體內,連刺帶壓的將三人擊倒!
突然背後傳來四、五人的吼聲,大漢們手上的兵器朝著仍在詠唱的瑛頭上砸去,而她竟然只能朝後跑去,嘴上唸咒不曾中斷,只見武器就要打到時,厄魔的援護射擊就到位了,五人瞬間不是斷手就是瘸腿,然後被瑛放出來的魔法擊斃──
原來魔法不是只有爆炸而已,看著那穿心而消散在空的火箭,弒極倒地的三才刀客一一賜死後默默的驚嘆著。
不到片刻,便沒有人敢上前領教,全都圍在首領身邊,戰戰兢兢的注意著老樹下的兩名高手以及不知在何處的殺手。讓人好笑的是,那群大俠小隊也圍繞在老大身邊,看起來一副可以為主盡忠誓死的表情……
看著瑛又要舉起的法杖,對方眾人都如驚弓之鳥,但卻是沒什麼事情發生,首領見氣氛不利,只好站出來為這件事情收場:「我身為一幫之主,職責就是不讓幫內的弟兄們作無謂的犧牲……這次的事情是我的誤判,十分抱歉、也跟兄弟們抱歉。」
將身後的皮箱拿過手,走出兩三米後放在草地上,緩緩退回,並道:「還請看在卞幫的面子上,請先生不要計較此事。」
「到這個時候還要看你卞幫的面子?耍大牌也要看時機好唄。」厄魔抱著琉璃水從樹上跳下,小鎗直指幫主道:「別開玩笑了,地痞流氓的話能相信嗎?」
弒極卻壓下他的鎗管,對厄魔道:「人家幫主也是有難為之處,罷了吧。」而後轉頭對幫主道:「至於我們合作一事,我想可以再相談,但要叫我們殺煌幫幫主實在強人所難,就算為了那些死去的弟兄賠罪,我想我們可以幫你做些不過份的事情。」燦爛的笑道,基礎卻是築基在死人身上。
厄魔看了那燦爛的笑容後,沉默了會,而後對弒極道:「那我就先帶她們兩個回去旅店了,你一個人沒問題吧?」後者點了點頭,厄魔便帶著有些遲疑的兩人朝來路往回。
目送幾人離去,弒極轉回頭道:「那麼,卞幫幫主,我們換個地方談吧?」
東區的高級酒館,包廂昏沉而不淫靡,沒有什麼小姐還是炫目的燈光,就是只有令人能夠靜下心來的暗黃霧光,氣派的寬桌上擺著兩、三瓶名貴的酒跟兩個酒杯,諾大的空間只有兩人對桌而坐。
「啊,幫主還真是個聰明人,知道我不想跟著你們進去總壇聊天之類。」弒極喝著似乎高級的酒,學著幫主細細的品味卻沒什麼感想,一口灌下。
「當然,要是誤會了,那我們可真是……」後面沒有接著說下去,直接轉口道:「那麼,我手邊有幾件小事想要麻……」
「等等,幫主。」弒極自顧自的拔開木塞,就像喝啤酒一般將酒入喉,然後對面前的首領道:「你不覺得這個包廂內只有我們兩人,而你沒有留下護衛是非常危險的一件事情嗎?」他又露出跟適才一樣的笑容,對著對面蚩城大幫的幫主做出相當於赤裸裸的威脅。
「關於這點,我認為我不用擔心──」幫主相當有自信的笑道:「第一,就算有護衛,我在這麼近的距離想必是很難閃過先生的襲擊;第二,先生想殺我,早就下手了,就算在這邊殺掉我,我的弟兄也在外邊,殺我的時機並沒有差別。」
「哈哈哈,痛快,跟這種聰明人講起話來就是輕鬆啊──」弒極舉杯,幫主也識趣的與其乾杯,兩人大笑,一同喝乾杯中玉液。
「但是我現在的目的就是你的性命啊。」用力用杯子在桌上敲下,踩在桌上,為笑著掐住幫主的脖子,笑聲赫然而止。
看著幫主驚疑的眼神,弒極什麼也沒說,笑著扭斷了他的脖子,右手聚起靈光……
隨著敲門聲,厄魔打開了房門,沒有意外的是歸來的弒極,但出乎意料的是那一身酒氣……
「格你老子的,跑去喝酒──」隨著送入懐中的玻璃瓶子,厄魔看著其中的水波盪漾,後面的就什麼也沒說了,喜滋滋的拿出兩個杯子,將酒倒入其中。
弒極一把拉出木椅,頗自來熟的坐在上面,拿著酒杯道:「對!格我老子的!喝酒!」
瑛跟琉璃水躺在柔軟的床鋪上,表情安祥像是熟睡著,但眉頭上的皺紋卻是看的見。
隔壁房間不斷傳來「格我們老子的!」、「哈哈哈哈哈──」之類的笑聲跟髒話。
今夜非常的不安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