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娘親是野狼,我的阿爹是野狼,怎麼可能我不是?
我是有著十手十腳,野亂全身的女野狼。我的阿爹身手矯健,是狼族內的枭雄,我的娘親也不是省油的燈,尖牙利爪,也是獵肉高手,我在父母的呵護下,平安溫暖地長大,只是我從小不愛吃肉,只吃蔬菜和水果,爹媽費心獵來的死物,全部不合我的胃口,雖是如此,狼爸狼媽疼我依舊,凡事順著我,護著我,一點也不讓其他野狼傷著我。
平日我總愛和野兔小鹿等食草性動物,而牠們死在與我相交之後,我從不知道,野狼的手段,又矯健又俐落,絕對不會被我所發現,每當我帶笑地與我新交的朋友道別,待我一走遠,牠們就準成了狼族口中的美食。
回回我成幫凶我從不知道,我在父母呵護下安溫暖地長大,一方面是如此,另方面則是歸功於我的這個幫凶角色,可使狼族野親們在獵捕獸物時省事不少,叢林法則,我好像知道,又好像不知道,身為狼族之一份子,我最喜歡月明星晞的晚上,大家伙有志一同,對月嚎叫,
嗚…………….
那時每個野狼的眼睛都會發亮,亮得像落入凡間的星辰,而月亮一定是狼族之神,時不時我們都要來一次這樣的儀式。
我多麼喜歡狼族的這一個儀式啊,神秘、狂放、莊嚴、幽然、絕美….
所以 不管白天或黑夜三不五時,我也喜歡跪在地上,學狼嚎叫,每當我這樣做,狼爸和狼媽,就會特別開心:「對呀,這樣才像野狼一族的孩子呀。」
但是每當天公下雨的時候,我都特別不開心,我會望著比我頭髮還要長的雨線發呆,然後問狼媽:「我是雨線生的女兒嗎?怎麼我的頭髮和她一樣長長的呢?」
狼媽說:「妳雖不是我生的,卻是我辛苦養大的孩子,不要胡思亂想,妳不是雨線生的,是榕樹,是汾河邊的一棵大榕樹生了妳,我從那棵大榕樹邊,把妳搶了來,現在我給妳取名叫阿搶。」
「汾河邊?哪裏是汾河邊?」
「汾河在很遙遠的地方,我們狼族本來在汾河那一帶活動,後來那地方被獅子佔領了,我們才移到這個森林來。」
「媽媽,妳看我的長相,是不是長得比較像獅子,牠有一圏漂亮的毛髮,我不是也一樣嗎?」
「別胡說,獅子是我們的對頭,妳怎麼可能是獅子的孩子,狼爸狼媽看到妳就喜歡妳、保護妳、給妳安全感和吃的,獅子見了妳,不管公的母的,只會張開血盆大口,把妳給吃掉。」
就這樣她相信她是榕樹的孩子,而森林裏到處是榕樹,根本都養不了一隻小螞蟻……….
狼媽看著她疑惑的眼神對她說:「榕樹生了妳,但養不了妳,所以把妳送給我養大。」
「那我不要叫阿搶,叫阿送好嗎?」狼媽慈祥的笑了說:「好好好‧」
這年我六歲,初初開始記得有夢,常常我夢見一個頭髮長長的女人,淋著雨、流著淚,唱著歌:「將將汾河,彎幾個彎
搖藍之曲,唱千回
兒在遠方,無路歸
狠心的娘,痛斷腸」
我把我的夢告訴狼媽,狼媽卻問我:「夢是什麼?」我指指東又指指西,指指左又指指右,我才六歲,怎麼懂得夢該如何解釋?只能學那夢中的女人唱著歌:
「將將汾河,彎幾個彎
搖藍之曲,唱千回
兒在遠方,無路歸
狠心的娘,痛斷腸」
狼媽完全聽不懂我在唱什麼,但是也覺得曲調好聽,就對阿送說:「狼爸狼媽年紀愈來愈大,總有一天,妳要自己照顧自己,記得下次月圓之夜,在我們野狼一族大嚎叫時,妳就要開口大聲唱這首好聽的歌,月亮之神一定會特別眷顧你的。
月神有沒有眷顧我我不知道,我在狼族本來也沒什麼朋友,可是那次大嚎叫之後,我的表弟和表妹,阿力和阿朱,居然特別跑來當我的聽眾,硬是要我把歌多唱幾回,於是我又有了一個外號,叫阿歌。
我的身型愈來愈長大,漸漸我會自己找藤蔓和大樹葉製成衣服,來保護皮膚和身體,也會到水邊用無患子洗我的長而又長的眾髮絲,十一歲的那個秋天,我剛洗完身子和頭髮,在開滿野花的山林中,逗著蝴蝶玩的時候,阿力和阿朱忽然急匆匆地出現。
「不好了,不好了,阿歌,妳的狼爸被豹子吃了!」
我聽了差點暈倒!
狼媽則哀嚎過冬,不久也去世了。
不到半年,我一併失去了一雙父母,生的放一邊,養的恩情大過天,誰說野狼就不可以是我的父母呢?
我非常傷心,但來不及傷心,狼族的親友,一時間全變了,不是瞪妳,就是踢妳,雖不至於馬上吃了妳,但看來也是早晚的事,
這時阿朱和阿力出現了,牠們把一二隻小野狼推到我懷中,說:「妳是現成最好的媬姆,這也是保命的最佳方式。」
「不,」我悲恨交加,我爬到一棵樹上,「我要住在樹上,狼媽說我是榕樹的女兒。
「下來,你不可能永遠住樹上,」
我眼淚澘澘而下,「我心情不好,現在沒辦法照顧好小野狼。
於是阿朱對阿力說:「走吧,讓她一個人安靜一下也好。」
阿朱阿力走了以後,她開始在樹上架小屋舖吊床。
一隻頑皮猴叫皮皮,站在高高的樹稍,「哈囉。小樹子,小小小樹子。」一面和她打招呼,一面跟她搗蛋,又一面幫她構築小窩,以前她很討厭皮皮,因為皮皮總愛在樹上嘲笑樹下的野狼一族,但這時,牠活潑俏皮地與她逗著玩,倒使她的心情好轉起來。
就這樣,她遊走於野狼、彌猴之中,往來於樹上樹下之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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