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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7-03-07 19:43:26| 人氣242| 回應0 | 上一篇 | 下一篇

第一部==最該遺忘是仇恨==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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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中,青冥仍細心守著阿蟬。
力樹則露出近日來難得的微笑說:「我這妹妹一向如脫疆野馬一樣,好難得見她這般安靜。」他走近胞妹的病榻,親愛地撫著她的髮絲。忽然想到:「千岩遇害之前,所救的那個老人家現在如何了?」
「病好了,人就走了。」青冥說得又輕又淡。
「喔。」
力樹也沒說什麼,親切地和青冥說了一陣子閒話,就走出阿蟬的病房,然後逛到隔壁鄰家,隔鄰是個林姓的大戶,林大戶一見力樹,眉眼都笑了開來。
  「稀客稀客真是稀客。」
「林兄這麼說,我就不好意思了。」力樹不覺嘆了一口氣。
「來來來,快快請坐,我們老友好久沒聚一起好好聊上一聊了。」
「從小我們就是好鄰居,雖然好久沒見面,我若對你客套,你會不會嫌我太見外。」
「怎麼不會?」林大戶向來是個熱情熱心的生意人,以物易物的藥材買賣做得有聲又有色,
「有什麼困難,什麼心事盡管告訴我,能包在我身上的,我絕不推缷給其他人。」
「千岩遇害之前所救的那位老婦人,是不是來過這裏?」
「沒錯,聽說老阿婆原本病得只剩一口氣,但他們夫妻把她交代給我的時候,她己經能說能動,阿蟬一家臨走時,她還向她的救命恩人道了謝。」
「是這樣呀。」力樹皺了眉。「那現在人呢?」
「病好了,人就走了。」講的和青冥說的完全一模一樣,但力樹卻發現多年老鄰居的眼底有一絲平常人不易察覺的黯淡。
「她去了哪裏?」
「不知道。」
「你大戶家也沒人知道?」
林大戶轉了個眼珠子,「做醫生的醫好了人就盡責了,誰管她老人家愛去哪兒?」
「你就只醫病?我不信,你的嘴巴一向縫不起來。」
「哎呀,我這嘴雖縫不起來,但是我可是大忙人耶,誰有空直盯著一個老太婆問東問西的。」
說著瞪了力樹一眼。
力樹不禁不好意思,連忙說:「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想,她的出現,如果之前族裏村裏從沒人見過,不是有些可疑嗎?」
「你懷疑她是凶手?」林大戶大刺刺地哈哈笑了半天,說:「一個老得快和閰王碰頭的藥罐子,我用她來裝我買賣用的藥材,都要嫌她不好用,怎麼合適當凶手?」
「我也不是懷疑她,我是對她情有獨鍾,真的很想見見她呀!」
林大戶又哈哈笑了,「真拿你沒辦法。」
然後扯開了嗓門叫:「林旺,前二天那個要死不活的老太太去了哪裏?」
大戶的管家應聲出現,畢恭畢敬地回說:「我也不知道。」
就這樣一層一層往下問,最後得到的消息是,這位在林大戶家不太受歡迎的帶衰災星,居然是南方蚩尤族族長的親祖母。
這個答案讓力樹和林大戶都嚇了一跳。
「你這個小丫頭,是太會編故事,還是光會說謊?」林大戶十分嚴肅地對著小女傭阿玲追問。
「這是真的。」阿玲一派天真和認真,「是老太太親口說的。」
「你信嗎?」林大戶轉臉問力樹。
力樹沒有回答,卻問阿玲:「老年人身體弱腳程又慢,她一個人千里迢迢從蚩尤族來,又一個人回蚩尤族去了嗎?」
「她說她從蚩尤族裏逃出來,」阿玲怯怯地看了林大戶和力樹一眼,說「我不能讓她再回蚩尤族去。」
「意思是妳把老太太藏了起來。」林大戶有些不開心。
「那用藏,一個無依無靠的老人,不用藏,大家都先假裝沒看見。」阿玲露出無辜可憐的表情。
也難怪,千岩的死,阿蟬的病,不巧正是為了救這位老人家所引起的,大家誰不把這樣的老人當瘟疫?但阿玲卻顯得是個格外坦率真誠的好孩子。
當下林大戶在面子上已有些掛不住,嗤之以鼻地念著「蚩尤的親祖母!」他乾乾笑了兩聲,「還不快把老太太請出來。」
不久,阿玲扶著一個老態龍鍾、滿臉皺紋的老人出現,但人還沒到,大家就先掩了鼻,
林大戶不禁吹鬍子瞪眼,「阿玲,妳在搞什麼?怎麼這麼臭?」
「不是啦,我沒辦法,只能把她安置在茅坑旁的小草棚裏,所以……」阿玲一面小心地挽扶著老人家,一面連忙用身邊乾淨的手絹,幫老人家護住口鼻。
林大戶搖了搖頭,力樹卻無法不對這位負有同情心與正義感的小使女另眼相看。
「大戶,我看這樣吧,我們該給老太太準備個好住處,不過當下,她一定想先好好洗個澡。」」
阿玲再帶老太太出現時,二人臉上都帶著清爽的微笑,
林大戶板著臉,面無表情地看著老太太,問她:「小丫頭說您是南方蚩尤的親祖母,是真的嗎?」
「是親祖母又有什麼用?」老太太的淚水流經她臉龐的無數皺紋,一如跋涉高山低谷般難以到達盡頭,她的悲傷已不是「老淚縱橫」這樣簡單的四個字所能解釋了。
「這是我們族裏的規定,老人就代表無用之人,無用之人重新成為有用之人的方法,就是送入叢林餵野獸,蚩尤族相信,吃了老人的野獸,會爪牙遲純好獵捕,而我,雖然是族長的親祖母,又怎麼能例外呢?」
「天下居然有這種習俗!」林大戶聽得目瞪口呆。
老太太又說:「蚩尤還算是個好孫兒,他偏坦了我許久。」
「力樹,現在我們該怎麼辦?」
力樹心情有些複雜,南方,一樣是南方,那麼,千岩妹夫又是被哪一隻人面獸心的野獸給吃了?
林大戶見力樹皺著眉頭沒搭話,衝口就對老婆婆說,「你們族裏該死的人倒活了,我們族裏該活的人倒死了。」
老婆婆被這話嚇得臉色翻白,幾乎暈昡過去,幸好阿玲穩穩扶住她。
力樹見狀連忙說:「不用害怕,大戶口直心快,沒有惡意,看來蚩尤族您已回不去,就住這裏吧,我們會讓阿玲好好照顧您。」
力樹向林大戶使了個眼色,林大戶便對阿玲說,「妳,好好照顧她,家裏多的是好吃好睡的地方,別再回茅房,知道嗎?」
林大戶的口氣很凶,阿玲卻像聽見美妙的音樂,燦爛地笑著說:「是。」

幾天後,力樹和林大戶從阿玲口中得知,原來老太太名叫嫠婦,在蚩尤族中以愛哭著稱,每次掉眼淚,不是天搖地變,就是狩獵大豐收,族人對她又愛又怕,所以才可以一次一次地逃過猛獸的利牙,比其他老人長壽,但是習俗畢竟是習俗,不被猛獸吞食,還是不能免除被放逐的命運,就是這樣,她才會來到神農族。
阿玲又說,「她年輕時長得很美,沒有任何一朵嬌豔的花能夠形容她,」阿玲輕輕笑了一下,
「這是嫠婆婆的小秘密,她說是蚩尤爺爺追求她時對她講的悄悄話。真是可憐,說到這個,婆婆又哭個不停,我只能一直幫她擦眼淚。」
「真是廢話。」林大戶緊張兮兮跑到屋外,又跑回來,生氣地說,「什麼天搖地變,狩獵大豐收,來我族裏,完全沒發生。我看這老人家不過是個愛說謊又愛哭的傢伙罷了。」
「沒發生才好吧,恐怕我們家風水好。」阿玲頓了一下,「婆婆八十歲了,七十五歲時蚩尤爺爺去見開天地的盤古後,因為太偒心的緣故,那種像別族巫師一樣的感應它就消失沒有了,蚩尤族長足足把她藏了五年,被他們族裏一個叫尤隆的人發現,族長不能違反族規,婆婆的命運因此像現在這樣。」
在習於惡待長者的蚩尤族內,竟也會有一段如我與紅姜一般的深情。力樹深受感動,之前對老人家的疑慮就此消解。
「阿玲,去把嫠婆婆請出來。」林大戶說。
「慢一步,如果婆婆正在安歇,等她醒來,再請她來,明白嗎?」
在阿玲看來,力樹態度可比主人親切和藹多了。但她仍懂事,看了林大戶一眼以示尊重,才道了聲「是」。
阿玲退下以後,林大戶便說,「我看尤隆這人很可疑,有可能是凶手。」
「這要當面問了嫠婆才會真相大白。」
不久阿玲有說有笑地和嫠婦一同出現。
望聞問切,在這方面,別說是力樹,就是林大戶,也看得出來,這位南方鄰族可憐的皇太后,不但已經完全康復,而且神清氣爽之外,另外透露出一種雍容華貴的氣質,她像一個和藹的長者一樣,看看力樹又看看林大戶,
說:「從前有一隻兔子,又美麗又潔白,跑的像飛的一樣快,自然人見人愛,另外,有一隻烏龜,長得又醜又難看,腿又短,頭又小,小鼻子,小眼晴,看了就惹人討厭,同時,動作慢得令人煩都煩死了。
妙的是,兔子和烏龜卻成了最要好的朋友。」
阿玲畏畏縮縮看了力樹又看看林大戶,兀自笑個不停。
「死丫頭,妳笑個什麼?」林大戶吹鬍子瞪眼的,顯得極不高興。
「沒有啦,那個,主人你嘴上沾了饅頭屑。」
林大戶大手一揮,掃落了臉上的食物屑,狠狠瞪了阿玲一眼。
阿玲卻毫無懼色,因為她心裏實在暗中覺得,單單就救人性命的醫家道德而言,如果力樹大人是兔子,她家主人應該就是烏龜了。
「婆婆,妳說的故事好有趣呢,不要被我打斷了」但不論如何,她必須先找力樹暫時撐腰「力樹大人,我可以繼續聽下去嗎?」
力樹溫和地看了阿玲,便對嫠婦說:「婆婆先請坐吧,有什麼話有的是時間,慢慢說,我們神農族的人習慣一板一眼,說什麼故事對我們來說,都會覺得新奇有趣。」
這時的嫠婦,眉眼皺紋都堆滿了笑,在阿玲的照顧下,今日再見到的嫠婦,居然無煩無惱,天真地如同稚子一般地說著童話一般的故事。
「當然兔子的朋友可不只烏龜一個,他的朋友多到數不完,而且根本森林裏所有的動物都以能和兔子做朋友為最大的光榮。
因為兔子的個性又溫和又開朗,不知不覺就能把朋友們都吸引到身邊來。或是說笑話,或是玩遊戲,反正有兔子的地方就有快樂,能和兔子在一起,是最棒不過的事了。
但是烏龜可就不一樣,長相難看也就算了,膽子又小,說起話來還結結巴巴,讓人想不討厭他都難,因此,在動物的世界裏,烏龜連一個朋友也沒有。
不過,兔子這個萬人迷,雖然朋友滿坑滿谷,內心卻常常感到無比寂寞,他覺得朋友雖然很多,卻沒有人真正了解他,他跑得那麼快,沒人比他更出色,他長得那麼潔白可愛,沒有人比他更白更可愛,他真的不是故意的,但是老是覺得一大堆朋友圍繞著他,只是講的都是一些又無聊又無趣的話題。
所以每當碰到這時候,兔子就會去找烏龜,聽聽烏龜口齒不清、結結巴巴的聲音,互相得到真正友誼的溫暖。
但是誰知道,森林裏所有的動物知道這件事情以後,都生氣並且娭妒死了,他們不能忍受兔子對烏龜那麼好,於是,他們就要求烏龜和兔子舉行一場比賽。
森林裏最狡猾的狐狸,說:「讓烏龜和兔子比賽跑步好了,只要烏龜跑得嬴兔子,我們就讓他們成為好朋友。」
所有的動物都舉雙手贊成,卻暗中下定決心,非把兔子從烏龜手中搶回來不可。
兔子一點也不想和烏龜賽跑,因為不用比,他也知道,烏龜早就是全森林賽跑項目中倒數第一名。
但是,少數不能不服從多數,兔子最後還是無可奈何地站在起跑點上,和龜烏進行比賽。裁判口哨聲一響,兔子自然一馬當先,跑得無影無踪,不過在跑出一段距離外以後,他一見四下無人,便偷偷抄小路,跑到烏龜家裏躲起來,等烏龜慢吞吞地爬到終點站,再晚他一步,祝他成功勝利。
誰知動物們早就派了梅花鹿守在岔路的暗處,防止兔子為想幫助烏龜而作弊,兔子的計畫不幸失敗,不得已,只好乖乖地再跑下去。
另一方面,烏龜卻是又規矩又老實地盡力往前爬,他知道他一定輸,可是卻不能因此放棄運動家精神,雖然天生他跑不快,但是無論如何,他一定要跑完全程,即使必須要花上三天、三夜、三月、三年,他也決不半途而廢。
全森林心機最重又最善妒的狐狸,明知烏龜非輸不可,卻不願放過他,狐狸想:「即使烏龜輸了,兔子還是最喜歡烏龜,但是如果烏龜死了,兔子就會回過頭和我成為最要好的朋友。」
於是,狐狸偷偷跑到烏龜身後,伸出前腿,一腳把烏龜踢落山谷。
「啊!」烏龜一聲慘叫,順勢跌了下去,而狐狸則露出了邪惡而得意的笑容。
然而,當兔子心不甘情不願地抵達絡點時,他再也料不到,永遠第一名的他居然成了第二名。
誰?是誰先他一步,嬴得最後勝利呢?
兔子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烏龜!是烏龜!是人人憔不起的烏龜嬴得了第一!
這是怎麼一回事呢?
說起來還要謝謝狐狸先生呢!
如果不是牠那無情自私的飛毛腿,把烏龜當混球一樣踢下山谷去,烏龜也不會發現自己的另一項天賦異稟----游泳。
原來,烏龜跌入山谷以後,卻掉到了山谷中的小河裏,順著河水,烏龜很輕易地抄近路,游到了終點,順順利利地先馳得點。
天大的奇蹟!烏龜居然嬴了兔子!
從此以後,森林裏再也沒有人敢看不起烏龜,烏龜不但可以和兔子繼續做朋友,也和其他動物成了朋友,整座森林在互信互諒的氣氛下,變成一座如假包換的快樂森林。」
嫠婦講完了故事,笑容卻收斂起來,說:「力樹先生,我知道你有話要問我,我這個老廢物
,一來就給你們家添了大麻煩,我都聽阿玲說了,救我、收留我的那位好心的先生,第二天就不明不白被人用殘忍的方式取了性命。你要問我知不知道凶手是誰對嗎?我…….,」嫠婦突然嚴重地咳嘋,阿玲連忙幫她拍背順氣,好一點了之後,嫠婦繼續說:「看看我,我不也像是隻被狐狸所害慘了的烏龜一樣嗎?」
「所以,尤隆會是一箭雙雕,想殺了妳,又殺了我們千岩大好人的大壞蛋嗎?」林大戶迫不及待地問。
「我只知道,他是想殺我,因為這是我族的習俗,至於千岩恩人,他們私下有怨仇嗎?為什麼我們蚩尤族的人要去殺害他呢?」
「是一柄奇怪的石斧」力樹痛苦地皺起了眉頭。「斧柄很燙人,燙人以外,還會自動溶化消失,向來不會和人結怨結仇的人,被這樣一把奇怪的石斧所殺。」
「那真是太奇怪了。」嫠婦搖了搖頭,整個充滿皺紋的臉全垮了下來。
「老太婆,妳看過人家打獵設陷阱或砍柴用斧頭吧。」林大戶問。
「沒有。」
「那真是太奇怪了。」林大戶怪聲怪氣地叫著。
「我可是我族族長尊貴的親祖母,就是死了,也不需要去看見那些沒有鑲上珠寶的任何東西呀。」
「哈哈哈,這一點和我林大戶像得很、像得很。」他終於總算開始有點喜歡這個一直被他視為掃把星的老人家。
力樹能再說什麼呢?他心目中的珠寶,是那個如何可能燒燙人手,握也不可能握得住的石斧如何取了千岩妹夫的命的真正答案。林大戶開始喜歡了嫠婦,力樹卻真正是無法喜歡這個老婦人,因此,嫠婦既有了阿鈴可以細心照顧她,就住定了林大戶家,而力樹此後也只是保持一般該有的問候情誼。他的心實在累得無法黱出再多的關心了。







台長: 但願之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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