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韓國導演林權澤在2002年,以【醉畫仙】獲得五十五屆坎城影展最佳導演獎)
2004/10/03 高雄報導
韓流襲捲全球,韓國電影工業究竟有何「絕招」?台灣電影人又如何可能進口那代表韓流的「釜山經驗」?
一‧曲折與離奇
第四屆高雄電影節上周日(10/03)落幕,一如前面三屆,向來被視為台灣電影「中心」的大台北地區電影人,依然沒有對她比往年提高多少興趣。即便是身為本屆電影節主席的吳念真導演,腦袋中所充滿的新鮮空氣,要遠大於他當年血管裡滾燙的台灣電影熱情。身為本屆承辦單位的台灣電影文化協會會長的侯孝賢導演,雖然血管中仍流動著,他在高雄這地方成長的青春奔放記憶,然而,剛成立的「台灣民主學校」、一系列的美麗島事件前後紀錄片計劃、糾結多年的武俠片情結、新起的華語偵探片思潮,在在佔滿這位國際大導演對高雄電影人,正在集結的人力與已經展開的電影大計,於他專注的方寸之外。
電影節閉幕前的一場電影論壇,發生在第三節中的「離題話題」,反而暗示著由高雄所帶領的南方電影人,在潛意識中已經展開了他們欲帶動台灣電影再起的雄心之明確方向:進口釜山電影偉大的成功經驗。
論壇的名稱比以前在台灣所討論的主題都來得更宏大:「影像‧國家─用電影行銷國家與城市」;論壇的過程卻跟以前發生在台灣的電影研討論,一樣難以獲致一種朝偉大目標邁進的「具體的階段性」成果。很奇妙的是,一個比韓國人更瞭解韓國的日本人,前澤哲爾,改變了這種陳年的台灣陷阱;一個從未製作過香港電影的香港人,李少偉,將陳年的華人電影陷阱剖了開來;而一個看起來不很像韓國人的韓國女人,金美賢,在在激起台灣南方電影人的「釜山熱情」!
金美賢,現任韓國電影政策研究發展部部長,帶來了一位儼然對電影工業極度陌生的翻譯,令得與會者對她所說的韓國電影政策,在莫測高深中更是備感「奇特」。在支離破碎的「譯」論中,前澤哲爾,現任日本電影促進委員會的副主席,挺身而出:「韓國人說不清的韓國事,我們日本人來代為說明。」
問題的發端來自一個簡單的數據、驚人的成長:開始於1996年的釜山影展─現不僅已成為亞洲最大影展,更成為東西方電影人每年必到的亞洲電影朝聖地,最初啟動的經費一如我們多年來的金馬影展的1500萬台幣,然而時至今年,釜山已經提升到五億台幣的「能耐」。韓國人究竟有何能耐?做為席捲全球的「韓流」的釜山影展,儼然已成為韓國新興影視工業的代言人。「代表」發言的前澤哲爾洋洋列舉出六大條,釜山人能衝上世界「最」高峰之狀。
二‧電影新太空
(1)、首先來自「整體國家社會結構」的大改變:九零年代中葉,韓國從集權國家邁入民主社會,電檢制度在多人奔走與社會風氣的帶動下,終於取消;韓國電影人投入到一個思潮與創意無限的「太空」中。
(2)、「PPP」制度的建立,跨國合作匯聚各國電影人氣:「釜山電影集資計畫」(PPP)是獨立於影展之外的一個單元,它鼓勵所有亞洲電影人提出拍片的企畫案,藉由釜山影展的機會來此宣傳,並找機會邀到各國片商投資拍片。獲得正式入選的製片人必須在影展期間來到釜山,與來自世界各地的片商或投資者進行由大會居中安排的密集商談行程,在這樣的過程中,最重要的是有沒有機會藉此尋得跨國投資拍片的資金。「PPP」雖然只提供一萬美金的獎助金,然而,最吸引人的是這種浮上檯面的匯集各國投資片商的人氣與制度,令各國的創作者與投資者找到了一個公開而制度化的「電影新太空」。
(3)、投資者眾::韓國政府除了對企業投資電影新立的抵減稅務制度,更每年拿出近二十億台幣資助電影工業,再加上與國際片商的高度交流,因此形成韓國企業與非企業界投資者眾的風氣。
(4)、在「電影教育制度」方面,韓國人開創世界電影史上空前的「新系統」:完全不像世界各國的電影教育是由,退休下來的具有實務經驗的電影人所教授,而是由目前就在第一線上從事電影工作的電影人,「同時」在韓國影視科系中身兼教職。因此,當這些電影人的學生舉行畢業展時,他們的國際不知名的老師暨國際知名的導演、製片們,都會親自前來觀賞、評論與尋找後起之秀。這種代代交替的系統銜接之緊密,前所未見;這種新陳代謝之迅速與自然流暢,令人咋舌!
(5)、除了眾所周知的政府抵稅等鼓勵投資影視工業政策外,韓國電影工業環境中的發行公司並不多,而多半直接由製片公司擔綱。這使得製片方與市場反映、票房的關係更密切,電影公司因此更能借助於,把從各種票房中的獲利再投入新的製片工作中。
(6)、相較日韓兩國電影人,其中一大顯著差異是:日本電影人外(英)語好的約莫只佔百分之十的比率,但韓國電影人至少有一半以上的人,能直接以英語與國際上的電影機構溝通。
三‧心懷世界,完全打擊
擔任【古墓奇兵2】亞洲區製作總監、並曾擔任過【臥虎藏龍】與【英雄】製片策劃的李少偉,也加入補充「釜山經驗熱情」的行列,他提出三點說明:(1)、遠在1997年時,他便在坎成影展的大街小巷中看到成群結隊的韓國高中生;當時正準備起跑的與會韓國電影人告訴他,這也是韓國電影教育制度的一環,「韓國電影還沒進軍坎城之前,先把未來的主人翁『精準』地放到世界一級影展,讓他們開闊視野、心懷世界舞台的大夢想。」(2)、李少偉談到與兩岸三地華人在洽談電影製片時,常碰到財務很不明朗的曖昧狀況,但韓國人在電影財務上,卻予以完全透明化,令他感到一種在財務整合非常清楚,而人「財」調度上氣魄非常的快感。(3)、韓國電影人那股勇於學習新知、拋棄傳統舊包袱的氣度,更是令李少偉非常「耿耿於懷」;他從這裡在韓國人身上感受到有種「完全打擊」的感動,畢業於日本大學電影導演系的他,在與東方人合作的過程中,從沒比從韓國人身上感受到更大的包容氣度與胸襟,而覺得與韓國人製作電影是一件如此痛快而寬闊之大事!
最後,一個很是懸疑的問題,令我不禁求教於「代表」(韓國人)發言的前澤哲爾:「日本人了解韓國電影成功經驗如此之深,日本電影人究竟從釜山經驗學到了什麼?目前成效若何?」前澤哲爾苦笑說,他這輩子最大樂趣與興趣正是「不斷改進日本電影工業」,然而,他說日本某些民族性恰恰與這種「不斷改進」相衝突:「我們對韓國人了解很深,但我們付出的抱怨卻比行動多太多;日本人太保守,老是一直固守在自己家園內,而太缺乏國際觀與踏入國際的雄心。」前澤哲爾最後說,不敢冒險是日本電影工業的一大罩門,而勇於不斷冒險卻是電影對人類未來進化的最重要貢獻之一!
仿照釜山影展靈魂的「釜山映射委員會」的「高雄電影事務委員會」,從今年五月開始運作,於九月初正式成立,目前除了極力吸引台灣北區電影人南下拍片外,更積極整合南部各種電影資源與人才培育計劃(請參考『台灣電影從南台灣再出發』一文,網址:
http://mypaper.pchome.com.tw/news/918773/3/1239308735/20040617121628/),並為自己成為「南方電影製作中心」進而成為「全國數位與後製作中心」,以及市場的配對,展開階段性的大計與步伐。相較於北部電影人的沉寂十多年,高雄市府與南方電影人已經開始從模仿釜山經驗,訂下大計、建立制度、運轉機制、糾集南北人才、力捧校園新興人員,凡此種種已令高雄成為台灣的「釜山」,由熱身而開跑。「台流」奇蹟能否出現?放眼全台的電影動作、大計與雄心,捨高雄無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