換眼 留學台灣返回故鄉，去了上海再回來，當了一年半的記者，嘗試換一雙眼睛看馬來西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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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貿貿然闖入菲律賓採訪風災，令我犯下了一項報導上的失誤。殘破的歐爾莫市（Ormoc City）隨處可見警員和保安的身影，制服包裹著精碩的身材，腰間皮帶配戴短槍。他們在大排長龍的銀行、油站、酒店，甚至是雜貨店前駐守，負責隔離災民，讓急需救援物資的人們逐一進入。

 

　　當天下午，記者們紛紛湧入市內唯一提供無線網絡的Pongos酒店上網，而大量災民聚集在酒店外為手機免費充電。由於肚子餓了兩日，上完稿後我和同事點了盤炸雞和麵條，卻萬萬沒料到端上來的份量這麼大。夜幕低垂，駐守在酒店外的保安由兩人增至四人，察覺到這點令我惴惴不安。桌上的食物究竟會使窗外的災民怎麼想？羨慕？憤怒？忌妒？我悄悄抬眼，生平首次為填肚子而憂心。

 

　　治安不靖，當時我以為全是天災使然。接著我抵達了馬尼拉，持槍的警衛和保安照舊掠過每一幕車窗。

                                                                                      

　　那是深植於社會的貧窮。沉默的計程車司機開過小巷時，突然囑咐我們上鎖車門。我始終對小巷兩側的情形視而不見，直到抵達佛光山萬年寺和法師交談，才驀然醒覺貧窮就散佈在馬尼拉四周。「這裡治安不太好，但外人看不太出來。」萬年寺聘請了保安看守只打開一點的鐵柵門，無法像其它國家一樣開放。趁閒暇，我們在馬尼拉市內走過，意外的是連星巴克都立著保安。

 

　　Barangay是菲國最小的行政單位，原意為「帆船」，是早在十六世紀西班牙人渡海而來時便已存在的社群。如今有人稱之為貧民窟，平常日子裡和災民一樣缺水沒電。光天化日下從車內外望，可以看見狹小的木屋內屋簷低矮，一片陰暗，有人躺在屋外的床榻上，眼前坐著一台小電視。「因為缺水，所以一下雨人們都從屋裡跑了出來。」法師說。「而只要一不留心讓人在你家門前擺了個糞桶，不管樂不樂意都好人們就會到那裏排隊大便去。」

 

　　在塔克洛班市擁有龐大資產的華裔商家施先生，外表看來像一位普通的市民，颱風來襲卻讓他損失了約一億人民幣。開著在風災中被砸損的車子，他不經意掀起的衣角下露出一截槍柄。據說他還藏有短槍，一共六支在家以防患未然。而這也使得他能夠在災後和劫匪駁火，保住了商場內的部分貨物。

 

　　也許是受美國殖民的關係，槍枝合法化為當地的貧窮平添火藥味。菲國總統小阿奎諾於今年6月簽暑了新的槍枝管制法令，規定持槍者必須擁有全職工作、完整的繳稅紀錄並須通過毒品測試等，同時，讓各專業人士包含商家合法持槍。這樣的規定隱含著貧富差距和槍械管制鬆懈所帶來的社會問題。一位和我保持聯繫的當地分析師說：「我有槍，我必須保護我的家人，如今在菲律賓，你有很多的槍就會得到人們的尊敬，沒有人會傷害你。」他如今正努力工作，將賺來的錢寄給歐爾莫島的家人。

 

　　從菲律賓回來的我擁有了不一樣的視野：貧窮、槍支和天災，那是個和馬來西亞很不一樣的國度。當機場的車子開上平靜的高速公路，我禁不住想像如果洪水淹上這一片半島，會是怎樣一副情景？如果國內走私槍枝的問題日益嚴重，是否有天街上也將滿佈警衛？馬尼拉讓我深切體會到治安不靖和國家經濟之間的掛鉤，當我下了車而藏身於都市中的滿身髒污的孩子一湧而上；正當馬尼拉市高樓林立，遍佈塔克洛班的木屋一夕全毀。這些都是馬來西亞所看不到的，卻也是最值得政府及人們深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