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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10-21 22:35:21| 人氣143| 回應0 | 上一篇 | 下一篇

關於寫作－我的回顧與反思 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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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隨著舊一年的消失，新一年的乍現，我的戀情落幕了。站在地鐵站月台邊，我突然感到一陣暈眩，頭一次產生了喝醉的念頭。透明的護窗外是空空的洞穴，橫著兩道鐵軌。煞車當兒它們會感到疼痛吧，門上紅燈閃爍總是伴隨一片刺耳的金屬摩擦聲。但也許不痛吧？在冰冷的雙胞胎被滾輪擦熱以前。Litos，我終於體會到了。

　　所幸那樣的暈眩只維持了幾秒。踏上車以後衝動消失了，周圍又恢復了正常。明亮白燈下小螢幕斷斷續續地播報新聞，而疲憊的人們坐著，提桶，看報，半臥，發呆，有的望著窗外。彷彿只有我是清醒的，只因我看著他們。然而是否觀察旁人的人總是最清醒的那一個？一線之差，可能是邊緣的位置，可能是瘋子。最終我也像個瘋子般靜靜地看事情發生，這一回卻喚不出名堂。一場體驗，一次背叛？一篇小說，基督山的報復？一段說不清，或不願說清的故事？在陌生的肉身旁醒來我感覺冰冷。這一切到頭來也成不了字。

　　《我的藍莓夜》：「你如何跟一位你無法失去的人說再見？」「我不說再見…我不說，我只是走開。」於是那一個下午的聚餐，我看著一盤盤熱騰騰的菜陸續端上，看一桌的大人小孩們閒聊笑鬧，我抬頭看懸掛而下的水晶燈，心想，是時候我走開了。那一年新年我飛回故地。

　　另一列寬敞、明亮而乾淨的列車上，我問朋友妳人生的主題是什麼？之所以這麼問，因為我想到了昆德拉說，每一個人生都有各自的主題。像我，我嘗試舉例，理性與感性，慾望與愛情。她沉思了一會睜大那一雙明亮澄澈的雙眼抬頭回答：你難道不覺得你人生的主題是你自己嗎？你沒發現你說話時總是在說我，我，我嗎？當下我愣住了。霎時間開始分辨不清那究竟是我的客觀，抑或我的自我？記得我說姐姐很固執，姊姊也這麼說我。

　　我們相約在某號捷運站外會面。下了車，上電梯，刷卡越過柵欄，邊走邊想，如今的我又有什麼不一樣了麼？又經歷了一次失敗，又一場背叛，我得到了什麼，又失去了什麼？我唯一得到的是自己的人生。它是這麼的奇妙，你的生命離不開他人，但某些時候他人也根本進不來，然而他們還是一直存在，一直在那裡站著，走著，生活，某天甚至走到你面前來，和你一樣還堅韌地活著。那我的創作呢？是否又得到了什麼？寫不出東西。該不會，是為了體驗才這麼作的吧？我感到恐怖，並且什麼也沒有得到。我得到的只是我的人生，而我所能書寫的也只有它。或許不是現在，或許將來，或許……

　　不一會兒教授來了。熟悉的身影和眼鏡框。事實上我們的關係不是很近，近的是他所教會我的，以及我所感恩於他的。不敢說是弟子，古時候徒弟是追隨師傅很久的，替師傅燒飯打水，日復一日看師傅打鐵捏陶雕刻繪畫。如今這些都不必要了，他教了我一學年的課，打開我文學的窗。於是我們只是默默穿越街巷，處處還看得見昔時舊貌，人影寂寥。走入樓裡，我們搭乘電梯。

　　那一日師母不在，新生的女兒也不在。教授讓我坐下，在門邊的廚房小間裡沏一壺熱茶。不開燈的室內看得見冬天傍晚的天空。我想起校園路上抬頭看見他倚著窗子跳望遠方，想必在家也一樣。伴著妻兒，點燃一盞黃燈。沏好茶以後教授在一旁的沙發上坐下，倒茶，一人一杯，我們閒聊。我懷念上課的時光，不聽課的時候我也總能獲得些許靈感。

　　有些人不喜歡陰暗。像母親，每當看見我在寫字總把四周能打開的燈都打開。有些人認為那是種沉殿的色彩，只有被這樣的色彩包圍才感到心安，才能好好思考。我們屬於這樣的人。教授如課堂上般閒聊，時而拿出前陣子的文章，時而說起其它的事。人不知而不慍，孔子說，有些事是自己知道，自己堅持的。文章有時需要看緣分，放在那裡，它自有來世今生。

　　有的時候感覺沒辦法再寫得更好了，我說。那你得整根。整根？重新整裡根部。強迫一根長好了的竹子再長幾節是很難的，要把根部重新整理好再長過。我沉思了陣。老師，你不覺得學術和創作是兩回事嗎？當教授是不是好呢？他說蔣勳書裡提到一位哲學系教授。為了尋覓一個清幽的地方渡過餘生，孟教授辭去原職，向東部某所大學申請教職。該大學為教授地位甚高，屈駕到該校教書而感到困惑，甚至懷疑是為打探情報而來，故而拒絕了教授的申請。為此，孟教授申請了別的職位，順利進入該校當了園丁。幾年以後退休，和妻子二人搬到海邊一間簡陋小屋裡生活。蔣勳在探訪的火車途中說，每每想起孟老，心種總是感到一片安然。我說如果有一天我寫不出了，真無法想像會是怎樣。那就代表它對你不是那麼重要。人的才華是多方面的，展現在生活各處，譬如你可以熬一碗很特別很美味的花生湯。

　　不免俗的，教授讓我看他女兒的照片，是個很可愛很開心的小孩，彷彿這世界沒有煩惱。之後他把我送出門外，我向教授揮手道別，獨自走向捷運站。


我要檢舉
台長： 郭史光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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