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壹 】 媽媽
好多年，已經幾乎要習慣了回家的感覺總要拌點歉疚或者
憂愁之類的無以名狀。一半是，自離家唸書才開始的與媽媽之
間，接近甜蜜那一面的愛的關係；另一半是，我總是無法阻止
自己想要離開她抵抗她打擊她挫傷她的慾望與恐慌與，總是愧
疚著的感覺。
我只愛媽媽，對爸爸沒有同情。絲毫沒有。
或者，就是這塊感情讓我某程度可以，自覺「男人地」徹
底甜膩愛戀「女性的」肉身存在，也甜膩地愛戀去「成為」那
個女性的自我感覺也說不定。
不過媽媽很愛爸爸，奇怪的是我居然無法理解這件事。只
好放著不理。
所以回到家的晚上，一樣微笑懷抱愛意聽媽媽絮叨唸交通
亂七八糟的生活那些一個人的忙碌身體不適還有幾次回家一個
人神經質地害怕被闖空門驚恐的感覺，然後再打電話給弟弟叮
囑他記得找時間打電話哄媽媽。諸如此類的事情。
媽媽，愛又對抗著，情人似地。
【 貳 】 慾望書
有的時候是太不能忍受自己像是沒有心的狀態，雖然慾望
一個人的時候那焦躁、慾力擠壓意念自我銷融的感覺溺水一樣
可怖，但我還是，總是，需要置放一個慾望物在生活心緒意念
裡。
這一定也是一種自我苛待的快感。我想。
所以讓那件事發生，第一次是意外、第二次則顯然再也不
能自覺無辜。「我讓你碰我是因為我徹底沒有感覺。」我也驚
奇自己真的說得出口。他的西裝很好聞，我不敢用手指碰他的
皮膚，光用額頭抵到他的下巴已經讓我感覺離自己很遠很遠，
再碰他會讓我更寒冷、更漠然，更撞擊不到自我感覺。
終於決定把他推遠的時候他已經吃掉了我一半的妝，他也
覺到我寒冷，說我的手冰，我笑說我向來如此。無話，跟這個
人，我受到的教育是，跟一個徹底無話並寒冷的人，慾念即使
沒有情緒來去，竟也真的是可能的。
【 參 】 撩撥
我是說完那句話之後才緩慢的開始慾望你的。
所以撩撥的從來不是對象，而是自己。在你身後發生著你
不知道的事，當風吹過我們我的臉已經幾乎要貼到你的肩頸，
我緊張得呼吸快要停止，結果畢竟沒有，才輕描淡寫似的說了
，好想親你。
險關。我對自己說，我在緊張呢，像是抓住一個證據，我
不是一個沒有感覺的人，還是可以慾望還是可以心緒浮動，我
的世界隨即又立體起來，這一切都很好。你的質地很溫暖，也
讓我覺得可以任性，讓我珍視的什麼。
謝謝你。
是因為你適巧在這個時刻出現，且是現在這個樣子的存在
，這對我異常重要。
【 肆 】 尚未發生的
對坐在凌亂巷弄裡，嘈雜上海小餐館的一角，一碟醬肉一
碟凍，這種時候我會真的快樂，那時在快要溺斃的焦灼心思裡
沒有告訴你的是，不只是因為你在那樣的時間裡曾經願意是我
的浮木，我很認真想過與你，我可以有的生活──我想要的不
只是你，也包括了這個生活的全部樣子。
不停挖你的醬肉把我點了又後悔的肉凍推給你，在嗑掉最
後一口飯的時候心滿意足長吁一口氣，露出一則卡通笑臉：「
開心～～」然後你一面無奈地拌肉凍飯一面笑謔似的斜眼睨我
：「飽了齁？」我會忘記其實你的年紀比我小，其實，就像只
有在你面前我才能耍這種寶這樣刁蠻需索。當真兒童似地，是
因為你允許我。
只有你會這樣斬釘截鐵的說：「妳這個人吃飽的時候就是
會變醬。」我讓自己停止需索你之後還是經常這樣想起，少少
的這些，是，真有什麼發生過嗎？
沒有理由的又被我敲了一杯咖啡，不只是這杯咖啡，還有
一根煙，還有無盡延展的時間與陪伴，就像你還是個浮木的那
段時間，算你倒楣，我會說，算你倒楣沾到我。
這樣就好了，與你，就算不見得能這樣過很久，我在一直
變老，經常害怕，但是這樣就好了，溺水的感覺越來越稀薄，
我喜歡你，我喜歡我們都收下了這則心思的時候一種默契生成
，一則明亮的諒解發生，雖然這個人是你，也盡有可能是任何
一個別人。
我想你不會錯讀我的意思。
【 伍 】 交尾的記事
我們可能逸樂遊玩，我也可能翻臉說，這就是強暴。
但是更之後，兩件事都沒有發生，除了笑鬧過後的餘韻，
除了單純迸發的大量歡樂杳無人跡夜晚山裡的一次交尾。
我喜歡跟你做愛。
但是厭惡跟你做愛的時候，的我的樣子。
兩種感覺都是真實的。
【 陸 】 炸雞排滑蛋咖哩蓋飯
套餐。沾日本醋的冰涼生菜絲、檸檬蜜茶和餐後的巧克力
幕斯。
媽媽，還有跟媽媽在一起的時候的飽足的感覺。跟幸福距
離狠近，不吵架的時候媽媽是我全世界最愛的人。
愛的感覺還有敞亮舒適的空間還有幸福的口感不可分割，
我的情感很肉慾，安於做一個徹底物質的人。
家很安全，而我總是沒出息的耽溺這些，就算每天還是要
為了幾點睡覺之類的事情跟媽媽吵上一場也沒有關係。
不吵架的時候，媽媽是我全世界最愛最想擁抱的人。
【 柒 】 ＜空白字元＞
全形字 1,794
我剩餘的，抒情寫作的全部能力。
文章定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