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見我一直未被給予的一則許諾、應允。重壓著的什麼
，一種沉默在我們之間，一直教我沉重。
醒時昏瞶魔魘壓著情緒不能動彈，是許諾二字，我不知
道那是什麼，我不知道是誰真的欠著我什麼，美少年智慧神
般揭示我：你的愛欲現實得不得了，我在心裡沉默說我知道
，即使是夢境磨壓著情緒與慾的焦躁，總也還是會有半個現
實空間拉住我走不開身。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在夢裡醒
著觸碰自己的身體與暖茸茸的床，我從來沒有真的讓夢真正
的只是夢過。
好悲傷。
※
感冒，藥後的昏迷，睡睡又醒的不安。
夢裡我還在嚐試著要睡，在一個叫做淡水的佈景裡，黑
夜星星很少，我是隻身走在淡水街頭也像是獨自躺在那個叫
做淡水的布幕裡，背轉過翻個身看到幾名著汗衫的老人家彷
彿告誡我什麼，我說我在等一通電話，一面擔心著電話會沒
電，一面冷酷地對自己想，這通電話從也沒真的來過，你期
待什麼呢？
從來不存在的，也就無所謂錯過。
我的身體很巨大，一整個淡水小得像玩具城，我側臥看
到老人家的臉僅能平視我的肩膀。遠目看著海潮晃動覺得口
渴，轉身面向淡水市街來去踱步，杳無人跡的街道讓我感到
陰森，慌慌想起淡水也有個家可以讓我回，我明明可以是安
全的為什麼總在陰森的街道無助的走？某種無助感總是伴隨
我，也許，只是病中的身體藥後的恐慌，更有可能是其實我
真的、真的在漸漸疲倦起來。
智慧神美少年說：不要從他身上期待你得不到的安慰。
默契是：之於他，我太巨大，他不是不給，是不能。
於是我回到淡水的友人家，深夜一樣寂寥的不鏽鋼門我
在熟悉的地方摸出鑰匙來到我熟悉的房門，過著固定上下班
日子的友人躺在床上一樣安祥地睡，我讓自己置身在白亮亮
的塌塌米空間當中，我喜歡明亮色澤，但是整個夢的色調還
是陰暗。
然後不知何時也不知怎地你就出現在空間之中，比例尺
錯亂起來，而我不記得你要來──你的眼神與空間沒有任何
交會，然後我注視著被放大的你知道你是個影子，你在你所
在的地方你看不見我，你是我的海市蜃樓。而我不知為什麼
懼怕起這個空間來，睡著的友人的身體與臉變得陌生，我看
著她想哭然而不能，你坐下撥弄眼前的什麼又起身昂立在空
間之中，表情是我未見過的冷然，我突然覺得所有的事都變
得寒涼：除了這本來不是我的家、除了你根本看不見我，我
所有熟悉的與世界的連帶都在睡著都離我遠得我不能觸碰，
然後你在空間當中背轉過身朝陽台的方向消失在我眼前。
你是無心的我知道，我想著天快亮了吧我該做些什麼，
我該怎麼告訴你我看見你的時候你不知道。我在窺視，這是
唯一可能的方式。我不是故意的，但覺傷心。
※
醒時意識沉重，亮白空間你的臉與我的房門色澤穿插著
，我出不去我自己，掙脫不開視覺暫留似的悲傷情緒殘存，
我該怎麼說說給誰聽可以聽懂，我不是的，我要的不是這個
，我想要明亮的感覺生活，不足的感覺一直在，是病中的軀
體顯得悲傷或者只是我的靈魂在疲倦？
醒時意識沉重，我在夢的邊際載浮載沉了幾個回合，終
於弄清楚離天亮還有很久很久，藥後我讓自己太早睡，而且
只睡了不到三個小時。
我在穿越夢境發問，而問句指向的地方無邊寂寥──石
頭落水沒有聲響，沒有應答。身體還在悲傷裡，我該怎麼說
說給誰聽可以懂？不足的感覺非常孤單，或者真醒過後一切
又都會自然明亮起來，我只是身體在病，只是吃了藥，而已
。
到那個夢裡悲傷的情緒真的離我遠去，也許能不再在誰
的身上找安慰，一切終於都會明亮起來，回家就會真的是回
家了，我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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