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早五點，天拍潽（phú）光。
我唯（ùi）島南L市坐客運車班，欲去北地P城參加J的訂婚禮。
彼台外觀有合喜氣色緻的客運車，佇運將平穩的扞（hūann）盤下底，勻勻仔踮市區的街路轉彎踅（se̍h）斡，量約二十分鐘後駛起哩高速公路。透過車窗薄薄的光線，我沙瞇（bui）沙瞇的目睭，眼著吊佇半天懸的日頭已經起床，唯雲ang裡沓（ta̍uh）沓仔探頭，欲佮規暝好眠的大地相借問。
頭擺坐遮呢豪華的椅座，雖然舒適（sù-sī）閣周至，不而過，昨暝才眠四點捅（thóng）鐘的我，愛睏神煞一絲仔都無欲參我交陪。想欲攑筆，掀開精裝的筆記簿仔寫詩，啥知腦海內全然斷點詩味。
這時，續（sùa）手拍開椅座正手爿（pîng）的細台數位電視，踮遐扺（tshi̍h）規晡久才舞弄好勢，誠無簡單揀選節目表頂面干單幾集的電視劇《魯冰花》，這是客家電視台製作的戲齣。
事實上，《魯冰花》原底是小說家鍾肇政的原作小說，永過捌改編做電影。
天上的星星不說話，地上的娃娃想媽媽，
夜夜想起媽媽的話，閃閃的淚光魯冰花。
頂面是1989年電影《魯冰花》主題曲內中的幾句歌詞。
彼時，我拄仔唯軍中退伍無偌久，有去戲園觀看這齣電影，嘛佮真濟觀眾仝款，流落珍貴的珠淚。
彼年，確實是頂世紀的年冬囉。
佇我深窩的記智內面，無加無減佇島內外發生兩項驚天動地的大代誌。
較（khah）慢發生的代先講。
五、六月仔佇迢遠的支那北京城，一陣大學生撓（lā）起烽火遍天的「天安門事件」。怹（in）嘴喝民主、手爭人權，煞尾引來軍頭派出戰車相款待，遮的畫面暝日踮電視頂無停放送；濟濟台灣歌手以哀傷、憤慨的聲喉演唱〈歷史的傷口〉，仝款暝日踮電視頂無停放送。彼當陣，台灣意識猶未睜神的我，那看電視那暗暗仔流無聲無說的目屎。
仝年，四月初七早起，佇島國台北城一間雜誌社的編輯室，正港台灣的查甫囝鄭南榕為正義、真理引火自焚，將有限的肉身化做無限的菩薩道。彼葩火，燒出濟濟台灣人的勇氣，嘛予台灣民主的路程向前跨（hānn）出一大步。鄭南榕永過踮金華女中、佇幾落千人面頭前勇健喝出：「我是鄭南榕，我主張台灣獨立」的飄撇形影，將會久長刻佇歷史的風聲裡。
這層代誌，一直到甲五、六冬後，我才有粗淺的認捌。
1989年，J猶是一位八歲的查某囡仔嬰，量約讀國小二年。彼個天真古錐、毋知世事險惡的年歲，欲哪有可能知影啥物「天安門事件」佮「鄭南榕自焚」咧？
彼陣，J猶蹛踮島南 K鄉的庄跤，阿我徛（khiā）佇北地H城工業區的邊緣，阮是兩條平行線雙爿頭互相看無盡尾的兩個點。
一冬後，J綴（tùe）上北拍拚的老爸、老母搬起哩P城，開始伊佇北地的新生活。
兩冬後，我靠勢退伍加分考牢（tiâu）A專夜間部，嘛開始佇P城的新生活。
佇互相無交集的年年月月裡，踮彼個北地第二大都市、濟濟出外人的新故鄉P城，毋知阮敢（kám）捌佇某一個街頭抑是巷尾相閃身，掠對方看一目。
當該然，就準講阮捌相閃身，掠對方看一目，嘛絕對無可能四蕊目睭相拍電。
煞毋知增差15歲的伊佮我，毋那（nā）年歲的距離有影差大碼，上界食力的是囡仔面佮大人身，緣份欲哪會鬥搭？
我讀A專彼三冬，拄好是J唯小學跨到國中一年的青春期。
啊，青春期的確離我親像光年遐（hiah）呢遠矣，袂輸一齣過時的古早戲。
J的青春期敢參其他的少年朋友仝款，不時展現出怏忳（ǹg-tǹg）的性癖？
我想，J定著料想袂到，90年代開頭彼三冬，我共（kā）夜間部當做日間部咧讀。袂少同窗日時攏拚勢上班趁錢，阿我煞串做攏咧做散工，親像踮大郵局整理批信、加油站、分報紙、24點鐘橄（kám）仔店遮的雜差仔工。所致，逐不時我攏有半日較加的時間佇校內出現，我行科辦公室袂輸行厝裡的灶跤，科裡彼幾位助教佮職員劉先生無相棄嫌，共我當做家己人款待。落尾，毋才有機會成做科裡的特勤組佮受推薦佇歇熱去C電視台實習一月日。
我想，J嘛定著料想袂到，佇專一欲升專二彼個長軂（lò）軂的歇熱，我嘛綴人咧做戲悾，成做一位無聲的臨時演員。透早未到五點就唯P城騎Oo-too-bái到C電視台門嘴集合，五點半跤兜遊覽車駛起行，經過猶未睜神的街市佮彎斡山路，終點是七月若烘爐的金瓜石山頂。場景是日人時代炭空仔四箍輦（lián）轉。佇熱人的金瓜石山頂，身穿炭工仔粗布衫，跤long逐不時都澹（tâm）甲出汁的草鞋，一遍閣一遍排練，排甲導演滿意抌（tìm）頭，場記雄雄喝一聲「Action！」攝影師仝時拍開機器，予底片一吋一吋向前絞動。絞動的底片就親像我的青春相像（siāng），一去無回頭。
今仔日早起國道四通八達，全然無塞車。
彼台喜氣色緻的客運車順序共我載到位。
我到P城客運站的時猶未九點。行出客運站瞻（tann）頭向天，天頂彼粒日頭熱情相款待，害我目睭皮睇（thí）無啥會開。不而過，清朗的天裡飄浮幾落蕊白雲。
佮J約束的時間猶有點捅鐘，只好先行過對面P城火車站吹冷氣、看報紙。十點跤兜行出車站拽（ia̍t）一台計程仔，駛到怹兜附近橋跤落車。頭擺行入HS街巷仔內，較歛（liám）兩分鐘就佇正手爿看著喜帖批殼頂的門牌號。
2000年政黨輪替了後四月日，P城上界鬧熱的夜市仔裡GF百貨公司開幕。J佮我佇秋涼的九月天成做同事，按遐起蒂，阮的人生無閣再是平行線。
老實講，初初見著J的時，根底就看袂出伊干單19歲，若無，毋知敢猶會予伊的好笑神餳（siânn）去，展開一場無結局的戀夢。
逐擺看著J，伊的面裡總是展現青春的好笑神，若親像無憂無愁的囡仔仝款。無論一樓收銀台偌呢無閒，伊攏毋捌佮人客抑是同事歹面相看。減采就是彼款緣故，日子一咧久，我的神魂煞予伊迷甲憨憨踅。
我的工作場所佇地下一樓食品課，逐不時攏利用空課路的閬（làng）縫，坐通向一樓的電梯，綴電梯平穩的節奏一gám一gám沓沓仔跁（peh）起哩，假影欲搡（sak）手攄（lu）車，真正的目的是佇不知不覺裡偷偷仔siam J的好笑神。一半擺仔，伊手裡拄好抾（khioh）著閒工，阮會無拄好四蕊目睭相咬。
彼冬，寒人的氣氛漸漸厚起來，凍甲J共膨紗衫攇（hiannh）出來穿。
有一回，我猶原唯地下一樓坐通向一樓的電梯，J猶原抾著閒工，不而過，當等阮四蕊目睭相咬的時，伊讀出我眼內的憂愁。窮實，講破毋值半針錢，我只不過為著排假落南參加活動咧操煩。伊四兩破千斤，講無三句話，就予我再度展笑容。
彼個坎站，J的確猶毋知影我佇空課外所做的空課路。
講來厭（iàn）氣，彼款空課路通台灣島揣（tshūe）無幾隻貓咧做。
毋過，我這個四兩笎（ńg）仔無除的悾囝，煞沈匿佇內中幾落擺春夏秋冬。
窮實，奚（he）只不過是這個世間上界天公地道、該當天生自然的代誌。
結局，佇咱這塊天公無欲疼惜的島嶼，母語寫作煞假若新婦仔栽。
一直活佇自生自滅的輪迴裡。
落尾，J踮佇我心肝內的位置一日併（phīng）一日閣較要緊，我袂輸一蕊閣一蕊莩穎（puh ínn）的春仔花仝款，無停生湠出意愛的母語詩花。
彼段日子，我的心緒全然佇J的身軀頂，伊的一舉一動、伊的形影攏成做我注目的焦點。
會記得，有一擺暗頭仔六點外，我早班上了，行到J所徛的收銀台頭前，雙跤袂輸予樹奶糊黏牢咧，擋恬（tiām）佇J佮眾人的眼光裡。我徛踮邊仔，伸跤出手共伊鬥服務人客，一分一秒一直過，時鐘量約踅四輾（liàn）了後，〈晚安曲〉的歌聲沓沓仔響起，到甲J欲算數（siàu），我才慢慢仔徙開已經釘牢幾落點鐘的跤腿，行出店口，等伊下班作伙享受彼頓枵飢的宵夜。
隔轉工下晡，阮主管問我是毋是佮J咧行，我用無言回應。
我的無言，毋那來自閉思（pì-sù）的性癖，猶閣有憑啥物著向伊報告的理路。
窮實，正港袂當講出嘴的原因，是我佮J一直徛踮「友達以上，戀人未滿」彼條無形的分界線。
「友達以上，戀人未滿」當該然毋是我原初的向望，不而過，我敢有徛佇J的立場替伊設想？
伊敢會嫌我傷（siunn）濟歲？抑是煩惱我散赤無前途？
遮的問題窮實一直暗靜囥（khǹg）佇我的心肝穎仔，參我的自卑感作伙生湠。
只是我一再關心、一再付出、一再無藥通救陷入彼個情愛的羅網。
就準講是「友達以上，戀人未滿」，J嘛一再用行動予我感動甲流目油。
有一段無算短的時間，我無顧家己頇慢，堅持出錢、出力編一份地下文學刊物。會講家己編的是地下刊物，純然是無錢共政府請牌的緣故。
有一暝，雨落踮夜市仔的街路，出來排擔賺（tsúan）食的偆無幾口灶，我佮J揀一間有咧開市的麵店仔食宵夜。佇暗毿（sàm）的燈火下底，我唯筊笀（kha-báng）裡提出一份拄出爐的刊物，彼份白底烏字、16開本薄釐絲的刊物，展現佇J已經疲勞規日的目睭前。我拜託伊自後期起共我鬥相仝，逐期相替手郵寄一部分，伊全然無躊躇抌頭答應。
了後，便若三月日出刊期到，我就共名條、郵費佮兩百份刊物交待J，伊將規疊（tha̍h）刊物囥踮彼台50仔的跤踏板頂面，載轉去厝裡替我發落郵寄的事工。J捌講起怹兜蹛佇無溜籠通坐的五樓，有東時我會暗想，喚（hiàm）一個查某囡仔共遐呢重的物件捾（kūann）起捾落，敢袂傷過頭酷刑？
今仔日因為J特別吩咐，我唯島南上北為伊的訂婚禮翕（hip）相留下紀錄。頭擺跁怹兜隘擠擠（e̍h-tsinn-tsinn）的樓梯，才會得體會伊斯當時手捾兩百份刊物跁起跁落的苦心。
偎晝，行入橋跤里民活動中心所布置的禮堂。內面為喜宴備辦的椅桌，三十外隻排甲圓圓，每一塊桌頂攏峙（tshāi）兩粒心形粉紅色的雞歸仔，佇半空中咧搖來晃去。
半點鐘後，桌聲齊（tsiâu）滿。
成（tsiânn）點，豐沛（phong-phài）的菜色一路一路出，頭一路冷盤煞看著佇別位罕得出現的Sasimi。續落來，魚肉菜佮（kah）逐項有，食無幾路菜，腹肚早就飽篤（tuh）篤。鮮魚湯是我今仔日上界愛食的菜色，相連續啉幾落碗。
彼年，三月春天百花開。我招J騎Oo-too-bái去BS牧場蹉跎（thit-thô），想袂到伊一聲就答應。彼日，我騎125仔載J，早起十點跤兜唯P城出發，行縱貫線一路向南，沿路通過層層疊疊的烏煙車陣佮算袂清的青紅燈，走闖（tsông）四十外公里路程，欲偎晝才騎到牧場門口埕。彼時，J感覺BS牧場地界曠闊、環境清幽，是一個袂歹耍（sńg）的好所在，續嘴建議我招幾個仔朋友，兩禮拜後伊欲佇遐為我備辦生日會。
生日彼工早起，眾人踮P城車站大廳會齊。了後坐火車到T市車站，行出北三門搬公路局去BS牧場。
約束的時間漸漸逼近，我以外彼七位朋友攏已經到位，獨獨未曾看著J的形影。當等我提出手機仔欲發射電波的坎站，目尾眼著J雙手捾一袋看起來重khûainn-khûainn的物件，遠遠向眾人行過來。我三步做兩伐（hu̍ah）緊闖偎伊身軀邊，相替手共彼袋物件捾過來，東時仔遐的物件是彼日一透早，J佮怹阿母作陣僎（tshûan）欲予阮去牧場烘肉的材料。老實講，彼時我的心肝穎仔一陣燒絡。永遠會記得，伊為我所做的一切，年久月深猶原牢佇我沓沓老去的記智。
落尾，GF百貨公司生理做袂起來、歸氣關門閂戶。
我佮J分別閣去幾間無仝的賣場食頭路，一直到甲我服務的C超市倒店，才暫時離開彼個使人厭僐的行業。
我私底下捌共J號「小天使」的偏名。
彼陣，我有將黃品源蒸（tshìng）甲掠袂牢的〈小薇〉，偷偷仔變裝做〈小天使〉：
有一個美麗的小女孩，她的名字叫做天使。
她有雙溫柔的眼睛，她悄悄偷走我的心。
天使啊，妳可知道我多愛妳，我要帶妳飛到天上去。
看那星星多美麗，摘下一顆親手送給妳。
有一站，我參朋友合股開二手冊店，店號就喚做「Angel Bookstore」。因為我踮「珍品搜查網」舊冊店網頁登記家己的手機仔，所致一直到甲收擔七冬了後，猶不糝（sám）時接著讀友的電話，探問冊店的代誌。
有一日暗頭仔，我孤一人咧顧店，行出店口按算開看板（khân-páng）的電火，J拄好騎彼台白色50仔到門嘴。伊手捾一袋物件看起來沈（tìm）斗沈斗，行到我的事務桌仔頭前，共內底面的便當提出來，拍開一看，滇（tīnn）滿滿的白米飯佮豐沛的菜蔬，予我癮（giàn）甲嘴瀾（nūa）水強欲津（tin）落來。
我招J鬥陣食，伊講佇厝裡食飽才斡來遮，特別拜託怹阿母共便當盒仔貯（té）予較滇咧，伊欲捾予開店無閒的朋友食。窮實，彼時店裡除了阮兩人，無甲半位人客。我那食疼心摻濫友情的便當，那佮J開講，彼頓飯足足欲偎兩點鐘才食了。J轉去了後，隔壁賣涼水的阿桑對我講恁女朋友有影誠搭心，我笑笑抌頭表示感恩。
我捌踮「Angel Bookstore」對J講過，咱台灣人多數毋是純漢人，濟少攏有摻濫平埔族群的血統。照按呢講，J的確是Hoanya族世傳世的後代，阿我身軀頂濟少透濫Ketagalan族的血汗。如今，J長期徛居佇Ketagalan早前的地界，我煞可比貓徙岫，離鄉三百公里來到Siraya族的原生所在。
下晡三點跤兜喜宴煞場。
我起身行向禮堂門嘴，J身穿粉紅禮服徛踮遐送客。
伊看我行偎來，主動伸出long白色絲質手囊（lông）的正手參我相握。
行出禮堂，手捾禮盒向P城車站方向沓沓行過。
這時，天色有較暗淡，無親像早起彼陣遐呢燒熱。瞻頭向天，看著懸懸的天裡飄浮幾落蕊白雲。
十外分鐘後行到客運站，拆下晡四點的車單，佮早時相像坐彼款有喜氣色緻的客運車。
下晡四點，車駛起行。
天色煞愈烏陰，較停仔毋知敢會落雨？
車勻勻仔駛，無偌久跁起哩高速公路。
我目睭瞌（kheh）起來，規身軀放予輕鬆躺（the）咧舒適的椅座。
毋知東時，我佇無啥物聲說的車內眠去。
目睭擘（peh）金的時，車已經駛到中部地界。
我將目鏡提落來，揉（jûe）兩下仔目睭，佇心內暗唱鳳飛飛的〈祝你幸福〉。不而過，我自動共歌詞替換做台語版：
送你一份愛的禮物，我祝你幸福。
無論你佇何時，毋管佇佗位，莫袂記我的祝福。
人生的旅途有甘有苦，愛有堅強意志。
發揮你的智慧，流落你的汗滴，創造你的幸福。
暗頭仔七點，佇落南的公速路頂看出車窗，天色猶原光澄（tênn）澄。毋甘落山的日頭，邊仔閣有幾蕊白雲相放伴。
八點捅，客運車駛到L市客運總站。
落車，手捾禮盒沿KH路一路散步，行到七條通圓環，斡入LM路巷仔內。
到厝，先入浴間仔共身軀沖（tshiâng）予涼爽。
踏出浴間，拍開電視。節目頂面少年女歌手當咧唱江蕙的〈當時欲嫁〉：
你若問阮今年幾歲，阮會講花開的過程才是美麗。
雖然難捨青春的尾，對伊也感覺歹勢，只要毋通予家己後悔。
你若問阮當時欲嫁，阮會講愛阮的人一直身邊陪。
陪阮拍開心門來看，今年的花開未，幸福啊，因為有恁逐家。
歌猶未唱煞，囥踮桌頂的手機仔咧喨，螢幕出現J的名字。
J講食暗飽，掀開禮金簿仔，看著我的名姓下底珍貴的數字，刁持敲電話說勞力。
我問J下晡我離開P城了後，天敢有落雨？
伊講今仔日好天濟雲斷點雨。
是一個吉祥的好日。
──2011.7.19寫佇赤崁南門仔
2012.1《台文戰線》第25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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