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濟日報╱記者鄭杰整理 2014.10.08
近年來,台灣經濟表現受全球影響愈來愈大。在1997年之前,台灣經濟成長不太受到外在環境影響,但曾幾何時,台灣與全球的關係愈來愈密切,已經無法排除在世界之外,未來世代必然要面對國際競爭,台灣已經不能再關著門。
1997年亞洲金融風暴後,亞洲新興國家意識到外來投資帶來的風險,因外匯存底不足,容易面臨匯損、貶值的衝擊,再加上世界貿易組織(WTO)談判停滯,亞洲各國開始重視區域經貿整合,形成區域經濟板塊,所形成的最主要兩大區域經貿整合組織,就是區域全面經濟夥伴協定(RCEP)和跨太平洋夥伴協定(TPP)。
就人口、投資、貿易、經濟規模而言,亞洲的區域經貿整合可與北美貿易區、歐盟一較高下,成三足鼎立之勢。
然而,無論是RCEP或是TPP,台灣都不在其中,而缺席的可能後果則是造成台灣資金、人才、產業外移,但這並非是因為台灣產業競爭力不如人,而是其他國家彼此之間貿易壁壘降低所造成的結果,使台灣淪至邊緣化的困境。
國際間簽署雙邊貿易協定(FTA)已成世界潮流,目前全球簽署的FTA大約有387個,一半以上都在近十年內簽署。
2010年馬政府上台後很快就簽了兩岸經濟協議(ECFA),就策略規劃而言,簽ECFA絕對是正確的選擇,因中國是我國最大的貿易夥伴,台灣若想要持續發展絕對不能沒有ECFA,但是,台灣也不能只有ECFA。
就目前來看,ECFA沒有帶來兩岸產業進一步合作,實際上發展非常遲緩,最大問題在於兩岸只談兩岸,這是最大罩門,兩岸應該要拉高層級,由全球發展或是區域發展的角度來看,才不會把兩岸做小,台灣愈來愈看不見。
中國的思維一直是,台灣必須要透過中國(允准)才能享有其他經貿利益,但如此一來,台灣就會面臨另一種經貿邊緣化;台灣經濟發展向來是全球布局,當然不能夠把所有經貿利益都鎖在一個國家。
因此台灣必須要在亞洲經貿中扮演更重要的角色,說服中國給予台灣更大的經貿空間,讓兩岸共同合作進入區域經貿整合,不能讓中國因素一直阻擾我們加入區域經貿整合。
首先,台灣國際化經驗在中國之前,擁有溫和軟實力,可藉此說服中國透過台灣前進亞洲市場,再跨足全球市場,協助中國國際化。
其次,台灣可扮演東亞區域整合中技術提供者、資源整合者,協助東南亞國家。台灣有豐厚的中小企業經驗,可在技術與資金方面提供幫助。
除此之外,台灣更可擔任其他國家進入中國市場的緩衝區。中國是中央集權的(軍事)管制國家,具有高度風險,而全球沒有其他國家比台灣更了解中國,因此應該要說服其他國家,透過台灣是進入中國市場的最好方式。
我認為政府應該要朝上述方向進行談判,清楚跟人民交代台灣未來走向,不能只鎖在ECFA之下,無所作為,台灣需要進一步拓展經貿空間不是為了獨立,而是攸關生存,台灣沒有經貿空間就無法生存。
(莊奕琦是國立政治大學社會科學院院長,日前於台綜院演講,此為演講摘錄)
影響2015年經濟的三大風險
* 經濟日報╱社論 2014.10.08
近來,國際主要預測機構紛紛表示2015年全球經濟成長可望較2014年加快,國內各機構也先後發布明年台灣經濟應可保持溫和成長的看法。不過,值此經濟、金融環境迅速變化之際,各界實不能忽視上述「審慎樂觀」看法背後的風險。
首先,聯準會即將在10月結束QE3購債計畫,市場對美國貨幣政策的關注點已轉往何時及如何升息的議題。由於聯邦資金利率已八年未調升,政策轉向是否會產生始料未及的後果,令人憂心。對此,IMF與BIS兩大國際機構看法是分歧的。9月8日IMF總裁拉加德表示,若聯準會緊縮貨幣政策速度快於市場預期,金融市場穩定將面臨風險;BIS則認為,若貨幣政策轉向太慢,將又吹起信用及資產價格泡沫,可能重蹈2008年金融海嘯覆轍。
因此,聯準會葉倫主席與市場間的溝通就顯得格外重要。倘若溝通過程順暢,相關的風險便可降低。可惜9月17日FOMC會後聲明雖無重大改變,但與會成員卻上調2015、2016年聯邦資金利率預測至1.375%、2.875%,暗示葉倫跟與會成員溝通間尚有落差。
除了有效溝通仍有難度的困擾外,美歐央行因各自景氣復甦與物價上漲程度不一而執行相反方向的貨幣政策,也會讓投資人對全球金融情況的判讀出現分歧,致使先前金融市場的低波動率時代告終。
還令人憂心的是,國際收支與資本市場脆弱的新興經濟體將會遭受貨幣政策轉向的負向外溢效果。事實上,該項效果已表現在JP Morgan新興國家貨幣指數上,從7月10日至9月30日累計下跌5.8%。
另一個不能忽視的風險就是政治風險。若將EIU(經濟學人智庫)彙編的全球99個觀測國家政治風險分數加權平均,可發現該指數自2010年底美國期中選舉與阿拉伯之春後急速攀高,今年起更升至金融海嘯後最高。
首先談地緣政治風險,其中以ISIS坐大、烏克蘭情勢發展甚至近日香港占中問題最受國際關注。就ISIS而言,一方面由於其勢力逐漸滲入主要產油地域,不但威脅中東局勢穩定並波及原油供給;另一方面,各界對2001年蓋達組織發動911恐怖攻擊事件記憶猶新。隨著ISIS勢力日漸壯大,以美國為首的西方國家遭受恐怖攻擊的風險正相應升高。至於烏克蘭情勢,資料顯示每當危機升高時,歐元區經濟觀感指標就相應下跌,代表情勢發展屢屢牽動對經濟現況及未來展望的看法。
其次談美國11月期中選舉,9月18日民調顯示,無論參、眾議院,主要皆由共和黨控制的可能性高,預計席次占比分別為47%、53%,勝過民主黨的45%、43%。屆時若由共和黨取得參、眾議院主導權,可能形成朝小野大局面,不僅使白宮政策理念難以貫徹,先前民主黨強行通過的議案亦可能遭到重新檢視與修正。共和黨也可能再度利用財政法案當作談判籌碼,逼迫民主黨在特定議案上讓步。倘若,政治僵局挫低美國潛在經濟成長率,各界將修正美國經濟的看好度。
最後一個風險因子是,中國房市下滑程度超乎預期。目前各界雖仍期待今年起中國房市的降溫應該是長期泡沫化現象下有秩序的消風過程,不過這樣的假設是存有風險的。一旦下滑程度超乎預期,房地產開發勢將遭受拖累,由於房地產相關行業占中國GDP比超過四成,因此將危及其經濟成長。此外,住房銷售萎縮將拖累投資新開工及開發商標地意願,導致地方政府土地出讓金減少,而2014~2015年又適逢地方政府償還債務高峰期,土地出讓金驟減將提高債務不履行風險。
綜上,雖然多數機構以「審慎樂觀」態度看待明年的經濟,不過在台灣長期出口競爭力逐漸消退且多項結構性問題難解之際,國際環境的優劣更顯得格外重要,各界實不宜輕忽後續發展的風險因素並審慎以對。
羅比尼專欄/地緣政治緊張 金融市場異常冷靜
* 經濟日報╱羅比尼(Nouriel Roubini)2014.10.08
今年全球金融市場的矛盾日益明顯,儘管地緣政治風險四起,包括俄烏衝突、伊斯蘭國勢力崛起、中東動盪加劇、中國與鄰國的領土糾紛,以及香港占中行動等,但市場仍歡欣鼓舞。
這回地緣政治緊張卻未如往常波及金融市場,究竟是為什麼?是投資者過於自滿?或者因為目前地緣政治風險對實質經濟與金融的影響有限?
背後原因很多。首先,歐美日等先進經濟體央行把政策利率維持接近零的水準,長期利率也壓在低檔,以提振股票與信用等其他風險資產的價格。
其次,市場認為俄烏衝突不至於演變成全面開戰。因此雖然西方國家與和俄國彼此間的制裁愈演愈烈,但並未對歐盟或美國造成重大經濟和金融傷害。
第三,中東動盪並未如1970年代或1990年,對石油供應與價格造成大規模衝擊。反之,全球石油市場正處於產能過剩狀態。
最後,可能引起油價飆升的中東衝突──以色列與伊朗開戰──在國際談判斡旋下大致還受到掌控。
聽起來全球市場對地緣政治風險反應平靜似乎很有道理。但哪些因素可能改變局面?
首先,如果歐洲或美國發生一起或多起恐怖襲擊,中東動盪將影響全球市場。市場經常忽略機率難以評估、但一旦發生將重創市場信心的事件的風險。因此,措手不及的恐怖襲擊可能令全球市場驚慌失措。
其次,市場對俄烏對峙與敘利亞內戰等衝突可能誤判情勢,認為不會惡化或蔓延。
俄國總統普亭為因應國內挑戰勢力,可能採取更激烈的外交政策;而約旦、黎巴嫩和土耳其都因為敘利亞烽火連天而受到拖累。
第三,如果決定全球經濟的系統性因素發威,地緣政治和政治緊張就更有可能蔓延全球。
比方說,今年初新興市場遭遇完美風暴襲擊,甚至波及部分先進國家,主因是當時土耳其、泰國與阿根廷政局動盪,加上中國成長出現壞消息。
香港局勢與中國經濟進一步萎靡也可能引發全球金融災難。美國聯準會(Fed)也可能因為比市場預期的更早、更快升息,引發金融擴散效應。又或者歐元區可能再度陷入衰退與危機,重燃歐盟萬一解體引發的重新計價風險。
只要這些全球因素與地區或地方性地緣政治風險產生交互作用,都可能引發不堪設想的後果。
(作者Nouriel Roubini是Project Syndicate專欄作家、現任紐約大學經濟學教授/編譯莊雅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