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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7-07-26 02:01:01| 人氣364| 回應2 | 上一篇 | 下一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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領悟 23

【2002年11月17日】

我被一隻撫摸著我臉龐的手弄醒,睜開眼,小我幾歲,有些消瘦的臉孔對我勉強的笑著。

我也給了個笑容,跟著也伸出手摸摸他的臉,然後,停在他左嘴角的傷口,他的臉扭曲了一下,我原本強忍住的情緒跟著他的痛楚發作,哭了出來。

他伸出手來把我抱住,大力的上下撫摸著我不斷起伏的後背,我哭濕了他的胸口,好害怕,好害怕。

「你…怎麼會把自己弄成這樣…??」我的咬字並不清楚。
「沒關係的!我會想辦法解決。」他用柔軟的語氣表達堅強。
「怎麼解決?」我抬起頭望著他。
「………」他沒有馬上答話,那讓我忐忑不安。「蛋頭說要幫我找找看有沒有可以幫忙的人…」他的表情顯然沒有把握可以把這件事搞定。

我的腦裡浮現著David總是笑臉迎我,溫柔的臉龐。但,瞬間,我並不想讓宇傑知道我的盤算。

我沒有任何藉口或理由,告訴他可以請David幫忙。

 

 

 

 

 

【2002年11月22日】

我把一片片乾燥的魷魚泡入水裡,想起第一次宇傑作同樣的動作的時候,還跟我上了一堂「如何做一碗好吃的魷魚羹」的課。

其實,這幾天的生意並不好,客人怕是受了流氓找上門的影響,那個疑似暗戀宇傑的惠玲,也嚇得不敢再來上班。所以,我下了班就往店裡跑,幫忙度過其實一個人仍嫌忙的晚餐時刻。

宇傑端著大鍋走進廚房,把剩餘的羹湯往排水口倒下,這是延續前老闆的堅持,說是一定要保持每天食物的新鮮,客人才會願意上門。整個廚房因此散著濃濃柴魚片和淡淡白蘿蔔絲的味道。

幾分鐘臨打烊前,警察上門把宇傑拉到後方廚房問了些「有沒有跟誰結怨?」「認不認識那幾個人?」…等的問題,宇傑也只能一律否認到底。

我刷洗著魷魚,決定把思考很久的決定告訴他。

「我明天打個電話給David。」沒有抬頭,我盡量讓這句話聽起來自然。
「幹嘛?」他把大鍋端進洗水槽,轉頭問我。

「我只是…只是想…也許他可以跟那個什麼…什麼黑哥的談談看…」我終究還是不自然起來。「我根本覺得這件事情很無聊…也許David出面,可以幫忙解決。」

他沒有回話,轉過頭去,開始刷洗大鍋。我也跟著不再出聲。

「你還在跟他聯絡?」他沒有回頭,聲音冷淡。
「當然啊…大家都是朋友啊…」我其實心虛,刻意假裝。

「所以,這次換你背著我囉…」他依然沒有回頭。一種氣氛正在醞釀。
「你在說什麼啊?根本不是你想的那樣。」我感覺委屈,大聲了起來。

他突然扛起大鍋往堅硬的地板摔下,發出極大的聲響。

「這就是之前你一直不肯回來我這裡的原因,對不對?」他的表情和聲音都顯示著憤怒。

 

 

 

 

【2002年12月10日】

David當然二話不說一口答應。

和他約在他自己的店。踏進店裡,我仍然可以感覺自己身上尚未除去的油煙味。

看的出來他很為我的涕淚綜橫難過著,我話還沒有全部說完,他就爽朗的答應,一邊不斷重複告訴我他覺得這不是什麼大事,要我安心,一邊不斷要我喝盡他為我調製的Long Island Ice Tea。

「原來,你真的還是回到他身邊了?!」他刻意帶著笑容說出這句話。

但,那讓我更加感覺自己罪大惡極。辜負一個人的感覺,對我來說,並不好受。



 

 

【2002年12月28日】

耶誕的氣氛並未散去。

基隆廟口一如它一年365天一樣的人潮,每一攤各有特色,也各自吸引著念念不忘的饕客。

一碗熱騰騰的「鼎邊趖」正暖和著我,和現在正走在我身邊,不斷問著我還想吃什麼的男子的身軀。

我們走著,他的熱情有增無減,我的心裡卻揣著心事。

四天前,本該放肆狂歡的平安夜,我正搭著前往宇傑住處的車上,David來電恭喜,說我們認識滿一年了。他的言語很短,只說了一句:「說真的,很高興認識你。」

 

這頭的我卻搭不上話,我跟著內心油然而生對這個男子的慚愧感流著眼淚。像是知道我的酸楚,他給了我幾秒靜默之後,提出了今晚的邀約,我毫不猶豫的答應。

欠他的,我怎麼還?



我伸出手碰了碰David的手,他下意識的閃開,然後又是滿臉笑容的看著我說:「我可沒那麼大膽。」

我沒有立即回話,因為不想讓他認為是為了報答什麼事而想在大庭廣眾下牽他的手。

我對他的感情不該是種回饋。是發自內心的!!

撥開錫箔紙,「奶油螃蟹」散發著濃濃的牛奶和海鮮香味,對面而坐,我們兩一邊喝著香蕉牛奶,一邊解開雖不如秋天卻依然肥美的螃蟹大啖著。

「你知道嗎?其實我最喜歡你什麼嗎?」他從蟹腳裡掏出鮮白色的蟹肉夾到距離我比較近的盤緣說著。

我喝下一口飲料後問是什麼,有些驚喜。

「你一定不喜歡跟人家爭,而且,你習慣把好的東西留給別人,把不好的留給自己。」他也跟著吸著飲料。
「怎麼說?」這讓我有些摸不著頭腦,從沒有人這樣讚美過我。

「跟你吃飯的時候,你跟別人不一樣,因為你總是先從盤裡的配菜或小塊的碎肉開始動筷,即使主菜或大塊的東西已經別人一掃而空,你也不會多說甚麼。」

我想起從錫箔紙被打開之後,我最常吃的,是螃蟹旁那些入味十足香甜的洋蔥絲。

我看著他。我承認和人共餐時的這個舉動雖其實刻意,但就是清楚無須計較。只是,長這麼大,第一次有人真正發現我的這個習慣。這需要非常的注意力。

同時,也證明這個人真的在乎著我。

 

 

 

 

【2002年12月29日】

David的黑色轎車在北海岸的公路奔馳,電子時鐘顯示時間已過凌晨時分。他由駕駛座用自動鎖壓下車窗,帶著淡淡鹹味的海風灌進車內,有些冷冽,新鮮的氣息卻讓人心曠神怡。

我可以明顯的感覺自己已徹底的放鬆,這才突然發現,這一個多月以來,我緊繃的神經一直沒有好好的休息,我甚至多次在夢中驚醒,只為確定宇傑仍好好的躺在我的身邊。

「想什麼?」他的聲音柔順的進入我的耳朵,我突然有想擁抱他的感覺,在這個時刻,他仍然在乎一個也許根本沒有機會在一起的人。

我沒有回他的話,只是轉頭凝望著他側邊臉,目不轉睛。一陣酸楚湧上心頭,眼淚無聲落下臉頰。


「怎麼又哭了?」他在那個〝又〞字加重了語調。「你真的比女人還愛哭耶…」
「對不起~~~我~~我~~」我的情緒說不出個什麼,接過他遞過來的面紙擦拭眼淚。

車子剛好來到一個可以停下車的地方,我們可以清楚的聽到海濤澎湃拍打海岸的聲音。

「為什麼要哭?」我可以感覺他這句話問的刻意,或許,終究,他也需要一個答案,一個回應。

我又是沒有回話,只是伸出手把他抱住,他順勢吻了我的耳際,然後,把自己的頭埋在我的肩膀。

廝磨,送吻。

良久,我們互相感受彼此身體傳遞過來的情意。

這次,沒有脫掉任何一件衣物。

 

 

 

 

 

【2003年1月2日】

臨出門前,我刻意跟宇傑說了聲「新年快樂」,我希望所有事情可以在今年有個全新的改變。他笑了笑回應我,但可以感覺的到他的緊張和不安。

他主動坐入前座。從完全不能接受我提出找David幫忙的建議,到現在願意再次跟David並肩而坐,也許是無奈低頭,但仍是一步跨進。我從後頭看著他們兩的背影,原本非常忐忑的情緒暫時得到紓解。

David先看了看宇傑,再轉頭看了看我。「不是什麼大事兒,把事情談清楚應該就沒事了。」

幾天前,David來到店裡,正好是用餐時刻,我慌張的張羅各式餐點送到他的面前,他雖每上一道拒絕一次,卻依然吃個精光。他告訴我們黑哥終於願意和 David談宇傑的事,聽的出來,之前David還是股東時候曾經對黑哥的挑戰和不滿,確實讓這件事情加了些困難。當然,黑哥一開始極力否認是他唆使教訓宇傑,也讓David花了一些時間說服。

車子經過David原本也是股東的那間聲色娛樂場所,排隊等候進入的人潮感受不出並不是個假日,怕是新年狂歡的餘味仍殘繞著這些曠男怨女,揮之不去。

轉了個彎,David把車停進一個大約只能停下不到10輛車的停車場。

他很自然的回頭對我說著:「黑哥不認識你,你去了也沒用,乖乖在車上等我們。」話畢,給了宇傑一個眼神,開了門下車。

宇傑看了看我,沒說什麼,也跟著下車。

我看著他們漸漸埋進前方陰暗處,慌亂和不安的情緒蔓延全身。David和黑哥約定的地方就在舞廳後方的獨棟辦公室,據說,自從黑哥把另外兩個人的股份吃掉以後,那個辦公室已經變成龍蛇雜處的是非之地。

我滿腦子負面意識,心跳不止。一度下車順著他們之前走去的路走去,黑暗的氛圍卻又讓我嚇的止步,再度縮回車內繼續不安。

時間一分一秒過著,它像是大躍進般的重覆告訴我,5分鐘、8分鐘、10分鐘、12分鐘、15分鐘、20分鐘…已經過去。

當車上的電子時鐘跳出了我已等待40幾分鐘的數字,一個其實微弱的叫聲清晰的傳入我的耳裡,我腦裡脫序的胡思亂想,慌亂的朝著他們原先消失埋入的黑暗處著急張望。

在我還沒意識過來之際,宇傑慌張而且有些失控的身影從黑暗處衝出,我可以很清楚的聽到自己的心跳聲。

他開了車門,不明就理的就只是發動引擎,他大口大口的呼吸著,像是經歷了非常可怕的事情。

「怎麼了?…怎麼了?…發生了什麼…??」我激動的情緒讓我感覺自己很有可能昏厥過去。「David呢?…David呢?…David呢?…」我真的無法想像,怎麼去了兩個人,只回來一個人?

宇傑不顧我的問話,他大口的呼吸仍然持續著,用力的踩下油門,加速離去。

「啊~~~~~~」我再也受不了的驚聲尖叫。「David呢?David呢?…」我的嘶吼參雜著因為眼淚跟著流出的唾液。

「停車~~~停車~~~」我的尖叫沒有停止。他卻從上車以後就沒有說過任何一句話,只是跟著我大聲吼叫著:「啊~~啊~~~」。

我開始用盡全身所有的力氣追打宇傑。「停車~~我叫你停車你聽見沒有?~~~停車!!!」

一陣連我聽了都覺得刺耳的煞車聲響的驚天動地,他終於把車停在一個行人稀少的路邊,然後趴在方向盤上大聲哭了起來。

「David呢?為什麼只有你一個人回來?…你說話啊!!…」我的拳頭沒有停的在他的背上落下。

「我…我也不知道…好亂…好亂…」我花了些時間搞清楚他因為哭泣的口齒不清。
我二話不說,開門準備下車,他一把抓住我。「你不能去…不能去…」他嘶吼著。

我順勢打掉他抓住我手的手。「你怎麼可以把David一個人丟在那裏?到底發生了什麼?…」我的哭泣沒有停止,情緒激動。然後我起身要走,他也下了車追了上來,大聲說著:「你不要這樣好不好…你真的不能去…真的不能去…」

「那你總該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麼啊?我求你可以嗎?」我開始歇斯底理。

「一開始…我們…都在談我的事…那個黑哥…根本不想理我們…談到最後…一言不合…他居然…居然跟David提起舊帳…我…也搞不清楚…」他吞了口口水繼續 說:「…David覺得再談也沒有意思…本來…已經準備要走…那個黑哥身邊一個跟班的…不明究理的…動手揍了David一拳…我和David起身要反抗… 然後…然後…」他的哽咽聲愈來愈大,「…然後…就聽到一聲…我也搞不清楚是什麼的聲音…」

我倒吸了一口氣,他蹲在地上徹底崩潰。「…然後…David就拉著我向外衝…我也不知道…好像是…好像是…槍…他…他..好像…受…受傷了…」

 

我的腦筋昏眩,沒有辦法再聽下去。

「我…跑在…前面…只聽…只聽到…他…他…一直喊著:『宇傑…快跑……快跑…』…」他把頭埋在自己的雙腿之間,持續哭泣。

我跟著跌坐地上,感覺自己失去了方向,失去了天地。但我沒有花太多時間思考,站起身,轉頭向原來的方向。

我要回去找回David。

宇傑又是一把抓住,我揮掉他,他馬上換另一隻手抓住我,我用沙啞的聲音對他說:「我不能就這樣離開,我要回去,你放開。」

他乾脆用全身抱住我,我沒辦法回應他的〝深情擁抱〞。「你放開,你沒有膽回去,我有!!你放開!!」我的聲音冷靜。

「你如果愛我,我求你,不要回去…我們可以報警…」他開始哀求。我第一次看見男人的無助。他往身上搜尋自己的手機。

眼前這個男人,我割捨不下的男人,在緊要關頭怎會如此懦弱?我的眼淚又開始止不住的流下。伸出手,一巴掌重重的摑在他的臉上。

「愛??愛??你到底懂不懂什麼叫愛??」我呼天搶地的放聲吶喊。「劉宇傑,你根本不懂什麼叫愛!!!」

我的愛。是啊!我到這一刻才了解我愛的人根本不懂…

『愛』。

我轉身,加速狂奔。眼淚止也止不住。

我欺騙自己的結果,害了一個對我下了感情的溫柔男子。


 

 


【2003年1月3日】

我鼓起勇氣走入陰暗處。甚至,我根本搞不清楚那間辦公室的真正位置。

我忍住自己的懦弱和無助的情緒,盡量壓低聲音呼喊他的名字,同時,我不斷向上天祈求可以找到他。

一個細微的玻璃瓶碰撞聲傳入我的耳朵,跟著,一隻玻璃瓶從一個暗處滾出。我感覺自己的胸口膨脹,是David嗎?

我捏手捏腳往暗處走去,轉個彎,一個剛好只能容一個人的小防火巷,我瞧見讓我心碎的身影。

他靠著牆壁,一隻手摀住胸口,另一手癱軟。待我走近,他又再給了我一個笑容,只是,我不要這種其實痛苦的笑容。

我的哭泣沒辦法停止,卻不敢伸手觸碰他,我不清楚他哪裡受了傷。然後,我小心的拉開他摀住右胸的手,再翻開外套,淺色Polo衫被血液無情染紅一片,我的無助在此時完全隱藏不住,歇斯底里的哭泣著。

「噓~~噓~~不要…不要…哭…我…不…不喜歡…你哭…」他的聲音微弱。
「不…你不要說話…我叫救護車…」我拿出手機準備撥號。

「不…不行…我…已經…打了電話…給…我朋友…我們…要…先離開…這個地方…」他告訴我怕被黑哥那幫人發現,我扶起他,他指了個方向,我們逃離那個是非所在。

 


他引我找到一個社區公園,凌晨時分,還好社區住戶大都不再出門。我們在一個石板椅坐下。

他虛弱的倒在我的腿上,我邊擦著眼淚,邊撫摸著他的臉龐。

「唉~~怎麼…怎麼…那麼巧…又是…社區公園…」他嘴角歪了歪,不像個笑容。
我破涕笑著:「對啊…該死的社區公園…」

他虛弱的只說了一個字:「愛…」
我不懂他的意思,說:「你在說什麼?我不懂…」
「你啊…我說…說你不懂…自己要的是什麼…其實…很簡單啊…是…『愛』…」他在這一刻仍展現成熟男子的成熟見解。

我已經沒辦法再思考。『愛』??不…我根本不懂什麼是『愛』…!!

我愛的…我愛的…早應該是此刻躺在我身上的這個男子。

「那…那…你覺得我找到愛了嗎?」我故意問他,想要讓他知道我的暗示。
「那…要…要問你自己…啊…」他又是一個痛苦的笑容。

我停在他臉龐的手顫抖著,我滿滿的歉意和愛意已經沒辦法克制。

「對不起!對不起!~~~David,我…我要的愛…在你身上!!」

我用全身的力氣,一字一句清清楚楚在David耳邊說著。







 

 


一陣慌亂。

David那個也是以前股東的朋友和我急忙趕到一個我其實搞不清楚地點的小醫院,把David送了進去,就被擋在急救室外。

我的思緒雜沓、紊亂,甚至,我根本不知道該怎麼思考。




急診室的自動門開啟,一陣冷空氣衝了出來,我發了哆嗦,

年輕醫生走出急救室,脫下口罩。

表情宣告一切。


我放聲哭喊。
呼天搶地般的。






David。我的愛。
在2003年1月3日凌晨3:47離開人世。




台長: 成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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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嵐
吸毒都是貪圖...

逃避也不會是吸毒的真正原因,只是種藉口

關於愛
是人隨愛漂泊
還是駕馭使它高貴....
看人吧
2007-07-27 21:07:59
Kim
呃....人真的不能受到誘惑,
一但有了開始....呼
2007-07-30 11:24:15
是 (若未登入"個人新聞台帳號"則看不到回覆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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