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芸京 鬼迷心竅
http://tw.youtube.com/watch?v=dtNI27R_0T8&feature=related他,幾乎每天都會至少一次打開信箱,趁旁邊無人,絕對安全的時候。而通常都不免微微失望,然後馬上關掉視窗。
就像剛剛打開信箱,是因為想要寫信給她。可能是因為昨晚失眠,起床看了一些舊的來信,夜裡很自然的就夢到她。感覺那是一個很好的夢。
夢中,兩人約在台北車站見面,應該是台北車站,雖然和真實的車站不太一樣,馬路更寬,車子更多。他從衡陽路一帶走過去,然後大約在公園路附近等她。等了一會兒之後,遠遠就看著她笑著走過來。
那完全像是下班後的相約碰面,因為天色微微暗沉,人來人往相當匆促。兩人見了面後講了一些話,然後順便在附近逛了一下,好像在書店裡待了一陣子,最後到底有沒有吃些什麼東西,已經記不得了。只記得夢境的過程,似乎很長很長。
後來兩人在車站的那一側等公車,應該是一輛222公車,往內湖。夢境通常都很詭異,譬如說他覺得那班公車後來走的應該是信義路,一條非常寬廣的信義路。公車上的乘客很多,他和她坐在一起閒聊著,聊什麼當然忘了,不過大概都是些瑣事。
醒來後,夢裡的餘溫讓他捨不得下床。一個人就這麼靜靜的望著窗外的藍天,努力回想剛剛的夢境。總覺得這似乎不太像是偶然的約會,反而比較像是下班後的尋常碰面,然後一起坐車回家。夢中的一切,都配合得恰到好處,涼涼的天氣,愉快的心情,不算嘈雜的人群和車聲。總之,就是很幸福、很幸福的感覺。
盥洗過後,濃濃的幸福感還在腦中盤桓不去。於是,他決定把這樣的夢境記錄下來。雖然只是一場夢,可是對他而言,這樣的夢境,仍然具有某種程度的真實性。至少,他希望這樣的夢境,有一天真的會實現。有時他不免質疑,為何連在夢裡,自己都可以清清楚楚的感覺到和她在一起,甚至真實體驗到那種如夢似幻的幸福。
走進書房,為了延續這難得的好心情,他又起身拐進廚房為自己沖了一杯熱咖啡,然後回到書桌前打開電腦,想要寫信告訴她,因為昨晚想念她,所以又夢到她。沒想到,竟然在同時間收到她的來信。當下的感覺,就像手中那杯蒸騰的熱咖啡,不論是淺嚐,還是隔著氤氳的水氣,呼吸濃濃的咖啡香,都讓他覺得自己好幸福、好幸福。
因此,在看完她的來信之後,他即刻透過鍵盤回覆:
親愛的,昨天沒上班,在家閒晃一整天,或許花在想妳的時間比較多的關係。夜裡竟然幸運的夢到妳。雖然,只是一場極為尋常的夢,但是無論如何,我還是覺得自己很幸運、很幸運。我知道,在往後的日子裡,幾乎不太可能再有這樣的機會與幸運了。
寫這封信的目的,只是想告訴妳,感謝老天爺安排讓我曾經與妳相遇,然後相戀。我清楚,尋常的觀念中無法被接受,但是,尋常人們應該也無法瞭解。其實他們根本不可能有幸體會我們所擁有的幸福:
生命中無法取代,而絕對不想割捨的,因為結合,而終於有了完整的人生體會。無法真實生活在一起,是唯一的遺憾。然而,我終究還是擁有了妳最真誠的靈魂,對我而言,那些遺憾,也就微不足道了。
當她收到這樣的信件時,屋外正是雷雨交加。就算撐起傘,回家想必也是淋得一身濕。因此,她決定留在辦公室,回覆他的信件:
親愛的,隨著你天馬行空的夢境內容,我彷彿是搭乘時光機,前往我們曾經話過的夢想國。原來,在你的潛意識裡,我們是有「家」可回的。是啊!我們是有「家」可回的,我們的「家」不就是在詩的國度。謝謝你跟我分享這樣的夢境內容,讓我擁有一整天的好心情。
離開辦公大樓之後,她一個人靜靜的走在回家的路上,忍不住停下腳步,抬頭欣賞對街那幾棵被雨洗滌得更為翠綠的菩提樹,回想起他曾經說過的話:
「如果有來生,愛情志願卡上,我只會填『寧兒』一個志願。」
當時,為了這句沾滿蜂蜜的愛情佳句,自己還當場大笑不已。她不是笑他癡,也不是笑他傻,而是被他的「真性情」與「幽默感」逗得開心極了。
事實上,她心裡很清楚,對於「來生約定」當它是浪漫氣氛下的情話就好。畢竟,截至目前為止,沒有任何科學方法可以證明是否真有來生。她總認為,若真有來生,未來肯定會有一群人懇求老天,千萬別讓前世許諾的誓言百分百實現。否則,來生的愛情大道上,肯定又會有一堆人疲於奔命。
她一想起自己的婚姻,不也是風風雨雨走過這麼多年。這十多年來,老公不只一次要她答應,下輩子再嫁給他。起初,她基於自己對感情上的誠實,並沒有答應。有時和好友私下聊及此事,她們都覺得這樣做似乎過於殘忍。畢竟,有人這麼愛妳,愛妳一輩子還不過癮,還想要把愛情的觸角,延續到來生。這是何等的專情,而妳又是何等的幸運!
兩年前,她終於點頭答應,並非婚姻中的坑坑疤疤完全消失不見。而是她的想法有了某種程度的修正。畢竟,被愛本身就是一種難能可貴的幸福。雖然,自從答應過他之後,他再也不觸及這種假設性的話題了。不過她依然深信,他愛她的這件事,今生,不用懷疑。至於來生?那就交給來生去決定,因為,這,就是人生!
寧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