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得以前在國北進修時,上我們班「教育行政」的是一位剛從國外回來的老師。見面第一堂課,他劈頭就問:
「你們認為『教育』的目的是什麼?」
我們班面臨這種狀況,通常會堅持沉默是金。
因此,教授大人開始從第一排、第一個指定同學針對剛才的發問回答。
事隔多年,我早已忘了其他同學到底回答了什麼東東。我只知道當時那些答案,教授似乎都不甚滿意。因為每當同學回答完問題,他都會針對所答內容提出質疑,甚至反駁到底。
輪到我站起來時,我心想:
既然怎麼回答,最後都會淪落相同的下場,顯然多說無益。因此,乾脆直截了當回答他說:
「我覺得教育的目的就是『自我實現』而已。」
沒想到這句話終結了這個問題。
這次的上課經驗,讓我體會到一件事。有時候我們在回答問題或與人溝通協調時,未必要給個非常明確或具體的答案。過於具體的答案通常比較適合用來舉例。就像「自我實現」就文字而言,它可以解讀的範圍就顯得相當廣泛。換言之,以模糊的語意來擴充轉圜空間。
那堂課下來,不知是我上課太專心,還是我的解讀能力太強,搞到最後好像只有我的答案,才能讓教授大人滿意。下課後,貴芬同學消遣的對我說:
「全班只有妳的頻率跟教授相通,他說話的語意只有妳懂。我們根本就是鴨子聽雷,搞不清楚他真正要傳達的上課內容是什麼!」
的確,他上課常常東拉西扯說了一堆看似沒重點的問題,最後再拋出一個跟教育行政相關的問題要同學們回答。而他要的答案,就算翻遍眼前他指定要買的「教育行政」課本也找不到。
有一次,他問我們:
「在學校裡,通常行政人員和教師立場是對立的,老師當然是希望上面推行的工作越少越好。今天如果你是校長,你如何讓上頭交辦的工作順利推展出去?」
底下又是一片鴉雀無聲。他照慣例又開始點名。
其他同學當時說了什麼我仍然沒印象。我只記得輪到我時,我心想:
我連正式教師資格都還沒取得,竟然要我回答這個輪迴八輩子也不會發生在我身上的問題,還真是有趣至極。因此,乾脆發揮我的搞笑功夫,胡亂掰了個自認為有些符合歪理原則的答案給他。
「如果我是校長,今天接到上頭的指令要我達成某項工作。我想我會在開會時先『誇大』上頭要求的底線,然後再狠狠的痛批這些官員和政策一頓,好讓老師們覺得我和大家站在同一陣線。」
接下來再繼續說:
「不過各位老師不用壓力太大,反正我們只要有做就好。」
因為這「有做」就是七折八扣後的成果。「誇大」與「有做」相扣,不正好符合上頭所要求的成果。就算無法達到百分百,起碼也還高達八九成。」
當我掰完後,教授竟然對著全班同學說:
「各位同學,你們覺得這位『女校長』奸不奸詐?狡不狡猾?」
「奸詐!」
「狡猾!」
全班幾乎笑到東倒西歪,並異口同聲配合著教授真情演出。
但是教授話鋒一轉:
「對,就是這樣。這位『狡猾、奸詐』的女校長,她的想法就是接下來我要介紹的某某學派的領導理論......。」
沒想到我的搞笑功夫歪打正著。還撈到教授「奸詐、狡猾」這種另類讚美。
不過,現在想想:
這不過是同理心的運用而已。
至於目前服務的這所學校,我看到年紀輕輕就已考取校長的吳主任,無論身處哪個處室,底下同仁對他推行的工作,反彈聲浪一向最低。顯然他也是四位主任裡「奸詐、狡猾」的最佳人選。
寧兒
後記:
最近,教務處發下下學年度意願調查表。我跟美雅老師互開玩笑的說:「什麼職缺我都沒興趣啦,我只對『校長』這個位置有興趣,可惜表格上從不開缺。」
不過,玩笑歸開玩笑,我想「校長」這個位置應該不是「普通」人可以勝任的。畢竟每天張開眼,就必須面對諸多繁雜的人、事、物問題。尤其當教育經費抓襟見肘的時候,光想像如何在不違法之下另闢財源,好籌措水電費補助不足的問題,就覺得頭痛。慶幸自己能夠當個單純的老師,把自己份內的工作做好就好。尤其本人缺乏領導、缺乏與人溝通協調的能力,並不適合走行政路線。所以,人有時「笨一點」未必不是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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